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宵

　　晚上的生日在酒吧办，所有朋友们都对宋也缃的发色表示了震惊，调侃了三两句之后，众人该喝酒的喝酒，该调情的调情。

　　李赟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都是问候和关心，尹西不想回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后，继续和大家摇色子喝酒。

　　酒过三巡，酒精上头，飘飘忽忽的进入微醺状态。宋也缃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蹦迪，尹西扶着脑袋点头答应。

　　宋也缃笑得不行，坏心思地凑近过来说：“头扶好了没，小心掉地上。”

　　比了个“OK”手势，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半拥着尹西走进舞池。腰臀随着音乐扭到了极致，耳鬓厮磨间，灼热的鼻息喷在对方的脸上，暧昧到极致的贴近，尹西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在空中，像一尾羽毛。

　　飘飘然之际，腰被骤然一带，尹西瞪眼准备骂人，却被宋也缃慢慢带出了外围，顺势下了舞池。

　　“干嘛，我还想蹦呢。”

　　宋也缃一脸严肃，看得尹西酒都醒了三分，有些忐忑的问：“怎么了？看见你前女友了？”

　　舌侧顶了顶腮帮，宋也缃凝重地吐了一口气，说：“我刚才看见一男的拿着针头往别人身上扎。”

　　“靠！”尹西这下是真醒了，赶紧翻开自己衣服左顾右看，“扎我了没，扎我哪了？”

　　紧张了一会儿后发现，宋也缃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她顿时明白，垮着一张脸没好气的说：“幼稚，我自己玩。”

　　“走了。”宋也缃拽住她的手往卡座走，“里面有咸猪手。”

　　尹西半信半疑，“真的？”

　　宋也缃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假的，真相是——”他卖了个关子，弯腰凑在她耳边说：“有很多男的都在看你，我很不爽。”

　　尹西：“……咸猪手帅吗？”

　　卡座里人没得差不多，基本都在舞池了泡着，尹西和宋也缃玩“十五二十”，半天分不出来胜负，两人都觉得手抽筋，一起窝在沙发里走神。

　　“宋也缃，你身边有没有那种海王上岸的实例，之后真的一点儿都不沾了吗？”

　　“如果结婚算上岸的话，有人应该上第二次了。”

　　尹西听着，乐出了声，偏头好整以暇，“那你不行啊，第一批次都没赶上。”

　　宋也缃不置可否，同样笑意盈盈地问：“你呢？能做到一点儿清心寡欲、洗手作羹汤吗？”

　　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尹西摇头，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嗤笑，尹西立刻不满地为自己辩解，“我的意思是不知道，都没发生的事儿，我怎么知道。”

　　他唇边笑意更浓，眼睛都弯了起来，“你这话翻译一下就是，你压根不想压抑自己的欲望，渣不渣取决于对方有没有魅力。西西，没想到你那个前男友看起来其貌不扬，以前也是个狠茬儿啊，伤你这么深。”

　　尹西讪讪，在解释和掩饰之间，选择胡说：“有些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毛毛雨，对以前的我来说那就是天塌了。”

　　“这么严重。”他情绪淡淡地说着震惊的话。

　　“当然。”尹西肯定他的说法，“我之所以对弟弟“破格录取”，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曾经挺相似。”

　　跟着宋也缃，她的说瞎话本事也见长，弟弟和前男友之间，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性别。

　　“那你还打算联系？”宋也缃挑眉，“今天怎么没背弟弟送的包？”

　　尹西拳头握紧，牙齿紧了又松，而后换上甜美笑容，仰起脸，深情款款地说：“今夜有你，提什么弟弟？你这一头红毛，直接把我钓成翘嘴。”

　　他笑得沙发都在抖。

　　不能让他思考太久，否则就有可能反应过来她在瞎说，于是换了话题，“你呢？你都快三十了，有没有经历想上岸的时刻。”

　　宋也缃止了笑声，侧过身正对着她，漆黑的眸色一望无垠。即使染了红毛这么张扬跳脱的颜色，他依旧有让人沉静的本领。

　　只需要一眼。

　　他微微前倾，缓慢地逼近在酒吧这种急躁的氛围里格格不入。盯着他逐渐放大的面容，尹西咽了一下口水，“我的礼物呢？你要是没送还不如弟弟……”

　　“此刻。”

　　“嗯？”

　　“此刻我想上岸，和你一起。”

　　他静静地说完，直勾勾地看着她，虔诚地过分，像是教堂里结婚的丈夫，等待妻子说出“我愿意”之后，低头与她亲吻。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他低头掩唇失笑，再抬眸时眼底盛满了亮晶晶的笑意，“无所谓，反正我们都在海里。”

　　说完就盯着自己，目光如炬地对视，这比低头亲吻还要磨人，至少亲吻她还可以闭眼，不管不顾的享受。

　　胸膛里的那颗心，不受控制的跳啊跳，以前还会觉得“不争气”，现在已经平静的接受，宋也缃这么会撩，自己这颗心躁动一下怎么了！

　　“小美女你好？”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尹西丰富的内心戏，和宋也缃一齐看着凑过来的美女。美女手里拿着手机，虽然是和自己说话，视线偷偷地往宋也缃身上瞥，尹西瞬间了然。

　　“我是隔壁桌的，大冒险输了，他们让我加你哥哥的微信，可不可以帮个忙。”

　　她今天穿得是朴素了一点，但没想到路人会把她认成宋也缃妹妹，灵机一动，说：“好啊！”

　　美女立刻眼神放光，期待地看向宋也缃。

　　“瞎闹。”宋也缃看向美女时，笑容变得疏离，“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吵架了她闹着玩呢。”

　　美女走了。

　　尹西不满地往杯子里丢冰块，怒道：“你干嘛！美女都对我翻白眼了。”

　　宋也缃丢了块冰放进嘴里，含糊道：“你真想我给她微信？”

　　“在人家的视角里，我是你妹妹。”尹西对于美女的白眼十分介怀，“美女长那么漂亮。怎么就看上你。”

　　“在我的视角里，你是我女朋友。”

　　“我是你拒绝无感美女的工具人。”尹西悠悠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拿出来吧，我的礼物外兼工具人的报酬。项链还是手链？”

　　“你就只能想到这两样？”

　　尹西这下还真犯了难，来时宋也缃也没带什么，他的衣兜也只能放下手链项链这种小巧的东西。

　　“难道是耳钉？或者是玉镯？翡翠也挺漂亮。”

　　宋也缃看着她，啧啧摇头，“肤浅的女人。”

　　尹西撇嘴，“那你直说。”

　　宋也缃拿起脚边的一个大黑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方形盒子，外观设计上，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格外显眼。

　　万万没想到，宋也缃送了一个苹果笔记本，还用的一个大黑袋子装着，放在酒吧的地上无人看管。

　　“你给我买的什么型号的，不会是丐版的吧？那对我这个设计民工来说不够用。”

　　“放心！”宋也缃截过她的话头，“顶配。”

　　笔记本重新被放回了大黑袋子。

　　零点之前，微醺的宋也缃趴在她肩上，说出了一句酒味儿的祝福。

　　“生日快乐，我是最后一个。”

　　回去的时候，代驾半天找不到，尹西看着不远的距离和错落的灯光，突发奇想，“宋也缃，我之前看过一部电影，一夜情的主角睡完之后，步行送另一个人回家，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就一直聊天，天南海北的聊。”

　　宋也缃秒懂，“等着。”

　　过了一会儿，宋也缃再度出现，手里拿着两杯开盖的青岛瓶酒，各插着一杯吸管，递给她一瓶。

　　选定方向后，两人握着啤酒走在路灯下面。

　　西海的酒文化很浓，即使已过凌晨，路边上酒馆支出来的桌子，依旧坐满了高谈阔论的都市男女们，尹西从他们旁边穿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宋也缃，你真的和我认识的有些有钱人完全不一样，你没架子、不嫌弃我笨，愿意带我玩、见世面，还送我贵的礼物，叫一群人来给我过生日，你真好。”

　　她酒量不错，可连喝一晚上，也有些晕晕乎乎，此刻说着这些话，双眼迷离，就像是在撒娇。

　　宋也缃叼了一口酒，嘴角淡淡的扬着，“那是因为我也没多有钱。”

　　尹西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还行吧，比我有钱就行。”

　　宋也缃失笑，“那真是一个很低的标准。”

　　尹西绕到他跟前，盯了一会儿，严肃地说：“如果你不是渣男，我真想死皮赖脸的嫁给你。”

　　没等宋也缃说话，她又自顾叹起气，慢慢往前走，“你要不是个渣男，我还碰不上你，好男人是不流通的。”

　　宋也缃挑眉，“你觉得好男人是什么样的？”

　　“遵纪守法是底线，温柔贴心是标准，能扛事儿是重大加分点。另外不渣不海，始终如一，不游移在多个女人之间。”

　　“任何特点都有两面性，比如果决有想法，可能控制欲也很强，会让你没自由，就你这性格，你能接受一个男的给你列计划表，什么时候吃饭睡觉休息？”

　　“不能。”尹西肯定，“他那么爱列表，他自己照做呗！拉我干什么。”

　　“所以你口中的好男人，不是不流通，而是不存在。”

　　“随便咯。”尹西叼着吸管喝酒，“我还年轻，把各个类型的都享受一遍就好了。”

　　“不错。”宋也缃拍拍她的肩膀，“好理想，我支持你。”

　　两人相视一笑，酒瓶碰了一下。

　　喝了酒之后，思维变得跳脱又断断续续，从她小时候父母离婚，谈到他搞公司时的想法，宋也缃刚说了个大概，她下一句又扯到大学时碰到的奇葩。

　　“有多奇葩？”

　　酒瓶见了底，宋也缃把两个玻璃瓶随手放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就拿喇叭在宿舍楼下告白啊！我之前一直以为只有电视剧才这样做，结果那天真碰到了，那男的还抱着个吉他唱歌，结果……哈哈哈哈，女的都还没出现，保安就把他们带走了。”

　　尹西扶着路边的樟木，捂着肚子笑，“有些男人就爱搞这种自我感动的浪漫，女人完全不喜欢这样的形式好吗？是我起码拒绝一百次。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你不会在大学时也这么干过吧？”

　　“没有。”宋也缃嘴角勾起，“但我突然想试试了，你也没被这种形式告白过对吧？”

　　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下一秒，他的声音响彻街道前后。

　　“尹——西——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尹西捂住了他的嘴，做贼一般往旁边看了好几眼，不幸中的万幸，只有几辆巡逻车。

　　“靠！吓死我了！你这样搞以后没老婆的！”

　　宋也缃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温声细语地开口，像是海上以歌声诱人的海妖，“尹西，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某种时刻，低声呢喃比大声喊叫更有杀伤力，尹西觉得自己快要沉溺进去了。

　　“好了，现在该你拒绝了。”

　　心瞬间如临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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