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在眨眼

　　“昨晚，重伤抢救中的两个女生中，有一个抢救无效，死了。死的这个人你也认识，她叫于雯雯。”
　　舒沄心头一紧：那个很纯很可爱的小女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
　　“你的朋友魏迎，现在也一定亟需帮助。你应该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好让我们尽快找到她。”梁钧说。
　　魏迎的父母都是工程师，此刻远在中东，正在做一个援助项目。舒沄一直认为，魏迎那种几近于天真的浪漫性格，是他们家族的遗传。魏家的每一个人一旦认定了自己的“毕生志愿”，就会不遗余力地去追求。有双双前赴炮火纷飞的国度做技术援助的父母，魏迎为当医生重考三年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因此，警方若想找到魏迎，舒沄是最可能提供有价值情报的人。
　　“你想怎样‘帮助’她？”舒沄不想因为梁钧几句没有实际意义的套话，就说出自己掌握的情况。何况，现在她也根本不知道魏迎的去向。
　　“魏迎可能因为目睹惨案发生，受到精神上的刺激，才会突然失踪。她可能正处于精神不安定的状态下，很容易发生意外。所以我们要找到她，对她实施保护，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要请她接受心理辅导。”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魏迎已经完全洗清了嫌疑，她只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舒沄打算，如果魏迎已经被证实无辜，她就不会让警方知道那张照片的存在，因为有可能反而节外生枝，使事情复杂化。
　　“这个……”梁钧犹豫着说，“从法医、司法鉴证部门提供的资料来看是这样。”
　　“但你却认为不是这样？你仍然怀疑魏迎？”
　　“这是我个人的判断。请你提供有助于找到魏迎的线索，不要干扰警方办案。”梁钧不悦地说。
　　舒沄不做让步，坚持要梁钧先告诉她法医和司法鉴证的结果、以及梁钧怀疑魏迎的理由。舒沄手中的筹码其实少得可怜，但无论如何，她不愿把魏迎托付给她的东西轻易交出。
　　梁钧脸色一沉：“舒沄，你要知道，配合警方调查是你的义务，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听到梁钧已经不再客气地叫她“舒小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舒沄知道他有些生气了，微感心慌。自己会不会被牵连进去？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室内一片死寂。
　　梁钧不再追问，静静地看着舒沄。他知道舒沄已经开始心慌了，这种沉寂会给她更大的压力。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舒沄的反击。
　　“就算是犯罪嫌疑人，也应该有权保持沉默吧？何况你说过，魏迎还没有被认定为嫌疑人，证据也对她有利。而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和案件沾点边儿的人，当然更有权决定要不要说、说些什么。想从我这儿得到情报，必须用情报来交换。”
　　舒沄一口气说完，低下头，双手交握。她知道这时刻不应该避开梁钧的视线，但她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紧张，她害怕梁钧看出她眼中的惧意。
　　舒沄不善交际，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显得活泼一些。有时候，和陌生人说话还会结巴。上学时若被点名回答问题，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下，她会紧张得脖子僵直、声音变调。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和刑警队长对面交锋。
　　她能感觉到梁钧的视线，他正瞪着她。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发抖。
　　梁钧笑了。捧腹大笑。
　　舒沄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笑。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怒极而笑？
　　“你真是个法盲。”梁钧笑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喘着气说。“什么‘有权保持沉默’，那是美国的法律，我国的法律可没有那一条。你电视看太多了吧？”
　　舒沄脸上一热，不知如何反驳。
　　“你这人，挺有意思。好吧，我就按你的建议，和你交换情报。希望你‘保持你的沉默’，不要出去乱说。”
　　事隔一天，就能得到基本齐全的鉴证结果，并非奇迹。因为案件太大、性质太恶劣，上级指示要以最快的速度破案，为此不知有多少人彻夜不眠。
　　魏迎之所以能在证据方面被认定无辜，是因为尸检和现场的痕迹都显示，11个女生是用她们所持的凶器互相斗殴而致伤、致死的，没有第十二种凶器。现场也没有魏迎的血迹，如果她参与了那场斗殴，不受伤是不可能的。种种迹象表明，魏迎当时可能根本不在寝室里。
　　“那你为什么还怀疑她？”
　　“因为一切都太反常。”
　　反常的有尸检结果。有几个人在受了致命伤后，还活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撕裂的伤口显示出她们不顾伤痛、一心只想致他人于死地的疯狂。这说明，当时她们是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下，甚至察觉不到自身所受的伤害。梁钧怀疑可能是兴奋剂造成的，但所有尸体中都没有任何药物残留。
　　还有当时的情况。209室位于走廊的尽头，旁边是207室，对面是存放杂物的储藏室。据207室的学生说，那天209室早早地熄了灯，这是常有的事。凶案发生在九点至十点之间，那期间，几乎没有人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偶尔有几声碰撞、物品落地的声音，她们都以为是有人摸黑起床上厕所时不小心碰到的。11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平时一只蜘蛛都可能让她们喊破喉咙，可是她们却在黑暗中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厮杀。
　　“为什么209室会经常提早熄灯？”魏迎那张照片，却是在日光灯下拍的。
　　“她们要看电影。恐怖片。可能在黑暗中比较有那种气氛。”梁钧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线索。
　　对舒沄来说却大不相同。她联想到了很多。
　　舒沄没再问下去，她交出了魏迎的手机，也说出了魏迎当天晚上给她打过电话的事。
　　梁钧让舒沄把当时的情形反复说了几遍，然后问道：“她说你不听她说话，是什么意思？”
　　“这我也不清楚。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回公司，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舒沄急于赶回公司，她要找到小高，取回那张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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