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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徊
『玖』
是不是。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说的那么一些话,虽然在旁人听来再也普通不过,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击碎你的心理防线,在上面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
就像是一列悠悠然的慢速列车,你从车窗外看得见小桥流水,看得见碧瓦飞甍,看得见翡翠般的青翠森林下有萤火虫闪烁着飞舞,你痴叹着却突然觉得心痛。
因为它的车轮一寸寸碾过的是你心间的土地。
你也借着它的车窗,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而它却毫无知觉着继续前行。
在思想即将涣散开去的瞬间,在脑海里筛选出最不想忘却的细节。
她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会是这个片段。
穿着单薄的荷叶边裙的雨森怜叶独自站在清晨的薄雾中,为还未消去的凉意悄悄打了个寒颤。她静静地伫立在浅草家大门口的一棵梧桐树的阴影里,麻痹的心因为梧桐叶婴儿掌般大小的点点青翠而变得柔软起来。
浅草绫在大门口微笑着一一送别着客人,笑容的标准让怜叶觉得不掺任何情绪。她觉得讽刺,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于是不敢再想下去,好像自己的心一下子被人摸清了底细。
脸上的笑容在最后一个客人的身影低矮在轿车里后疲倦地淡下去,浅草绫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同一边的管家说了些什么,回眼的瞬间却突然瞥到了树下的怜叶。她愣了愣,打发管家离开,自己径直朝着怜叶走过来。
怜叶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而她毫不理会,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口气很不友好地发问。
“你昨天晚上出去做什么了?”
“出去?”怜叶疑惑地反问道,“小绫你怕是做梦了吧。我怎么可能……”
浅草绫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什么小绫!雨森怜叶你不用给我装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昨天下午是出去和白马探约会了是不是?你昨天晚上呢?为什么有人告诉我她半夜起来找不到房间想向你求助的时候敲了半天你都没有开门!亏我还那么相信你,他们再怎么传你和他我都没有相信!在你亲口承认以前我都不会相信!可是你……”
她越说越激动,竟突然向着怜叶的脸抓过来。怜叶情急之下伸手一格,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可是手背也被她留的尖利指甲抓出了一条血痕。
怜叶蹙了蹙眉,狠狠地甩开浅草绫的手,瞥一眼手上的伤口,语气是从未在众人面前显露过的冷漠:“你疯了。”
她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住了,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没有继续爆发的勇气,却也搁不下低头道歉的脸面,只是恨恨地瞪着怜叶,微红的眼眶里满满的都是倔强。
而怜叶的目光似乎根本不在眼前嫉妒的女生身上,而是越过她的肩,投向她身后五米开外一脸疑惑的男生,话却是对着眼前人说的:“要不然,你去问问他吧。”
浅草绫惊讶地回头,脸瞬间红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笑却显得从容不迫地怜叶,气鼓鼓地甩过头,朝着白马探走过去:“探……”
“这……怎么了?”当事人被弄得一头雾水,面对着眼泪汪汪一脸委屈的女生,再看看女生身后若无其事漫步而来的怜叶,伤脑筋地笑了笑,对着后来的女生说:“怜叶,你把浅草怎么了么?”
怜叶。浅草。细微的差距瞬间将一个人推向遥远。
浅草绫咬了咬嘴唇,愤愤地瞪了白马探一眼,恢复了大家闺秀的干练气质,平静下来问道:“白马探,我就问你一件事情,你不许包庇。昨天下午和昨天晚上,雨森是不是和你出去,和你出去……”
她又迟疑下来,抬起眼皮望一眼眼前的男生,期盼着他突然良心发现帮她解了这份尴尬。怜叶在后面看着白马探探寻的眼神觉得好笑,干脆帮她补上:“她问昨天我们两个是不是出去约会了。”
“是啊。”他基本上没有反应,自然地微笑着说,惹得浅草绫愤恨地看一眼怜叶,“不过,是我邀请她的呢。”
“什么?”浅草绫惊讶地失声,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问出下面的话,“你不要告诉我……难道你……你……真的喜欢她?”
“唉?难道你们不都是这么说的吗?”他无辜地摊手,“至于我嘛,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浅草绫呆呆地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紧咬着双唇,保留了最后一份气势,很冷静地开口。
“好……谢谢了。再见。”
她说完就朝着华丽的宅邸走去。步履很平稳,看不出一丝内心的波澜。
而怜叶却仿佛刚刚听到惊雷在耳边炸响,抬起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喂,你可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
结束的语调有一点点地上扬,却细微到令人分辨不出这是个肯定句还是问句。
白马探沉吟了一下,继而露出一个标准的绅士笑容:“抱歉抱歉,我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办法来帮你浑水摸鱼了。不过……”笑容在瞬间变得邪气,“你也没有必要反应那么激烈吧,被我喜欢难道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吗?”
怜叶静静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你不应该这么绝情地拒绝浅草的,她怎么说我,我根本不在乎,况且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和你去讨论这些事情。”
白马探的神情也凝重下来,对上她墨色的双眼:“怜叶你……怎么了?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吗?”
怜叶的笑容很安详:“我没事,真的。”
他突然轻蔑地笑了笑,抓住怜叶的手,怜叶的伤口一触刺痛让她皱了皱眉。他的目光也惊讶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被她抓的。”怜叶倒也坦诚,“她是真的很在乎很在乎你呢。至于我……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
“怜叶,我们是朋友吧?”
怜叶被他脸上的严肃神情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
怜叶再一次听到了那种声音,削去了任何棱角,清澈淡然到纤尘不染的声音,剥茧抽丝般缓缓绕出来,萦回在她的耳际——
“所以,请不要用‘没事’两个字来敷衍我好吗?”
她鼻尖一酸,别过头去,压住眼眶深处挣扎的泪水,盯着梧桐树上的一片新叶。
“白马探,回伦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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