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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的路先生
吃饭成了问题。
这里没有天然气,没有炉灶,食材也不能到超市买。
舒瑛跟着路屹下楼,问他:“怎么办?”
路屹说:“去地里摘些菜回来。”
舒瑛很兴奋,跟着他一起去。
因为路屹的父母没怎么打理,地里的菜长得不好,但好在质量不错。
舒瑛蹲在菜地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揪下一根叶子,问:“这个摘对了吗?”
“对了,”路屹手里拿着一把绿油油的菜,俯下身继续摘。
舒瑛要到地里去,路屹制止了她。
“别进来,”他说。
“你小瞧我了,几根菜我还是认识的。”舒瑛说。
路屹沉默片刻,说:“舒瑛,我不想让你做这些。”
舒瑛一愣,心头微微发沉。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却还要做这些事情,你跟着我还有什么追求?”路屹继续摘菜,“你在旁边玩玩就好了。”
舒瑛没说话,果然也没再进地里。
回了小院,路屹生火,做饭菜,舒瑛打下手。
“两菜一汤,你很能干。”舒瑛说。
“还想吃什么?”路屹问。
“吃你……”舒瑛抿抿唇,说着就来抱他。
路屹抬起手,说:“我手上有油……”他低头,“想吃荤的?”
“是啊,”舒瑛仰头。
路屹眼神发沉,“等你伤好了,再吃。”
舒瑛点点头,“一言为定,路先生,别让我等太久。”
公益组织虽说也在这个县里,但所支助的地方更偏远些。
“soldier还在组织里,我得去看看,顺便测试一下soldier在山间的情况。”
“有李琪在,你别担心。”路屹说。
“组织那边有没有说赞助的对象?”舒瑛问。
“留守儿童。”
舒瑛躺在床上,翻身抱住他,“他们的父母都不在吗?”
“嗯,都出去打工了。”
“你小时候是跟随父母的吧?”
“是,”路屹说,“还有爷爷奶奶,不过奶奶很早去世了,爷爷在我……在我入伍时也走了。”
“你这么能干,是父母教的?”
路屹轻笑,“不,我天生就能干!”
舒瑛:“流氓!”
“舒瑛,”路屹搂住她,“为你了的伤,别再撩我。”
舒瑛有些气闷,“怎么想吃你就那么难呢?”
路屹轻笑,呼吸浮在她耳畔,有些沉,“等你伤好了,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舒瑛打了个哈欠,“这可是你说的,别赖啊……”
……
舒瑛醒得很早。
天气很好,阳光毫无阻碍地照进屋子,窗外是自由悠扬的鸟鸣声。
舒瑛到院子里洗脸刷牙,路屹为她准备早饭。
水要倒在院外的沟里,她端着水盆出门,见一男一女站在门对面,向小院内张望。
舒瑛看过去,那一男一女又低下头,转身走开了。
舒瑛赶紧回了屋子,给李琪打电话,让他给了定位。
“今天下午就到了,你把soldier照顾好了。”
“那是,”李琪拍胸脯保证,“我在soldier在!我亡……我呸!”
挂了电话,舒瑛和路屹坐下来吃早餐。
“我刚才看见有一男一女往院子里看,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舒瑛说。
路屹给她盛汤,闻言顿了顿。
舒瑛问:“不会是你的亲戚吧?”
路屹继续盛汤,说:“先吃饭。”
屋内亮堂,门外便是低伏的山川,山上树林、雾霭、飞鸟,山下农田、白鹭、池塘……
突然有人敲响柴扉,舒瑛抬起头来。
路屹放下碗,说:“你坐着,我去看看。”
他走了出去,舒瑛跟着他走了几步,站在屋檐下。
路屹开了门,敲门的正是刚才的一男一女。
男人见到路屹,高兴又客气,“路崽子啊,真是你啊!你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说着,那对男女往舒瑛这边看了看。
眼神很不友好。
“谢叔,回来得急,等会儿我就要走了。”路屹说。
女人连忙走了进来,“路崽子啊,既然回来了,不见家人怎么能行?我家妞儿……”
“我回来是因为工作,等工作结束了,我当然会去看我爸妈。”路屹说着,说:“你们等会儿,我带了点儿东西回来。”
说着,路屹扭身回来,上卧房拿东西。
那一男一女警惕地看着舒瑛。
女的往院里走了走,靠近了打量舒瑛。
她眼神挑剔又审视,却带着几分畏惧。
很快,路屹就下来了,手里提着两个礼盒,“谢叔谢婶,这些给你们。”
两个人连忙道谢,把礼盒接过去。
女人说:“你看你,还带什么礼物,这个……要不,去我家坐坐?你这里太久没人住……”
“不了,”路屹直接拒绝,“谢叔谢婶,我还要去清水镇一趟,等我回来,再亲自上门拜访。”
“好好,”女人很欢喜,又偷闲给了舒瑛一个眼神,笑着问:“这位是……”
路屹蹙眉,“谢婶还是等我上门拜访吧。”
他打发了两人,关上门。
聒噪的声音消失了,舒瑛回到客厅,坐下继续吃饭。
路屹脸色有些郁结,面对舒瑛,收敛了些。
两人依旧吃饭,仿佛刚才的人没来过。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再上楼拿了行礼,舒瑛要把行李搬上车。
路屹却没动。
“走了,”舒瑛说,“去和李琪他们汇合。”
路屹走了过来,将她压在车上,“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舒瑛抬头。
乡野里的风和光,十分的透彻,吹在身上冷,照在身上热。
一切都十分明晰。
从踏进这个村子开始,舒瑛就知道,迟早要面对一个问题。
那就是路屹的未婚妻。
那个未婚妻,在这个地方。
或许在某一时刻,她会与他的未婚妻狭路相逢。
路屹握住她的手,开了车门,说:“进车谈。”
舒瑛进了车。
这个地方的一切都很原始,唯有这辆车,与之格格不入。
坐在车里,舒瑛仿佛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放松下来。
路屹也进了车,关上车窗。
“你对这里的人和事,有什么印象或者看法?”路屹问。
舒瑛蹙了蹙眉,认真思索,说:“很美……但是,相对闭塞落后。”
“十几年前,更闭塞落后。”路屹轻声一笑,“这里老人多,老人家不怎么了解外面的世界,所以,村里的很多腐败落后的老思想,根深蒂固。”
路屹没看她,而是看向窗外,“村里原来只有一所小学,中学在县城里,以前很多孩子,读完小学就完了。”
舒瑛问:“读完了怎么办?”
“种地、打工、随便了。”路屹说。
舒瑛难以想象。
“好在,我爷爷也是个读过书的,听说做过秀才,所以喜欢读书人。他坚持让我爸送我读完了初中,”路屹讲得平平淡淡地,“高中努力了一把,考上了军校,爷爷觉得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舒瑛笑了,“的确。”
路屹说:“爷爷和老一辈的人,都认为,男人到了一定年龄,就该结婚,所以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为我物色对象。”
舒瑛惊愕,“那时候你几岁?”
“十五岁吧。”
“这是犯法的!”舒瑛说。
路屹说:“你去看看,这个村里的人,很多十五六岁结婚,孩子都多大了。”
舒瑛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她呆怔地看着他。
路屹避开她的眼神,下颌紧绷着,许久不说话。
“所以……”舒瑛猜测,“那个未婚妻,就是你爷爷为你物色的对象?”
“……是,”路屹用手抹了抹脸,“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抗拒。那女孩儿和我同校,小我两级,和我一样受过高中教育,居然同意老人家的决定。我试图说服她,可是失败了。”
“说不定她就是看上你了。”舒瑛乜了他一眼。
路屹有些苦闷,“她说她不想被全村人耻笑、嫌弃。”
舒瑛没说话。
“我当时拿到学校通知书,就离开了。”路屹说,“可是我爷爷却办了一场订婚酒席,请了全村的人。”
舒瑛轻笑,“一场酒席而已,又没有法律保障。”
“村里的人只认酒席,不认法律。”路屹说,“那些十几岁就结婚了的,都只是办了酒席,没领证的。”
舒瑛彻底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远处是漠漠水面,温柔起伏的山。阳光从山上流下来,照得山水分明。
舒瑛嗤笑,“照这里的传统来看,那女孩儿,等你都等成老姑娘了。”
路屹转头,见一捧阳光落在她身上,衬得她漆黑的眼睛深邃难测。
“不过,你可是金龟婿啊,等多久都值得。”舒瑛凉凉地弯了弯眼睛。
路屹下颌微微绷着。
舒瑛却开了口,说:“路屹,你必须跟我走,明白吗?”
路屹愣了愣,侧身面向她,行了个军礼,“明白!”
动作干脆利索,飒爽帅气。
舒瑛满意地笑了笑,笑意却未及眼底。
去往清水镇的道路很是艰难,狭窄原始的乡村小道车辆无法行驶。
舒瑛与路屹将车开到清水镇某村口,便下车步行。
“村里有所学校,学生不到100人,说不定更少。”路屹说。
舒瑛走在树荫下,“这里的住户比较少。”
“年轻的都走了,留下的都是老的小的。”路屹拉住她的手。
山路崎岖,时高时低,时陡时缓,走一小段还有兴致,走久了,就觉得累了。
“学校里的孩子怎么办?”舒瑛问。
路屹:“他们都很独立,但也很孤单。”
舒瑛困惑:“为什么不搬学校?或者改建?”
路屹轻笑,“钱的问题。”他找到一块光滑的石板,擦了擦,让她坐下,“我简单地说说我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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