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天下[穿越]

　　【现在】

　　绝处逢生谷，三毒花洞穴。

　　刀光剑影，地动山摇。洞里的人，已经战了许久。

　　非言又一阵横扫八方的剑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竘玙与白雪饮三人又震退了些许。九歌眼睁睁地看着四打一却无法拿下非言的场面，咽了咽口水。

　　他一直知道非言很强悍，但没想到会强悍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与他同样想法的，便是竘玙。时阵之内无法使用神力，但他本身的神力便无法与沧炎匹敌，纯粹的内力相拼却比眼前白雪饮这三人还要弱，实在不适合在洞内久战。

　　眼见非言上前正要给寒玉拍上一掌，萧情三指一横，一道带着异样冰寒的剑气呼啸而过，将非言逼退。

　　非言立刻后撤躲过剑气，并没有感到意外，而竘玙则是震惊了一瞬。这是……龙吟剑的剑气。

　　九歌不知道他们这短时间的停止到底算不算告一段落，然而他们一行人已经打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了，到底还要不要破阵了！赶紧把橙子高手拉出来，说不定能挽回点啥！（啥=“尊严”or“节操”？）

　　正想着，那一群刚完事儿的基佬们又搅在了一起。九歌不淡定了。

　　非言的攻击，若有似无的全部都集中在竘玙身上，让他压力倍增。

　　“沧炎，难道你要将他留在过去？！”竘玙一边挡住攻击，一边喊道，“他好歹是你的……”

　　“竘玙，你太多话了。”非言抓住机会，一脚将竘玙踹飞，似乎不想让他再透露什么。

　　九歌震惊地看着竘玙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嗖地一声掠过自己的头顶，往石床后面的墙上砸去。

　　然而，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竘玙没有摔在墙上，而是直接穿、墙、而、过……

　　这？！！

　　众人齐齐一惊，非言甚至还跃了过来，将手往墙上一按，然而似乎对他并不管用。

　　发现这一点的非言，立刻皱起了眉头，转过头来，直接对准了九歌。

　　我是无辜的！！！九歌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往白雪饮那儿跑。

　　然而非言的动作更快，他欺身上前，对准九歌就是一掌。九歌发挥人类的潜质，在关键时刻转过身来，一个本能伸出手，与非言对掌。

　　“我的妈呀！救命！！！”九歌在双掌对上的那一刹那，脸色刷白。

　　好在白雪饮与寒玉二人反应迅速，一左一右旋到九歌身后，一人一掌贴着九歌的背，将内力传输了过去。

　　九歌体内原本就有强大的内力，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使用，如今经过白雪饮与寒玉二人的引导，三人的内力竟正好与非言拼了个平手，一时半刻没有人撤手，只能这么拼下去，看谁先支撑不住。

　　非言周身一冷。

　　“九歌，你想与我作对？”非言的声音，带着些许威胁。

　　九歌泪流满面：“老大，我想脱离组织……”

　　“他若是知道，你一直在他身边当我的眼线，会如何？”

　　“……”

　　除了橙子，九歌想不到对方口中的“他”还会有谁。九歌咽了咽口水，心中一寒，一时间内力不济，三人齐齐被非言震退。

　　白雪饮与寒玉的嘴角都溢出了血，而九歌则是直接吐了一地的鲜红。

　　非言正要上前，萧情闪到九歌面前，毫无惧色地对着敌人。

　　“龙吟。”非言开口的所喊的称谓让所有人一愣，“你最好让开。”

　　【过去】

　　行走在茫茫天地之间，几乎要够到云霄的白色衣裳将那原本淡漠的人添上了几分张狂。腰间的龙吟剑在白衣之中若隐若现，黄色的剑穗随风后仰。

　　莫轻尘发现自己很容易后悔，尤其是在救人之后。所以他从来都是只杀人，不救人。为了避免自己一时冲动忍不住将那三个孩子杀了，莫轻尘选择了离开。

　　衣袖仿佛仍然被那孩子抓住一般，前进的步伐稍稍有些艰难。

　　“莫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不是你们的护卫，你们的事，我不想帮，也不会帮。”白色的流苏发带被风扬起，像是告别，“想要的东西，要凭自己的双手去取，别人不会无条件帮你。”

　　想要的东西，要凭自己的双手去取。莫轻尘任何时候都会说出连自己都会被震惊的话语。

　　离去的那刻，白雪饮黑如夜空的眼睛，看得他一阵心悸。

　　一蓝一紫的瞳孔，被隐藏在睫毛之下。说到底，白雪饮只是让他性格扭曲的添加剂，造成他此生悲剧最关键的事，应当是师父的死亡，罪魁祸首，无疑是莫可行。即便莫可行在“现在”已经被自己弄死了，但莫轻尘依然不觉得解恨。

　　看白雪饮三人的年纪，这个时候的师父，应当已经在不归林了，而“自己”，还只是一岁大的婴儿，也就是说，师父已经为“如何照顾婴儿”此事，头痛了将近一年。

　　既然自己的目的，是要救秦快意，那么……如果他干脆连师父一并救了，会如何？

　　一人留守不归林的事情不再发生，自己会在师父的庇佑下活到“现在”，此生都不可能踏足紫阳宫，也不会遇到白雪饮，自己成功成为毒医，与三月弦毫无顾忌地比拼医术，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彻底成了一个杀人于无形的毒师。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吞下绝情蛊，而秦快意也不会因为被抽掉心口之血死去！

　　莫轻尘后知后觉地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如此遥远的过去，这简直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最大机会！

　　也许是老天都在帮他，他想到这里之时，人竟已经来到了无情峰。而从这里开始，他已经知道回不归林的路该怎么走了。

　　即便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激动，莫轻尘依然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不归林，一路轻功不停，走的也是人烟稀少的小路，并没有遇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也许是因为不习惯没人找茬的日子，一路顺畅的通行让莫轻尘感觉极不自在，就好像你准备去打一个不大不小的副本，却发现该副本通往终点的一路上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小怪，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而这种不自在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站在不归林入口为止。

　　千千万万的竹叶如同泡沫一般升起，前面，是自己已经许久未回去的不归林，那块写着不归林，象征着不可擅入的石碑，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对他说。

　　他也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师父，自从无情峰一事之后，他几乎都快不记得师父的脸，但他嘴角的笑容，却依旧清晰可见。

　　师父……

　　莫轻尘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师父解释自己是谁，但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他不想退缩。只是……上天总是公平的，之前的顺利，就是为了铺垫之后的不顺。意外，就在此刻发生了。

　　莫轻尘眯着眼睛，不确定地伸出手，在空中划了一道，指尖处立刻呈现出紫色的轨迹。拇指抚了抚微麻的手指，莫轻尘有些怔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能进不归林？！

　　莫轻尘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将不归林绕了整整一圈，最后得出结论，他真的没办法进去。中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将他阻挡在了不归林之外。

　　“你不能离自己太近。”一个声音忽然从腰间传来，“这是时阵的规则。”

　　莫轻尘扫望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将视线移上了腰间的龙吟剑。如果他没记错，当时在栖霞山庄叫他“快走”的，似乎也是……

　　经过前面各种玄幻方式的洗礼，莫轻尘如今的表现已经十分淡定。

　　因为不归林里，还有尚是婴儿的“自己”，所以他无法靠近，是这意思么？那也就是说，跟师父说明情况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那便只有……

　　握着龙吟剑的手，一紧。

　　“莫可行不能杀。”

　　似乎是知晓莫轻尘心中所想，龙吟剑很快就打消了莫轻尘的执行力。

　　“为何？”

　　“你会消失。”

　　这四个字，让莫轻尘一怔。

　　“你的时间，跟他们不一样。”龙吟剑那与萧情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在耳中连绵不绝。

　　龙吟剑间接地告诉他，他虽然成功地来到了“过去”，却什么都不能做。但是……他明明救了白雪饮、萧情还有寒玉，龙吟剑却并不阻止，又是为何？

　　“他们在规则之外。”

　　规则之外？为什么是他们？

　　“你定的。”龙吟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未来的你。”

　　也许是因为龙族的性格特征渐渐开始显现，莫轻尘表现得并没有那么激动，或是愤然，淡漠的心情，让他更加冷静地思考一个问题。

　　时阵为何如此凑巧地将他送到了冰牙山，救下了他们？为何未来的自己要将那三个孩子定为规则之外的人，却选择放弃师父？他相信自己不会是那么蠢的人，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自己”如此选择？

　　不归林的竹叶依然纷飞不停，莫轻尘看着他们飞舞的轨迹，湛蓝的天空投下一片阴影，就连清风也变得诡异起来。龙族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莫轻尘侧过头吐了口气，毫不犹豫地点了绝尘步，迅速离开。

　　而他的身后，不归林石碑旁，一片白色的衣角，和一绺细碎的发丝，从那看不见的阻拦莫轻尘前进的透明薄墙中漏了出来。

　　几日后，白灵镇。

　　清晨阳光照亮了街道两旁的屋顶，热气腾腾的摊贩前，买包子买面的人络绎不绝。

　　“卖包子喽，热腾腾的包子哟~”

　　“老板，来四个包子。”

　　“好嘞，四个包子八文钱，走好！”

　　吆喝声充斥了整条小巷，石板路上偶尔有拉板车的路过，捎上几个包子，一边咬着，一边拉着车离去。

　　三个孩子蹲守在那个包子摊门口，眼睛在那蒸笼中绕了好几圈。白白胖胖的包子静静地躺在上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笼罩在周围的热气一直腾升到半空中。他们的小嘴不自觉地抿了抿。

　　“白哥哥，这样不好吧？”萧情的眼睛虽然没有离开过那个大蒸笼，理智依然让他如此开口。

　　“只能这样。”白雪饮一双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摊贩老板的一举一动，身子前倾，蓄势待发，“我再说一遍，我先跑去抢包子，等那个老板来追我的时候，你们再上去拿，记得，往反方向跑。”

　　“白大哥……你伤还没好，要不我来引那个老板吧？”寒玉伸手抓了抓白雪饮的衣服，却被对方一手拂开。

　　“我可以。”白雪饮一手搭上挡在他们前面的篮筐上，“我跑得快。”

　　白雪饮说话行为虽然看似老练，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比萧情大两岁，比寒玉大一岁，但在外貌上，却并不能体现多少，只能说比另外两个孩子高了些许罢了。可是他那一双幽黑的眼睛，却固执而认真。

　　街上的人流变大，包子铺前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上了。”白雪饮发出信号，跑上前去，挤进人群，也不顾包子烫手，拿了两个就跑。

　　“哎！”那老板刚反应过来，叫了一声，却突然没了动作。

　　白雪饮只觉得手腕一紧，离摊子还没两步远，就被抓住，计划失败得异常彻底。此时此刻，他想到的并不是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而是萧情与寒玉挨饿的场景。一时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怎么当老大的，带头抢？”

　　头顶一个动听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白雪饮浑身一颤，再抬头时，却看到那嘴角微微一弯，似笑非笑的俊脸。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周围人明显的吸气声。

　　“老板，不好意思，舍弟太调皮。”莫轻尘将白雪饮带到老板面前，虽然表情淡漠，但言语认真，“跟老板道歉。”

　　“……”白雪饮本不想道歉，但看到莫轻尘鼓励的眼神，心神一动，弱弱地开口，“对不起。”

　　“啊……啊，没……没……没事……”包子铺老板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公子，一时间舌头打了卷儿，老半晌才回过神来，“令弟长得真俊，孩子饿了吧，两个包子就当老汉我送你的。”

　　“多谢老板好意，不过烦请再帮我打四个包子。”一块碎银落在摊桌上，莫轻尘一蓝一紫的眼睛，带着些许不容侵犯的威严，“顺便给我两张油纸。”

　　“好嘞。”老板立刻用油纸包了四个包子，和着两张油纸一起递给莫轻尘，一并连碎银也递了回去，“这四个包子不用这么多钱。”

　　“收下吧，当作舍弟捣蛋的赔礼。”莫轻尘说完，领着白雪饮走到街对面，将手中的包子交到了搞不清楚状况而有些呆萌的寒玉与萧情手上。

　　白雪饮手上的包子突然被取走，莫轻尘抓起孩子那被烫得红通通的手，轻轻吹了两下。白雪饮整个人都恍惚了，只觉得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一样，甜滋滋的。他愣愣地看着莫轻尘将两个包子用油纸包好，重新塞到他手上。

　　“看我的脸就会饱吗？”莫轻尘神色淡然，仿佛刚刚他什么都没做似的，“趁热吃。”

　　白雪饮听话地咬上一口，寒玉与萧情也跟着吃了起来。也许是孩子们太久没吃东西，一口接一口，吃着特别香，连带着一旁看着的莫轻尘，也不经意地欣然一笑。

　　不过很快，他弯起的嘴角渐渐趋平。既然他只能朝这三个孩子下手，那么在保证他们不死的前提下，他也必须保证他们的“健康成长”，包括心理层面。绝对不允许之后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等到孩子们都吃饱了，莫轻尘抿了抿嘴，道：“抢东西是不对的。”

　　“可是我们很饿……”萧情一双纯洁无垢的大眼睛，直视莫轻尘。

　　“饿了也不能抢。”他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白雪饮，慢慢道，“总之，强行占有是不对的。”

　　萧情与寒玉愧疚地低头认错，只有白雪饮依然望着莫轻尘的侧脸，漆黑的眼睛一片倔强：“可你不是说，想要的东西，要凭自己的双手去取吗？”

　　“……”莫轻尘一时语塞，为何自己会说出这种没办法反驳的笺言……

　　他闭目寻思许久，淡漠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你就算要取，也要让人心服口服。”

　　“可是我们已经把包子吃了。”寒玉眼角的小红痣更加楚楚可怜。

　　莫轻尘一愣：“所以呢？”

　　“所以我们的肚子已经把包子‘强行占有’了……”说着，寒玉那水灵灵的眼睛还有飙泪的趋势。

　　“……”莫轻尘的表情是淡定的，但内心却是极其混乱的，在寒玉差点就要难过得哭出来时，他终于放弃地说道，“那是我用钱买的，不算强行……”

　　“只要是买的，就不算吗？”

　　莫轻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小屁孩解释，只能笼统地回答：“大概吧……”

　　“那莫哥哥你值多少钱？”

　　白雪饮仰起头，两只夜色般的眼睛深沉地望着莫轻尘长长的睫毛，出口的语气，认真得完全看不出是玩笑话。

　　“什么？”莫轻尘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

　　“你多少钱？”白雪饮稚气的声音带着郑重与庄严，“我买你。”

　　莫轻尘愣了片刻，才用他那淡漠的神情仔细地审视了一遍白雪饮：“人是不能买的，就算可以，你也买不起。”

　　“谁说我买不起！等我赚够钱。”白雪饮赌气地撇过头，“你可别跑了！”

　　“我也会把钱攒起来。”

　　“三个人的钱凑起来，应该能买下莫哥哥。”

　　“买下莫哥哥之后，就能让莫哥哥一直给我们买包子。”

　　你们够了！特么现在到底是谁在喂养你们！莫轻尘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些龟裂。

　　白皙的手指忍不住抚上额头，将刘海狠狠地往后一梳。孩子的教育问题，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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