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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晚上,忙了很久的白纤正要踏去花厅吃晚饭,却见包括乾元老头与易小凡在内的五人,一人不缺地用着餐。
白纤总对他们俩时不时二话不说下谷来蹭饭这事儿耿耿于怀。
这就刚进花厅,正瞧见大伙正围坐一桌,正吃在兴头上,个个儿兴致勃勃,乾元还打着酒嗝,妄图拽着宽叔猜酒拳。
最夸张的要属易小凡了,像是几十年没吃过一顿饱饭的难民,手中的碗沿从没离过那张嘴,另一只拿筷的手频率极快的往嘴里扒着饭,扒到嘴里满了,便放下碗来嚼啊嚼的慢慢咽下,又起身往较远些的碗盘里拉了只鸡腿来,啃的别提多起劲。
白纤最恨的是白尘,那家伙前不久还陪她在药房认药,不一会儿说有些事儿便匆匆离去了,真没想到是踩着点儿来吃饭来了,怎么就没人叫上她呢,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个大病初愈的人吧!
想到这儿,白纤有些不乐意,大步朝前就往白尘边上的空位上坐了下去,握起桌上早已备好的筷子“啪”地一声就戳在了桌上,所有人这才停了手上的事儿,齐刷刷地往白纤这儿看来,神态各异。
易小凡嘴里咬着的鸡腿,似乎烧的老了些,正费劲儿咬着,忽闻言,来不及放下手中即将咬下又还未咬下的一块鸡腿肉,傻愣愣地看着白纤,呆了会儿,立马把鸡腿放下,咽下嘴里的食物,殷勤道:“小纤,你怎么现在才来呀,大伙儿都快吃完了。”
白纤斜了眼身边的白某人,咬着牙道:“有人叫我了吗?”
易小凡挠了挠头:“可是往常不都是这个点吃饭的吗?”
哼,你倒是比我这主人还要清楚!白纤心里抱怨,嘴上也没好气:“你跟老头儿为什么会在这儿?是谁允许你们在这儿吃的饭?胆子见长么...”
易小凡咬着筷子不大敢说话:“白日里你...你说的呀...”
白纤眼角一跳,隐约记了起来,白日里攀谈时,自个儿见着水清清老是瞥着白尘,小脸蛋总是泛红,便兴冲冲地要去调侃白尘两句,刚开口夸了两句水清清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娴静淑德,倒被乾元老头抓了个机会戏谑了回来,笑得乐呵呵地对着她喊:“哈哈哈,白丫头,你对我这小徒弟是羡慕呢?还是羡慕呢?还是...羡慕呢?”说到激动处,还拍了记大腿。
白纤本想翻脸来着,不及一旁的易小凡口快,只见他神情淡定:“小纤根本不需要羡慕,在我心里,小纤本就是个绝世佳人。”
就这样,白纤因为虚荣感得到极大的满足,就很没骨气地就摸着易小凡的头,笑呵呵地说:“你小子有点眼光!今儿准你在这儿吃饭!”
被抓了把柄,白纤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没底气却又非常义正言辞地讲瞎话:“我那是梦话,你连这个也分不清吗?”
被白纤伤了自尊,易小凡有些委屈,俊俏的脸上浮现淡淡忧伤:“我又不晓得...不晓得有人能睁着眼睛说梦话的...”
最后很有眼力见儿的是水清清,直接给白纤盛了饭,还偷偷告诉她:“其实,厨房里每样菜都留了些在锅里,都还热着呢...”
前一刻还赌着气的白纤,立马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正要感激她,水清清又小声补了句:“是尘哥哥说,纤姐姐一件事儿没办完,吃饭都会吃的不顺心,所以就没人来叫你。”
白纤一愣,偷偷瞥了眼一边正若无其事吃饭的人,心下道虽自己确是这性子,但怎么着也得有人过来表示一下慰问吧?这么无人问津的,感觉像是被忽视了,谁心里会高兴。
一顿饭用完,倒是与水清清投契的很,很喜欢她单纯美好的性格,聊得欢了就把她留下与自己同住了,打算把之前相见却无言的日子给补回来,好好秉烛详谈一番。
而这两人之间友谊的建立速度,着实让一旁干瞪眼的几位男子很是感叹,也让某人很是吃味儿。
易小凡眼见形势不对头,脑中登时想到的是,他做了白纤他们的邻居十几年,从未受到他们邀住,心中一个激愤,便喊道:“师父!师父!我也要住这儿!”
乾元灌了口酒,泼他冷水:“你住这儿干嘛,又没人邀请你。”
易小凡抓了抓脑袋,眼珠子转了转,瞥见了已淡然用完膳,不知何时为自己添了杯茶的白尘,眼睛一亮,扑腾扑腾地就跑到了他跟前,抓过一边的茶壶,一手搭在白尘肩上,一手殷勤地往他杯里添茶,嘴里忙道:“我与白尘大哥也许久未见了,我对他也着实挺想念的,我想他也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打算留下与他一同叙叙旧。”
白尘眼角微牵,瞟了眼与他勾肩搭背的易小凡:“你觉得我是这么想的?”
易小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似乎有打死也要住下的决心。
晚上,水清清说是要回崖顶一趟,取些衣物,白纤就先解了衫窝在浴桶里泡澡。
一盏茶后,泡的差不多了,便踏出浴桶扯了块布擦了擦,正听见门外有人扣了扣门,白纤料想水清清回来了,就很亲切地喊了句“请进”,随意披了件搭在屏风上的薄纱裙便走出了屏风,刚好对上推门而入的人。
白纤系带子的手就这么瞬时僵在了半空中,惊愕的目光在半空与白尘的视线交接。
白纤曾看过好些谷外的话本子,最常见的场景便是男子无意闯进女子沐浴之处,女子猝不及防之下,最常见的反应便是惊声尖叫,而后痛哭流涕,要死要活一番。
而除此之外,她却也听说过“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的说法,所以,此刻她很纠结自己到底是该随大流地惊叫一声,还是该很有修养的静若处子,亦或是应该很有身手地动如脱兔,以至于思考到忘了反应,只单单与门口那一身白衣玉立的男子僵持互望着。
如她刚刚所想,那些话本子里头,通常男子在无意间窥探到女子沐浴之际,第一反应便是立刻低头或是很灵敏地闪身,独留惊慌一句:“小生越礼了!实属无意!望姑娘恕罪!”而并没有看到哪本里头会写有一名眼前这样反应的男子。
只见白尘两手托着装满药瓶子的红木箱子,望着白纤惊诧木讷的神情,白尘颇淡定地从头到脚将白纤扫了一遍,随后,从容地抬脚踏进了房中。
白纤似乎被白尘那样一扫给刺激到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得找个地方躲躲,虽然身上的确穿着衣服,可这穿得真不是一般的薄透透啊,因带子没完全系完,松垮垮的,肩部还暴露了一大截在外头。
她顿时一个激灵,闪身一躲,便重新躲回了屏风后,情急之下胡乱斥责道:“谁让你进来的!”
透过屏风能隐约看到外头那人的身影,正悠然将红木箱子置于桌上,还淡定地打开准备检阅一番,口中自然道:“你啊。”
白纤愣了愣,反应了会儿,人家的确好好的敲了门,自己又好好的说了句“请进”,如今吃亏的虽然是自个儿,可若是追根溯源,要怪也确实怪不到他头上,只能怪自己大意了些,可身为良家少女的她,对于被一名男子占了些便宜,还是不大高兴的,她稍稍平复了下之前过度激动的心情质问道:“可你是个男人啊!”
那个身影没怎么大动,继续摆弄着那个箱子,随口道:“我知道啊。”
“那你还挑这个时候来?”
人影滞了滞手上的活儿,转头向屏风望了望,白纤惊地背过了身去,只听外间淡淡的声音传来:“所以...我敲了门,原本是想提醒你一声,药箱子以及记载各瓶药效的小册子摆在门口了,刚敲了门,正要说话呢,你就‘请进’了。”
“那我不是以为是清清吗!”
白尘的一番解释合情合理,无从挑剔,白纤觉得,有气无处撒的感觉真是不怎么爽快。
外头悠然飘来一句:“所以说,性子急了,容易出乱子。”
白纤一听,当即回道:“性子急了,容易出乱子!”
“东西摆这儿了,我查了遍,没什么差错,出卖时仔细些便好。”白尘好心嘱咐了声,完全不知白纤一股闷气憋得有多苦。
白纤不耐烦嘟囔道:“你真不爷们儿,次次都唠叨同一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而白尘却早已悠悠然踱步而去了,顺道还帮白纤带上了门。
白纤这才要准备出去,又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出于前车之鉴,她自然得问上一问,这次确是水清清无疑。
水清清挎着个包袱进门来,却见白纤一脸郁闷,出口询问,白纤又似乎不大愿意讲,也就没多问什么。
白纤帮着水清清换了洗澡水,水清清便入内沐浴去了。
白纤先爬上了床去,刚盖起被子来,突闻纱帐之外门声又起,夹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的声音是:“小纤,小纤,我有事儿找你说!你在...”
最后表示疑问的“吗”字还未出口,真正的大家闺秀受惊后的惊叫声自十步开外的屏风那头传出,清脆而又凄惨,直直刺激到了白纤还处于混沌状态下的脑神经,倒抽了一口气之余,心中顿时悔恨不已:怎么就从小没学会随时随地锁门的好习惯呢?这么短时间里,就发生了两次悲剧,真是不应该啊!
最可恶的是,易小凡那小子难道没有进别人门前,要先敲门的基本礼仪吗?
“啊!谁谁谁?谁在里面!”破门而入的易小凡显然并没立刻反应到现实状况,直到屏风内传来水花声,他才顿悟,惊地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对...对对不起,我我我马上出去,你你你继续...”
伴着关门声,门外续着一声重物着地的巨响,“嘭”的一声,白纤觉得那一下应该挺疼,果然,门外遥遥传来一句:“我不疼!”
夹杂在匆忙远去的脚步声里,似乎还有几声不大不小的撞击声,白纤想:或许,明天得给他准备些祛瘀化肿的药才行。
这一夜,白纤一直在琢磨一件事,过去与三个大男人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却发现自己从来没锁过一次门,却也从未发生过一起今日的悲剧,因此才没有养成锁门这一好习惯的觉悟,今天究竟是自己走霉运,还是只是巧合罢了?
夜里,白纤有一句没一句地找话题跟水清清攀谈,试图缓解她起伏的心情。
起初也没什么大用,水清清都是几个字带过,当白纤一提白尘,她的语调明显扬起了些,甚至可以想象的出黑暗中那张瞬间烧起来的粉扑扑的小脸蛋儿。
原来,水清清是个孤儿,从小便立志要当一名扶危济困的女侠,甚至在几年前,便将江湖上闻名遐迩,有着“紫纱玉笛妙声,过处兰花百里”的纤女侠当成了心中典范,所以总想要拜个师父,学些更厉害的功夫,却总因为一些原因,没这个机会,直到一年前在晏国遇见正游历四方的乾元师徒二人时,她连求带撒泼才求得了乾元这个师父。
白纤问她:“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值得拜下的师门,说不定是两个江湖无赖呢?”
水清清很天真很直接地答道:“因为我被江湖无赖欺负,是师兄救了我,所以我就想,他应该不是无赖,而且这么厉害,他师父一定更厉害,人更好!”
白纤轻笑了声,不置可否。
她还说,师父和师兄带她回了这里后,才知谷下住的人正有她崇拜多年的偶像纤女侠,心中激动不已,以为正有机会一睹容姿,却不晓白纤正是受难期,对谁都不大爱理睬,她很担心,但知道可以有机会照顾心中偶像,她亦觉幸盛,所以照顾的特卖力。
水清清侃侃而谈,把白纤夸得天花乱坠。
白纤混迹江湖才几年,深知自个儿还算是混出了些名气,却仍是不知自己竟还有追崇者,暗黑的夜里,嘴角偷偷爬上一抹傲娇,同时又更对水清清产生了快满溢的好感。
直到月将消失,白纤才带着满足的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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