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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楼,遥怜月
第七章
浸春楼,光听这风流暧昧的名字便知是个什么地方。
号称京城第一的浸春楼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中心地段,能出入这浸春楼的都是官僚世族,豪绅地主,普通老百姓都是望尘莫及。
鎏金碧阙,满缀珠玉的浸春楼里,住着的一众美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要么美艳妖治、丰腴娇娆,要么清新脱俗、甜美可亲。琴棋书画、笙箫歌舞也是各有所长,皆非人间俗物。
说是“京城第一楼”,实则称为“东宸国第一楼”也不为过。
“遥怜月”是浸春楼最顶层上独立的一间厢房,壁挂翠竹墨梅画,帘设飞琼素白纱,精致毕雅。虽不似其他房间那般粉帐溢暖,活色生香,但一角一处一摆一设却无不显尽奢华。
“遥怜月”不似其他寻常厢房,无论是何客人都不能靠近半步,更别说进去饮酒作乐了。就连打扫整理都有固定的几个姑婆。自然,如此设置不是平白无故的,这房间是给一个大人物专门提供的,至于这人物之大,大到从东宸、西阑、北赫、南汃四国,到边远夷蛮之地都遍布他的商业势力,当真是富可敌国。当然这名满天下的浸春楼也是他在京城的产业之一。
而现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人称玉颜公子的年少富甲就坐在“遥怜月”的阁窗边的美人榻上赏月,阁窗大展,正好将墨色天空中一轮倾城皎月展现其中。美人榻前一层飞琼纱,将玉颜公子藏在后头,朦朦胧胧不见真容。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紫衣女子,纤长身材,细眉薄唇,虽略显刻薄,倒也颇有姿色。那女子莲步轻移,走到飞琼纱前轻轻施了一礼,娇滴滴的说:“宝衣见过公子。”
“你妹妹如何了?”玉颜公子在纱帘后问道,声音波澜不惊,十分好听。
“玉衣在云州很好,从琴棋书画到站走颦笑,都有人调教着,昨日云州来人说玉衣在选花魁大赛上一舞就夺得花魁,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可是云州第一美人呢。”宝衣笑着说,声色眉目皆是傲慢得意。
“琴棋书画?站走颦笑?第一美人?”玉颜公子在纱帘后微微挑声问道。
“嗯!”宝衣得意轻笑。但这得意的轻笑将她的浅薄无知展尽无疑,惹得玉颜公子大为不悦。
“是谁让她学这些的?”玉颜公子冷冷的反问。
“我安排的。”宝衣答,虽然她也知道玉颜公子对部下向来冷淡少语,但也着实为他刚刚清冷的语气感到不安。
“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琴棋书画信手掂来?”玉颜公子又问。
“可玉衣貌美。”宝衣不待玉颜公子话音落下,就理直气壮的将玉颜公子驳了回去。
“呵!有多貌美?”玉颜公子在帘后冷笑一声,不见波澜的声音满是不屑与嘲讽。
“玉衣容貌远在妾身之上。”宝衣眉毛一挑,又生生的将玉颜公子顶撞回去。
“你又有多美?”玉颜公子不怒反笑问,鄙夷之意显而易见。
“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姿貌出众,你算什么啊。浸春楼第一美人?好像浸春楼挂头牌的还是锦瑶吧?你连浸春楼第一美人都算不上,你妹妹只是比你貌美的话也貌美不到哪去。”玉颜公子顿了一下,没顾宝衣那张垮下的脸,又说:“今年新晋的一批秀女皆是倾城国色,在当地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像云州这样的小地方,第一美人也没什么可稀罕的,摆在后宫也就是寻常姿色罢了。”
帘后的玉颜公子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抬头赏月的姿势,声音也平静如水,慢悠悠的说完的这几句话,将一向狂大傲慢自以为是的宝衣贬的一文不值。
宝衣尴尬之际,又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黑色夜行衣,个子不高,看样子是个清瘦女子。她蒙着口面,只露出一双微微向上挑起的丹凤眼,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惹人怜意。
玉颜公子听到有人进来,就先将宝衣赶了出去,说:“你先出去吧,让锦瑶过来。”
“锦瑶今晚被梁家六公子包了夜。”也不知是刚刚受打击过大的缘故还是天生愚笨,宝衣想也不想的就将这话兜了出去。
黑衣女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想:这种笨拙浅薄的女人也可以留在公子身边做事么?一副残破不堪的空皮囊而已!
玉颜公子终于回过头,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指将纱帘挑起,露出一双全是寒意的眼睛,似两把锋利的剑,戳得宝衣脚下一软,险些瘫软在地上。
“滚。”他轻轻启唇,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声音不愠不怒,却一窖寒冰一样。宝衣跌跌撞撞的走出门去,脸色发白。
“说吧。”处理完宝衣,玉颜公子转向黑衣女子。
“那老狐狸好像知道那半块兵符的下落了。”黑衣女子说。
“什么?”玉颜公子沉下脸。
“前一阵子,老狐狸突然让他的近身暗卫首领带着三十个暗卫出宫办事,二十多天才回来。他那么忌惮王爷,却冒这么大的险,将身暗卫都派出去了,除非是找到了兵符,否则他绝不敢让暗卫离开京城。”
“何时去的?又是何时回来的?”
“六月初一去的,回来是六月二十七。”
“六月二十七,二十七……”玉颜公子垂眸沉吟,将手收了回去,把纱帘放了下来,良久没有说话。
“王爷,若是赶不在老狐狸之前找到兵符,麻烦就大了。”黑衣女子在帘后有些焦急提醒。
“六月二十八日早朝时,他派徐钰去接扶华公主了。”玉颜公子眸光一转,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意,心中疑虑找到了答案。“你回去告诉玥瑶,叫她准备准备,我之前交代她的事,开始办吧。”
“嗯。”黑衣女子点头,但眉宇间的疑惑任然没有散去,难道那半块兵符和扶华公主有什么关系?
“再告诉宫里的人,该盯紧的要盯紧了,别松了眼皮子坏了事。”玉颜公子在帘后说。
“燕瑶知道。”黑衣女子答。
“好了,你去吧。”
玉颜公子一下逐客令,黑衣女子的眼睛顿时全是没落,她神色复杂的抬头看了一眼纱帘,想看清里面的人却只能看到纱帘后那道模糊的身影。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炽热,帘内的玉颜公子神色一动。
“瑶儿。”黑衣女子正欲转身出去,却又被玉颜公子叫住。
“王爷还有何吩咐?”黑衣女子心中一喜,停下脚步,可能对于她而言在他身边多停留一秒也是好的。“瑶儿”?他刚才真的是这么叫得自己么?他的“瑶儿”不是用来唤锦瑶的么?
“不是吩咐,而是想告诉你要多加小心。”玉颜公子的声音一反先前的冷清淡然,竟然变得十分柔和。
“王爷……”燕瑶眼角湿润,眼泪凝在眼眶里,有些哽咽。
“你身子骨单薄,眼看着入秋了,多添衣服。”
“嗯!多谢公子关心,燕瑶知道了。”她重重的点点头,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燕瑶眼角挂泪的从浸春楼后门出来,一路跑进一条无人的漆黑小巷后停了下来,她伸手拉下蒙在面上的面纱,喘息着靠着灰冷的墙璧滑坐在地上,欣喜的抽泣着。
十九年来,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高兴过,她深深恋慕着的人终于对她有了一点点的关心,哪怕只是两句话而已,她真的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而她只是他的奴婢罢了,她从来也没想过能得到他半分眷顾,就算这样在他身边为他效力一辈子,她也毫无怨言。
燕瑶走后,玉颜公子又对着窗外皓月望了许久。当年先皇一统东方一带,建立东宸帝国,又将东宸百万兵权一分为二,制成两件独一无二的玉器,分别给了爱妃流君和开国功臣慕元。
三年后七皇子宸延逼宫,皇宫大乱,东宸帝国一夜易主。
七皇子登基后,封先皇为太上皇,可而不出半月先皇就抑郁而终,大将军慕元也在自己家中自尽,而当时贵为德贵妃的流君也在混乱中失踪。
于是这两件能操控天下兵权的玉器也下落不明,只留下一个黄口小儿与一个柔弱少女成了这两件玉器所在的最后线索。这黄口小儿便是德贵妃流君所生的十九皇子、前任太子楚慕轩。而这柔弱少女则是大将慕元的掌上明珠慕云月。
后来当今圣上为得到兵权巩固皇位,先将前太子废黜贬为硕伦王,后将慕云月纳入宫中封为云昭仪。可几年后仍不见两件玉器下落。
被贬硕伦王的前太子小小年纪便在宫中受尽冷落苦楚,云昭仪生下扶华公主后未出月就撒手人寰。此时,云游四海的国师莫子凌回朝,带走了六岁的硕伦王,同时又劝皇上将扶华公主送出宫去为早逝的云昭仪祈福。
至此之后,这两件玉器的下落变得愈加扑朔迷离。但越是扑朔迷离就越是会吸引人。且不说东宸的皇帝亲王对自家的这两件玉器有多渴望,就连西阑、北赫、南汃三国都明里暗里的对这两件玉器虎视眈眈,而民间妄想得到这两件玉器从而一步登天的官宦富绅、平民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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