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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冬夜漸暖(七)(完)
(七)
2021 K38 J34
會議室好吵鬧,吵架的聲音隱若的傳出來。
方大同原約好了跟台灣公司高層開會,表達自己想辭去歌手身份,專心當幕後製作人的心願。
經過宣傳部的樓層時竟聽見會議室傳出不尋常的聲音,於是向同事詢問。
「好像是敬騰跟夏天在吵耶...很少見吵得如此激烈的。」
「哦呃...」
聽到敬騰這個名字特別敏感的方大同,原想轉身離開。
可是想想,以後退出了幕前應該沒什麼機會看到敬騰了,有點不捨。
就神推鬼拱的往會議室的方向悄悄邁去,站在門口玻璃窗外偷看。
心想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裡頭的聲音斷續傳出來。
「敬騰,你別傻了!九月的檔期我們已經在跟上海那邊談了!不可能隨便改期了!」
「我說了一定得九月在香港先辨的!就算只有一場我也得辨!」
「九月十一那天我一定得在香港的...」
「這世界不是你說了就算的!!你這樣任性會加重大家的工作量!而且紅館也未必有檔期...」「九月是淡季怎會沒有期...夏姐妳知道我得...妳知道的。」
敬騰的聲音聽上來很沮喪。
但是夏天卻被惹得更火了。
她翻出敬騰放在背包的錢包,把裡面一張薄紙找出來。
敬騰嚇得臉色變青,卻沒伸手去撓。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沒理由動手動腳的。
「夏姐妳想做什麼...」
「這是你的魔障我要把它扔掉!我說了這件事從沒發生!」
她捏緊快腐爛的薄紙,喝罵「我受不了了,這明明是你的字跡!是你自己寫給自己的,你看清楚別再妄想了,什麼堅持的約定,聽得我都快瘋了!!清醒一點好嗎!」
「妳可以不相信我,可是妳不能阻止我守約。」
敬騰摀住半邊臉,夏天的話令他很痛苦。
「我不能阻止你嗎!你真的如此想我明天就抓你看心理醫生!」
夏天就在他面前,把那張只有掌心大小的紙,撕成幾片,扔入垃圾桶中。
然後怒極摔開會議室另側的門走了。
敬騰好像一時間被她的舉動震攝住。
然後雙手蓋著臉,肩膀狂抖,像風中的落葉快要支零破碎。
靜了幾十秒立即奔向垃圾桶,不顧形象的蹲下來翻找。
把無用的垃圾扔開,不理滿手髒亂的尋找被撕開的紙片。
從方大同的角度,明顯看到敬騰臉上有透明的淚滴在滾落。
失去那張紙對他如此重要嗎
竟然偷偷的哭了。
方大同感到心被揪起般痛楚,沒有細想便要推開門,想跟他一起找回紙片。
豈料門只開了個縫,敬騰便盯著垃圾桶開口了。
帶點淒涼的嗓子。
「別進來,我不想看到你。」
方大同緊咬下唇,停了所有動作。凝視那孤獨的背影一會,終於關好門。
轉身離開。
敬騰還沒有原諒自己。他還是不要去惹他更心煩好了。
其實他還想跟他說,紅館九月中的檔期在他手上。
但他在剛才的幾分鐘內已決定要讓給敬騰。
***
還記得當天旅館的門牌還留住笑著離開的神態
當天整個城市那樣輕快沿路一起走半哩長街
還記得街燈照出一臉黃還燃亮那份微溫的便當
剪影的你輪廓太好看凝住眼淚才敢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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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同睡了飽足的一覺,從深層的睡眠中甦醒,然後自然的被身旁細碎的流水聲喚起來,他疲倦的睜開雙眼,瞳孔被白光燈曬得又閉上。
適應好了,他轉頭向流水方向望,原來是那是清水倒入杯中的聲響。
正在倒水的青年聽到動靜,轉過頭來跟自己對看,驚愕的瞪大眼睛,打翻了水杯。
他說「爸...爸你真醒了!!」
方大同微笑點頭,抬手想碰一下許久不見的兒子,卻發現自己右手插著點滴針,而兒子也...高壯了不少,比起印象中瘦弱的他,明顯是長大了,都從少年長成青年模樣了。
兒子水漬也來不及打理,便緊握他的手,嗓音激動,輕拍「太好了,你醒來了。」
轉頭向床尾的女孩打眼色輕說「撥電話。」
「這是哪兒醫院嗎...」看裝潢絕對就是醫院的私人病房沒錯。他記得演唱會中途,自己眼前忽然似蒙上迷霧,愈來愈模糊,直到後來竟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後腦痛得欲裂,身體乏力的從椅子滑下去,意識消去之前只聽見女孩們很慌張的聲音,還有送他去醫院之類的叫喊聲。
他入院還鬧得兒子從澳洲來探望了,真是太麻煩他了,結果自己連當個令人安心的父親也不稱職啊。他撐起身子,倚在床尾...「剛才的女孩是你女友嗎」
兒子略顯尷尬,點點頭。「嗯。」
「好乖巧斯文的女孩。」
「嗯...哪有人一醒來不是問自己身體如何,而是問這些事的啊老爸。」
兒子受不了的搔搔頭,按下召喚護士的鍵鈕。
方大同靜待醫生做完簡單檢查,醫生如釋重負的跟他說,幸好當時送院快,不然腦內的血塊來不及清出來就會後患無窮了,現在勸喻他安心於醫院養病,只要留院做完詳細的檢查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方大同摸摸自己的後腦勺,那兒包著紗布果然又腫又硬,肯定做過了什麼手術。可是他就是少條筋的性格,也沒有很擔心,只要結果好就好。
他抓起點滴架,說「躺久了,我想出去走走...」
兒子大驚失色,「不行啦,待會又暈了怎麼辦!」
可方大同堅持,我就去草坪走幾步,沒事的。
最後兒子拗不過,說好,待我打電話跟媽說了再陪你去。
怎料再回病房時已不見了爸爸的身影。
***
還記得當天結他的和弦還明白每段旋律的伏線
當天街角流過你聲線沿路旅程如歌褪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方大同滾著點滴架慢慢走,在草坪上曬著溫柔的月光。
直到他確定自己走得夠遠了,才從褲袋中抓起手機,按開電源。
他稍帶緊張的等待,幸好手機呱躁的響起音樂,證明它還有餘電。
方大同呼口氣。
仰望星空。
沒想著他竟然昏過去了,原本約了敬騰在後台的,又讓他多等了半天,敬騰那笨蛋肯定很焦急吧,說不定還會生氣。想到他氣急敗壞繼而沮喪的模樣,方大同悲哀的發現,腦子中虛擬的都是二十幾歲時年輕的他。
因為之前的十五年空白了大截,太久不相見,他收藏不了敬騰活靈活現的表情,以致如何想像都不傳神。只能靠著殘留的記憶塑造他。
這次他們不會再錯過彼此了。
即使他們只餘下幾年生命,也要牽手渡過。
手機的屏幕亮起來,開機準備已完成了。方大同抓上手看,就想找出敬騰的手機號。
但是屏幕上顯示的日子卻讓他僵在原地。
久久不言語。
2035年3月10日
好似被雷撃中似的紮根在原地,他感到血液呼啦一聲逆流。轉念一想,沒可能如此一昏就輕易的無感的過了三年啊,肯定是手機太久沒用所以機件故障了。他緩緩把心中梗得快爆炸的那口氣呼出來。對啊、對啊...咳他幹嘛自己嚇自己。
於是他把手機揣好,走前了幾步,向一位幫病人推著輪椅的護士問道「請問今天是幾年幾月」護士沒聽清楚他的古怪問題,就順其自然的答了「3月10日啊。」
「不好意思,那年份呢...」
她投來疑惑的一眼,還是照實回答了「2035吶。」繼續向前走。
天氣確實冷洌得不像九月份,而似殘冬,長袖的格子病人服也抵抗不了風鑽入,為肌膚撫上一層疙瘩,他只覺身冷腦子熱,世界都在旋轉。
胡亂抓了個男士問年份,得出來的結果仍是2035年。他果真...昏迷三年不醒了。
腦筋亂成一團漿糊的搖晃走著,乾燥的草皮原來很好走,他卻走得似踏在荊棘路上,每秒也生痛。他竟然又讓敬騰等了自己三年多......
原來是不捨敬騰再耗多一秒的,如今他還好意思去找他再信誓旦旦的說些不設實際的諾言麼。心下一沈,想想他只是個平凡的又醜又老的小市民而已,哪配得上如日中天的樂壇天王。
而且不知敬騰是否始終如一的在等自己,也許他失望了、傷心了,決定組織個小家庭,不再傻傻的等下去了吧。
這三年間,不知他過得好不好,如果有惦念著自己的失約,就太罪過了。
方大同拖著軟掉的身軀走,走到草坪盡處的木椅處,索性把身體窩入最裡邊。
像被抽乾氣力似的抱起膝蓋,默默把傷心消化掉。
他當時就應該先去醫院檢查,而不是急著奔去演唱會的。
竟然連腦溢血都不知道。
真的蠢死了。蠢死了。
***
忘掉天地彷彿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約看漫天黃葉遠飛
就算會與你分離淒絕的戲
要決心忘記我便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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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著窩到腿都酸了。草坪遠處醫院入口忽然傳來一陣不少的騷動。
人聲沸騰,把他模糊的意志激醒了點,但他一點也不想抬頭看。
繼續把臉壓在充滿洗衣精油香氣的病服中,專心的發呆。想想餘生要去哪兒孤獨的渡過。
他已沒有臉再找敬騰了。不如隨兒子住吧。
可兒子已有女友,可能不太方便。他還是一個人住好了。
雖然...寂寞。但已習慣了。
遠處的騷動移近了點,方大同把身子埋得更深了,像一只乾巴巴的蝸牛,幾乎要把輸液架扯跌。
手勒得痛了也沒有管。沈溺在那潭悲涼中。
忽爾,身邊有另一個人落坐了。
人體的自然熱量彷彿從空氣因子傳來。
冬夜中,他感到溫暖了點,沒那麼冷。
但是好奇怪他都沒有聽到走路的聲音。
身旁很沒禮貌的、不問一句就擅自落坐的人靜靜的倚在椅上。
是在欣賞月光嗎
坐了好久、好久、幾乎有一世紀那麼久。
那人有了動靜,寧靜中窸窣窸窣的響起衣料犘擦的聲響。
方大同莞爾了半晌。
這天時不冷麼,還脫外套...
但是一下秒,那件昂貴的西裝外套卻輕蓋於自己微抖的身軀上。
質地好舒服。
手勢溫柔得幾乎薰出了他的淚水。
方大同呆若木雞,然後像對待什麼矜貴物品般緩緩把臉輕埋入那件外套中,顫抖。
身體縮成一球狀。
***
明日天地只恐怕認不出自己
仍未忘跟你約定假如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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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你還想讓我等多久呢」
身旁的男人平靜的說,自言自語般呢喃,那熟悉的嗓音仍然醇厚有磁性,但已被歲月摩損得很粗糙。
「我已經老了,快...等不起了。」
明明是在跟月光說話,但男人輕輕拎起他被點滴針壓得又漲又痛的手,調整好位置,再放下來。一點也沒有弄痛他。
方大同立即縮起被觸摸過的手,顫得更厲害。扭頭一直往椅盡處蹭,盡量離他愈遠愈好。
「為什麼當我終於可以正視你,不再故意躲著你時,你卻不願看我一眼。」
蕭敬騰慣性的抹抹鼻尖,看到方大同彷彿怕被燙傷似的,極力想遠離自己,不禁苦笑。
方大同的腳尖上的膠拖鞋啪躂掉落地上,乾脆把那只乾得龜裂的赤腳也縮上椅中。
把臉摀在外套上抽搐,死也不肯抬頭。
蕭敬騰雙手交握,繼續專心的跟月亮說話。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是個忘性超級大的混蛋。你回來那天,忘了告訴我你是從哪年哪月掉軌的。於是我只好每年九月十一都待在香港,這還不止,還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在香港,所以非得做大型演唱會不可。有幾年不景氣,入座率還不夠七成,夏姐想要殺死我。」
「好不容易等到你結婚了,等你說了那句話,原來那才是折磨的開始。自始我就得跟你決裂,在任何場合都不能跟你接觸,還得裝出很痛恨你的樣子。因為你跟我說過,我們是在婚禮那天絕交,我怕不如此做,會破壞歷史,我好怕行差踏錯了一步......你就不會愛我了。」
「然後......有好幾年我以為自己真的精神錯亂了,被抓去看心理醫生,醫生跟我說...字都是我自己寫的,是因壓力太大精神出了問題。我信了,我好怕變成瘋子。我去跟不同女人睡,我決定不要等你。」
蕭敬騰眼中泛濕,倔強的向上望,任星星看穿他的哀傷。
「可是......有天凌晨我打開電視在播你以前的演唱會,我大聲的跟著唱,竟然唱到尾都沒有忘詞,哈哈,然後我重播又重播了幾十遍,一直唱到發不出聲音為止。天亮了我奔到樓下電話亭打給你,聽你喂了一聲立即掛線,我就蹲大街丟臉的哭了出來。那年我四十三歲了。我想...我放不下你,瘋就瘋吧,我真的...捨不得你。反正這樣多年我都等下來了。」
想到那個難忘的場面。眼眸中的濕度超出負荷,他吞嚥一下喉頭,把透明抹走。
「有幾年我特別寂寞,灰灰走的深夜我想找你可是沒敢打擾你。然後過了兩年,東區也走了。人長大了我想我足夠堅強了,終於還是忍下來了。」
「我堅持要把其他工作推掉,如何也得在九月開演唱會,夏姐很不能諒解我,我們吵了好多次,她漸漸不把我當成親弟弟照顧了、決定去培養新人。我又失去了夏姐...」
這些痛心欲裂的事,他說起上來就像是在談論天氣般無起伏。
方大同只要稍為想像一下都知道那是多麼蝕骨之痛,女兒們跟親如家人的夏姐逐漸離開他時,該是如何的淒涼。他緊緊抓著衣擺,劇震不已。
「你離婚的報導出來了我好開心,請了個長假留在香港等你找我。但是你沒來,我又回台灣了,再等了幾年。這無止盡的等待令我好累,那紙條我撕了又貼,貼了又撕好多次...」
蕭敬騰微笑,抽出錢包,把黏貼得牢靠、上頭佈滿膠紙的薄紙片如珍似寶的捧出來。
很驕傲的展示「咯,我保存得夠好吧,真的沒有虧待它吶。」
他好像有了它就有了全世界似的。
他再把三年前收到的「back for you」拿出來,放在一起細撫,不敢用力。
這動作在多年間不知重覆了多少次,只有這張紙可以給予他等待的勇氣。
這故事好長,但方大同知道,他肯定有更多、更多淒絕得要掉淚的細節,沒有說出來。
敬騰自己默默消化掉了,只是避重說輕的說給他聽。
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後來你竟然沒通知就來砸我場子,演唱會途中腦出血昏迷了...我二話不說跟公司終止合約來照顧你。你不敢相信違約金有多高,高得你用整個下輩子賠我也不夠。所以你還欠我下下輩子哦。」
「算起來,從二十四歲起我等你二十四年了。你還到死也可能還不完給我。」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看我一眼嗎大同。」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窮了,還是不再帥了。哈哈。」
蕭敬騰肩膀抖動著默默流淚,沒法壓下情緒,睫毛被淚水打濕變得好重。
眼前糊了一片。他終於明白當年大同在船上跟自己坦白的感受。
他這麼多年就揣著這唯一的心願,一直堅持著。
多次想放棄卻咬緊牙關繼續等下去,即使孤單得快要死去。
只是如今,即使他想等,恐怕也沒有多少時日再給他繼續等了。
「可約定就是約定。」
「即使我變老了、變窮了,你也不能不愛我的,你不能反悔的呀...」
「我好怕我死了,還是只愛了你一天。」
他狂吸鼻子,抽泣。
即使老了、臉上開始長皺紋了。但仍像個小孩般非常委屈的抱怨著。
那股倔脾氣一點都沒有變。
中間還加插一些碎碎唸補註「我之前有錢時勤做保養的,現在應該沒差很多,剛才仍有新來的護士為我的英俊而尖叫的...不過也可能她是喜歡我的歌啦」
「而且你的兒子也承認我了...」
***
就算你壯闊胸膛不敵天氣
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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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蕭敬騰因為很怕方大同不愛自己而一直喃喃補註時,也不忘彎身把那只掉落的拖鞋撿起來,再自然的握起他瘦似樹枝的腳踝,輕輕套上去。
就像他這三年一直為照顧他做的所有動作一般細膩。
這時,方大同緩緩的、慢似烏龜般、俯下彎身抱住了他,把他的肩膀抓得牢牢的。
臉埋在他的頸窩中哽咽。
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從很緊的喉間出嘶啞的聲音。
「對不起...我讓你久等了....」
蕭敬騰聽到這句怔住半晌。
剛才止住的淚水就如此輕易的缺了湜。
他是名乎其實的老淚縱橫。來不及抹就任它們盡情流出來。
這些淚水,是替那些年孤苦伶仃的自己而流的。
「不要緊啦,還好我很紅,等你的時候沒閒著吶...」
方大同為他的跋扈破涕為笑,在月光下的笑容很美。
之前,他們各自的孤伶伶地過著生活。
今天,終於可以在這逐漸回暖的冬夜擁抱在一起了。
就似二十一年前於夏威夷的他們一般。
緊緊的擁著愛入心坎的彼此不放手。
「你冷不竟然不穿外套就跑出來受冷,就說你不懂照顧自己嘛...」
蕭敬騰把瘦弱得彷彿沒有重量的他摟住,用外套裹緊,讓他坐入自己懷中。
方大同搖頭,只管流淚。
有他在,就擁有小太陽,永遠都那麼暖。
「對了、你剛才怎麼躲我...」委屈、委屈的。
「我...是怕你嫌我躺醫院久了、手腳都萎縮了也乾得像柴皮。我剛有用手機倒影著稍微看一下,好皺好醜,我不想看到你嫌棄的表情...」
「你還是那麼好看,敬騰。我已經這樣了...」他看著自己手上突兀似樹根青筋。
「不會的,哈哈,而且你年輕時也沒有很帥好嘛」
蕭敬騰伸手摸向他因營養不良而稀疏的額前髮,像以前一般溫柔梳理。
再親他額頭一下。
「咯,還你當年要求的親額頭了,笑一下。」
他竟然還記得自己當年問他可否親一下額頭。
方大同哭笑不得。
「我會把你養得白胖很好看的,放心。」
「嗯。」
雖然很懷疑自己能否胖起來,但方大同還是毫不猶豫的點頭了。
此刻,月光灑遍久別重逢的他們身上。
就如當年夏威夷的銀華般溫柔。
***
這是一個關於等待的故事。
這年,
方大同五十二歲。
蕭敬騰四十九歲。
這年,全球已不能制止升溫效應,冬夜漸暖,大海不再那麼藍,夏夜的樹上不再有蟬,但他們卻在運轉的時光年輪中尋回曾失去的彼此,並牽手走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
直到離開世界為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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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被鎖了哎。
雖然都是肉,完全不影響主線劇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