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道域的狗血故事

作者:绮罗飞花秋带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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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修真院,花的寝室】

      花躺在床上,有些不安的拨弄着胸前深紫色的珠子,这些天他不断的收集念力,今天珠子终于变成了深紫色,让花有了足够支持两次空间转移的能量。

      可他却有些犹豫,是否要一探小院。就在今天他师父连每日例行的批阅都没做,而是直接让人将文件转到修真院由自己处理,这太不寻常了,到底出了何事?

      从的他拿到的情报看,昨天神君又一次召开了四宗紧急会议,而且刀宗和紫微星宗的两位掌令,一直不曾离开仙舞剑宗,只有师父在昨夜离开剑宗,却没有处理学宗事物,或传达任何指示,而是急匆匆的直接去了小院,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现在竟然没有人能直接联系上四宗掌令。

      最奇怪的是,昨夜,有一个关于封魔阵的紧急讯息,师父明明已经回到阴阳学宗却没有处理,而是让这份讯息和其他要处理的普通文件一起,送到了自己这里。像这类加急的讯息从来都是直接通过术法直接传到掌令手里的,为什么要特意给了自己,是在提示什么吗?

      可讯息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月轮花开”,这实在是让花有些摸不到头脑,道域月轮花十五年一开,上一次开花,花还没出生,而明日就是开花的时间了,虽然他曾想过要去赏花,但最近如此不对劲,违反规矩的夜游,还是算了吧。可这和封魔阵有何关联,为何加急的讯息标记的是有关封魔阵的紧急事件?

      明明所有的情报都显示师父应该已经回到阴阳学宗,去了小院,可花再一次联系师父,师父依旧没有任何回答。这让花十分的担忧,以师父的性格,除非不得已,他绝不会不回应自己。

      终于,花下定了决心,哪怕是要被罚,也要一探究竟。只见,他挥手将房间中的桌椅移至门边,地上闪烁起玄妙的阵法,花将珠子放至于阵法的中心,定好了返回的时间后。

      默念咒语,蓝色的的光点汇聚成门,瞬间将花吸入其中。花被一股力量包裹,他知道自己的咒术成功了。

      花顺着咒术力量的流动穿行在空间的缝隙之中。

      他在小院居住多年,很多地方都有他留下的阵法气息,所以锁定小院的位置,对花而言不难,但现在的麻烦是,小院被人布下了结界,一接触,他便察觉到,这术法不属于道域。

      花心中一惊,难道那神秘客人,来自其他界域,这样他如此窥探,可是失礼了,被师傅当场抓住,怕是要有一番严惩。不知他那担心师父的借口能不能让他逃过一劫。

      术法继续,可一种奇特的力量,和花的法术发生了冲突,苦笑一声,他发现自己被卡在空间的缝隙中了。好在术法已经成功,只是打通壁障所需的时间会稍长一些了。

      被紧紧卡主的感觉很不舒服,但花惊喜的发现自己竟能透过渐渐变得透明的空间壁障,看到那个熟悉的小院,只是曾经的空地上,现在立着一颗血红色的琉璃树。

      树下,花看到了失联多时的师父,这让花松了口气。至少师父安全无虑。可一想到自己使用空间术法探查小院的事情马上就要被师父抓个正着,花又有一些头痛,希望一会不要被罚的太惨。

      此时傅楚正和一个身穿墨绿色衣服的男子交谈,不正确说,是傅楚在不断的诉述着什么,那人,只是安静的听着,没有任何的回应。

      花随着空间壁障的通透看的越发清晰,他能看到傅楚深锁的眉宇间,透露着一种浓重的无奈和悲苦。师父在不停的说着什么,面上的苦涩,似乎宣示着所倾诉的绝非乐事。傅楚不断的诉说着,好像要一口气将所有心事告知另一个人。

      傅楚时不时看向那个墨绿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的祈求,与希望的光彩。

      花觉得师父是在向那人,求教,问计,诉苦。这样的师父,有些陌生。但隔着空间花没有办法听到任何声音。完全无法猜测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花的目光太过炙热,师父和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傅楚看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目光。叹息着和那绿衣人说了些什么,那人楞了一下,花第一次从他一成不变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的变化。似乎对师父的要求有些意外,却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好像应了下来。但花却能感到那人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与些许的遗憾。随后那人做了个手势,花感到那阻挡他的奇特力量渐渐变弱了。

      此时,花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十一二岁的孩童,跑了过来,花定睛一瞧,那孩童正是平安。平安将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交给了那人,那人从瓶子中倒出一点点粉末,混在水杯中,然后让平安喝下,花的心一紧,却见平安脸色红润,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接着,只见师父快步上前为平安把脉,然后仔细查看一番后,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师父似乎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犹豫的对那人提出了某种要求。

      那人神色一变,突然看向了花的位置,花有些讶异的看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那人又将不光转向了傅楚,眼中的认真,让傅楚有些回避,花看到,那人开了口,说了句什么,接着,傅楚脸色接连几变,有痛苦,有慌乱,有不舍,也有坚定。他神色复杂,似乎那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

      傅楚一把抢过了那人手中的白玉瓷瓶。他拿了瓷瓶,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人,几次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这时花看到白玉瓷瓶的底部有点红色,好像一朵将开未开的梅花。傅楚最终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他转身离开了小院。花能看到师父的步伐似乎有些踉跄,却能感到他走得分外坚决。

      看着师父渐行渐远的背影,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似乎有什么就要失去的落寞。花想喊住师父,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那人目送着傅楚离去,似乎心中也不复起初的平静,他叹了口气,朝平安点了点头,平安就离开了,而那人依旧坐在琉璃树下,不言不语。

      不久后,术法终于打通了空间的壁障,花一下子摔落出来,那人坐在琉璃树下,没有给摔在面前的花一个眼神。

      半饷,花爬起来,向那人行了礼,有些惴惴不安。想要说点什么,却不敢开口。

      许久后,花定下的返程的时间就要到了,空间波动再起的瞬间,那人抬眼看了看花:“昊辰。”

      花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只听那人有若自语一般说道“月轮花要开了,折一枝给你师父吧。”

      术法发动,这次花没有被任何结界所卡住,瞬间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花思索这那人的话,有些迷茫。又是月轮花,到底有什么关联?

      一夜忐忑,花没睡好。早早起来,花在修真院里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水井旁,花看到失魂落魄的雪,雪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目光茫然不知所措。

      花走过去,他诧异的盯着那个被雪攥在手里的瓷瓶,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花带着些犹豫的问:“雪,你怎么了?这药……”

      “啊,”雪有如从梦中惊醒,喃喃叫了声昊辰然后紧张的说:“没事,没什么。”说罢就急急想要离去。

      雪被花拦住了,花趁其不备,夺走了她手中的白玉瓷瓶,细细的一打量,果然是他猜想中的那个,瓶底那朵红梅将开未开,刺目的紧。

      花的心微微一沉:“雪,这是药。谁给你的。”

      雪紧闭着嘴,没有回答。

      “雪,你刚刚是要把这药下到水井中吗?!”花神色严厉。

      “我……”雪脸色苍白,欲言又止。

      “雪,告诉我,是谁让你下药到井水中。往修真院的井中下药,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玩笑吧。”花嘴上还能略带轻松的调笑般的说着。

      可心里却有些担心了,这药难道是师父给雪的?这个想法花很快否定了,如果是师父,那下药的人应该是花自己,或者其他不相干的人,怎么都不会是雪,不会是媛绮的爱女。

      那,是媛绮吗?如果是媛绮,师父的东西出现在雪手里就一点也不稀奇了。不,也不该是她,根据情报所显示,媛绮已经离开星宗一段时间了,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更何况让自己的爱女给修真院的井水中下药,这不符合常理啊。

      “你,在害怕,雪,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花握紧了雪的手。显得是那样的可靠。手上的温暖让雪慌乱的心稍稍的安定了。

      “那,把这药给我吧,如果有什么理由必须要做,就让我来好了。”花轻轻的笑着,一如每一次为雪背黑锅的时候。

      “昊辰,我,我没要害人,他让我今天把这药下到井里,他不会害我的,这药,是有益的,是好的,我试了,这药是好的,定是好的”雪有些语无伦次,但始终没说究竟是谁让她下药:“我试过了,这药只是让人一夜好眠。”最终雪斩钉截铁的说道。

      花的心微微放下,他安抚了一下雪,然后认真的说他会帮她查问,如果真需要,他会替她做。

      良久之后雪告诉他,是剑宗辅师琅函天,昨夜约她出来命她做的。言语间,雪的眼避开了花凝视的目光。

      花没再追问,甚至没有细想为何琅函天会让雪去做,只是就这样简单的相信了盈曦。因为花也在害怕,害怕那个他已经有所猜测的答案。

      花逃课了,他连续的向师父发信息,可所有的传讯都石沉大海。他花了整整一个上午,将血祭的事情理了个清楚,却越看越心凉。

      血祭,在道域并不罕见,据记载最近的一次就是四十余年前的封魔之战。这是在封魔阵出现问题后最为快速有效的解决方式,当年封魔之战,所有一线的参战者最后都成为了血祭的祭品。

      道域历史上每次重大的战争往往都是以血祭作为开始或结束,曾有人说那是最残忍的慈悲。花注意到一个细节,每次大规模的血祭之前,修真院都会有一次大规模的伤亡出现,或是考核,或是敌袭。

      当年,封魔之战开启血祭的前夕,修真院,有将近一半的减员,二百多学童一次性的身亡。师父曾经说过,他们的淘汰赛已经很仁慈了,算起来师父在修真院学习是应该就是那一届吧,如果他没猜错,那年的考核应该是让学童捉对厮杀,可这样除了无谓损耗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年他们应该才十岁,刚刚修习完基础而已,完全没有必要啊,这样的考核,好像就是单纯为了凑够死亡的人数一般。

      难道这修真院学童的死亡,是拉开大规模血祭的前奏吗?这个想法在花心中一闪而过。

      略略平静了一下内心的烦躁,花联络了辅师。

      很快花就和等在古树下的琅函天会了面。

      琅函天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花手上的白玉瓷瓶,深深的叹了口气,略略一想琅函天便明白,是哪里出了错。

      昨夜他以父亲的身份见了雪,将毒/药交给她,让她今天下在井水中。虽然他没有对她说明,但那丫头出身紫微星宗,医药上极为擅长,这不属于道域的毒/药定能让她警觉害怕。而自己是她的父亲,她必不敢张扬,而会传信给媛绮,这样媛绮必能猜到发生了何事。

      以那丫头的性子一旦认出了毒/药,就一定不敢下毒,这样他就有借口拖延,让在外的媛绮有时间赶回,这样神君想要施展血祭强行加固封魔阵的计划定会失败,道域需要变革,封魔阵,血祭这种治标不治本的牺牲,可笑荒唐,毫无意义。

      玉千城,步炙悼,太过小心,太过谨慎,丝毫没有进取心。他琅函天必然要名垂青史,封魔阵,一千年的牺牲该结束了,他们需要的是一场浴火重生的战争,而非慢刀割肉,用未来换取现在的牺牲。

      只是雪竟然将药给了花,真是阴错阳差。也不知媛绮是否收到讯息了,能不能赶回来阻止今夜的屠杀。玉千城决定血祭实在是太突然了,他还扣下了岱飚,这样的手段简直决然的不像他们熟悉的神君,但不得不说,这样迅速的行动让他们几乎没有机会破坏,一旦加固了封魔阵,他们这几年的行动就都白费了。

      刀宗立场明确,为了稳固封魔阵,步炙悼连自己的徒弟都能牺牲,傅楚这个墙头草,一直在犹豫,从不肯站边,这次竟然这么快就按神君的要求取来了他界的毒/药,怕是也不能指望他会阻止血祭。琅函天有些为难,作为今夜屠杀的执行人,他身为剑宗辅师也不能违背神君的命令。

      难道血祭真的不能被阻止了吗?修真院的孩子,道域的未来,真是讽刺啊。

      琅函天狠狠的瞪了花一眼,有些愤怒,有些无奈,他问花是何时拿到的毒/药,雪呢?

      “雪害怕,如果必须要做,那就让我来好了。”花如此回答道。不过对于琅函天口中的毒/药二字,花心中却略觉诧异,师父不会让平安服下毒/药的。难道琅函天并不知道这药的药效?可这药明明是那人给师父的,又为何会落在琅函天的手中,更要下到修真院的井水里?难道这不是血祭的前奏,而是师父另有计划……

      从假期开始,神君几次召集掌令商议,可似乎四宗一直没有达成共识,风说过他师父并不想他回来修真院,可他还是回来了,那是不是说步伯伯知道修真院会有危险,但并不认为一定会出事。如果真是血祭的前奏,那应该是四宗联手才是。花的心一痛,他不愿相信师父舍弃了他,舍弃了修真院的学童们。

      也许不是血祭,而且其他的阴谋,师父故意更换了药,好抓个把柄不成?

      花,极力隐藏心中的不安,他轻笑着问琅函天,为何要找雪一个不敢下手的女孩子,而不找他,明明他才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琅函天没有向花解释让雪下药的理由,只是略带嘲讽的说既然药瓶在花手上要不要做,随他,这会是个极好的机会,只要与他合作,总有一天花能掌握道域。

      然后琅函天轻笑一声,转移开话题,他提醒花,今夜月轮花要开了,这是难得的盛景,不如带上月去看看。

      又是月轮花,花没再追问,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看着琅函天转身离去。

      “他们一定要死吗?”花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猜测问出了口。

      琅函天脚步微停,背对着花的脸上表情阴暗,讽刺,声音却分外的热诚:“死了的话,天元轮魁的魁首就是你了,月不是你的对手。而我会帮你会站在道域的最高处。”

      花,握紧了拳。不再言语。

      悄悄绕过修真院的守卫,花离开修真院,直奔小院而去。本以为会被拒之门外,小院的门却打开了。

      血红色的琉璃树下没有那墨绿的身影。倒是平安,正在院中洒扫。

      “平安!”花扯出一个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见到平安了,如果不是昨日曾仔细辨认过,他恐怕都要认不出这孩子了。

      “昊辰哥哥?!”平安吃惊的看着花:“现在修真院不是该上课吗?”

      花没有解释,只是把那个白玉瓷瓶拿了出来:“平安,你可认识这个?”

      “这是……”平安看了看瓷瓶,点了点头说:“认识的,前天夜里掌令来找先生,要一瓶不伤身却能让人安然入睡一夜不醒的药剂作为暂居阴阳学宗的代价,这瓶药是我连夜取来的源自苗疆界的无梦,这一瓶药放入水中,不论是饮用还是接触,都能使人一夜无梦,昨日我还用了点,晚上睡的可香了,昊辰哥哥,你睡的不好吗,都有黑眼圈了,怪不得掌令专门要这个,原来是为了你啊。”

      花的心稍稍的安稳了些,又问了问平安其他的琐事,以及他口中的先生。

      平安满怀骄傲,说自己的先生,墨家矩子如何了得,听得花不由为他高兴。虽不知师父为何要把求来的药给琅函天,琅函天又为何认定这药是剧毒还坚持要将药下到修真院的井水中。但既然这药只是让人一夜安眠,那他还是不要破坏师父的计划,今天他会将药下到井中。
      下了决定,整整绷了一天的花,终于感觉轻松了点。

      他看着平安如此推崇那个先生,不由的想起师父和那人的相处,花竟也觉得那人分外的可信起来,思及昨日那句话,花相信这也许是某种善意的提醒。

      月轮花吗?去看看吧。

      血祭什么的一定只是自己多想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今夜还是和他们一起去看月轮花吧。然后再带一支给师傅。私心里,花一直不敢承认自己的猜测。傅楚是他最尊敬的师父,他一直相信的师父,花想永远的信任他。

      话别了平安,花继续试图联络师父,却还是没有成功。他又给三个好友发了集合的信息,便回了修真院。

      将近傍晚,修真院的树林里,花抹了把头上的汗,顺了顺气,等待其他三人的到来。不久,熟悉的身影相继来到,雪面色有些苍白,似乎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烦忧,她看向花,欲言又止。

      花朝雪轻轻一笑,示意她安心:“你们听讲吗?今夜是十五年一次,月轮花开花的日子。”

      风手扶额头,略有些头疼的说:“喂!花痴,你该不会想去看花吧?”

      雪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们已经夜逃很多次了,若这次又是被抓到,一定会被赶出修真院。

      花胸有成竹:“那就别被抓到就好了。我们三人的成绩最好,就算被抓到了,掌令听闻,也会替我们讨保。毕竟我们可是下届天元抡魁的大热门,谁赢了,谁就是下届神君。”

      风挑了挑眉:“神君又不可以吃,威风十二年而已,还不是要换人做?”

      雪皱了皱眉,回头看无情葬月:“你讲我们三人,但是他……”

      月摆了摆手,轻声道:“你们不用管我。”

      风生气的瞪了月一眼:“不用管你?是不用管你去不去,还是不用管你是不是会被赶出修真院?”

      花轻笑:“放心走啦!有我与雪霏的障眼术掩蔽,老师他们一定抓不到我们。月轮花十五年开一次,上回开花我们还未出世,这么难得的机会,不把握吗?雪,你真正没兴趣?”

      雪略略犹豫:“这……月。”

      月低着头,轻声细语:“你们要去,就去。”

      风敲了一下月的头:“你到底是要跟不跟?先讲好,你不去,我就不去了。”

      花缓缓的吐了口气:“不讲话,就当作你讲好了。那用完晚膳,炼丹宫老地方见面。”说完就拖着一身疲惫,率先离开了。

      雪紧跟了几步,又看了眼风月,停下了追赶的脚步,看着花离去的身影,雪心中有着些许的黯然,与庆幸。父亲给的药,让雪觉得不安,虽然昨夜她进行了实验,确定只是效果极好的迷/药,但这药并非来自道域。

      父亲为何要给修真院的学童下药,雪想不明白。花从她这里将瓷瓶拿走,着实让雪松了口气,但接下来花一直没来上课,却在晚膳前约了他们一起出来,甚至还要夜游赏花。

      明明前几天提起,花还说最近不安全,不打算夜游的。

      雪想着心事,晚膳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风调笑说她是爱花成痴。倒是花不知是不是去下药了,直到他们都到了炼丹功的老地方,等了一会他才姗姗来迟。

      风拉着月,嘻嘻哈哈的走在前头,雪跟着花,几次想问那瓶药的事,却开不了口,花看着风月,眼中闪现过点点羡慕,却只是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手,拉过心事重重的雪,轻轻的笑了,敲了一下雪的额头:“还不施展障眼术,在迟,他们就要被发现了。”

      施展了障眼术,风花雪月顺利的离开了修真院。但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修真院不远的山头上,他们的师父,四宗掌令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们离去。

      步炙悼看着跑在头前的风,偷偷的松了口气。两天前他接到神君的号令,匆匆赶到剑宗。玉千城一反常态,决绝的要求施展血祭。

      对于血祭四宗一直有着不同的意见,所以虽然提出过却都没有实施,这也是为什么在风拒绝他的提议后,步炙悼没再坚持的原因。可也因此,这几天步炙悼一直很自责。

      这一次不同以往的是神君的态度异常的决绝,岱飚明确的表示紫微星宗不同意血祭,玉千城质问他可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封魔阵出现的问题。

      对于岱飚的反对,玉千城无动于衷,为了血祭的顺利实施,玉千城甚至动用了天师云杖,对所有人下了封口令,除了根据古老的约定的协助者,和当事人,封魔阵血祭的真相他们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岱飚更是被玉千城留在身边看押起来,这几天,岱飚一直想联系媛绮,哪怕不能说血祭的事情,也要让她察觉出异常,可都被玉千城拦下了消息。

      看着玉千城那通红的双眼,步炙悼明白这个命令玉千城下的是多么的艰难,会议里玉千城的反常和颤抖,让步炙悼心生不忍。

      早在几个月前,封魔阵频频出现不稳,他们几次商讨,也曾提出过要使用血祭,但最终都被否决了,修真院的学童,他们舍不得。那是道域的未来啊。

      常规的情况下,修真院的制度虽然残酷,但还能称得上是磨砺。可一旦开始真正的血祭,那只是牺牲,只是死亡的盛宴。

      当年,他们经历的那场血祭二百多名同窗的鲜血,这一生他无法忘却。他们像野兽一样被困在结界之中,互相残杀。年幼无知的他们就这样在血腥中越走越远,心也越发疯狂,理智的疯子,他们每个人都是。

      为了不让悲剧重演,封魔阵不能再出问题。如果血祭是最快的解决方案,那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即使不舍,即使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的慢性自杀,封魔阵已经一千年了,现在越来越不稳定,几乎每隔五十年就会有一次动荡。

      当年上一代希望停止这无终止的献祭,封魔之战就此开启。可结果呢,暗世还未开启,仅仅是魔种就让联军吃尽了苦头。加上野心者,阴谋家,道域损失了整整一代人,然后留下了百废待兴的残破,可笑的是费尽心机的改变,最后还是回归了传统,甚至派系的斗争更加的惨烈。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不,应该说是更加的不堪,道域也许需要变革,但刀宗经不起另一场失败。

      看着打闹嬉笑的风,步炙悼,感谢的看了一眼傅楚,他知道这次风能逃离,是多么的幸运,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失去风的准备,因为公平二字是维系刀宗派系平衡的准则。他不能偏心。这三天他强迫自己为血祭忙碌,为的就是不想起风,还好,他,离开了,活下来了。步炙悼感谢上苍,这次他欠了傅楚一条命。

      傅楚,看着几个孩子的离去,握紧了手中的传讯石。那里记录这三天里花发给他的近百条讯息,他不能回复,不能提醒。血祭,刻印在掌令印令之中,这是逼不得已的抉择,这是属于掌令的秘密,所有的记载都只是表面,只有接掌印令的人才有资格了解一切。

      千年前,暗世和道域第一次碰撞,通道开启,本以为那里能像中苗鳞羽一样建交,却得到血的教训,弱国无外交,不对等的实力下,没有和平的契机。

      机缘巧合之下,初代剑宗的掌令,带回了希望的火种,多年的筹谋,终于从暗世内部用敌人和英雄们的血肉筑起了封魔阵,隔开两界,让道域有机会休养生息。

      封魔阵由血肉所筑,也只有血肉能修补,一千年,封魔阵是道域的屏障也是枷锁。一千年里,总有俊杰想要改变,但都失败了,实力才是根本,暗世真的无法力敌吗?傅楚不知道这答案。但牺牲未来换取的现在值得吗?

      昨天墨家矩子的反问,让他落荒而逃。

      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牺牲,傅楚的犹豫,不难理解,一方面,他渴求变革。他知道媛绮的想法,甚至知道这些日子封魔阵频频出现的问题中有媛绮和星宗的努力,媛绮想要一个机会,一个改变道域制度的机会。这些年她提出的种种政策也让道域向更好的方向发展着。

      而且傅楚觉得也许媛绮除了表面上的筹码另有底牌,这也是她敢于冒险的缘由,她应该有某种方法可以彻底解决封魔阵的问题,但每次谈及,她都回避了,傅楚隐隐猜到这也许和梦婕有关。

      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维持现状。他清楚的知道,暗世实力深不可测,封魔之战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例子,哪怕旧制会把道域推上悬崖,也比直接跳下万丈深渊去赌九死一生的希望来的现实,至少这样道域不会毁在他的手中。

      看着玉千城猩红的眼,听着他决绝的命令,傅楚无法说出拒绝的反对。他知道,神君的位置,有太多的无奈和必须的抉择,作为掌令,为了道域的稳定,他们不能直接将血祭摆到台面上,所以不管是药还是下手的招数都不能是道域的。

      这一次,神君下了死令,不但让辅师模仿他界武学杀死学童作为祭品,还为了以防万一要找寻他界的剧毒作为证据,为的就是怕血祭之后能量如果还是不足留下继续杀戮的伏笔。傅楚觉得,也许这沉重的压力已经快将玉千城逼上疯狂了。

      那天,他找上客居在阴阳学宗的墨家矩子黓龙君,用为他隐瞒行踪所得到的人情,请求他的协助。

      黓龙君应许了他的请求,差遣平安去取了药,那一夜,傅楚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小院沉思。第二天,傅楚遵照古老的约定,向黓龙君坦承了道域对于封魔阵的献祭计划,以及自己的一些疑惑,千年来墨家和道域一直因为封魔阵而紧密的联系着,道域默许着墨家对九界和平的把控,墨家也会在封魔阵的问题上给予道域全力的支持。

      四十余年前,封魔之战,那时黓龙君还叫是黓龙君,他还是少年一身绿衣,犹如手无搏鸡之力的书生,傅楚至今无法忘却,那一夜,就是这样看似无害的绿衣的少年,带着一身血迹,布局天下,果决,无畏,给了道域最终的胜利。

      但这一次对于傅楚的问计,黓龙君没有给予回应,傅楚明白,道域的事情只应由道域自己处理,黓龙君没有立场插手,也不会插手。除非封印再次破碎,封魔之战再起,那墨家将依照约定接过指挥权,弭平战祸。

      琉璃树上熟悉的气息,让傅楚知道花的到来,碍于封口令,他并没有见花,而是拜托黓龙君给他一个提示,傅楚看到黓龙君眼中一闪而过的怀念,傅楚松了口气。他知道,以花的聪明凭借阴阳学宗的情报花就应该能有所警觉了,加上黓龙君的提示花定然能逃过一劫了。

      但傅楚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有一线可能,可以减少死伤,他没有按照神君的要求索要剧毒,而是要了能让人一夜安眠的无梦。

      可正是这无害的药,让雪虽然忐忑不安,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从信任的父亲手中拿到不明的药物后,她总在往自己希望的好的一面猜测。雪为了安全起见,在确定药性之后,还亲自试了药,虽然不知父亲让下药的原因,但因为确定药效无害后,第二天早上雪去了井边,但生性胆小的她还是有些犹犹豫豫。

      更为巧合的是,花看到了,而且认出了那药的来历。花从雪那里把药接下,然后把雪打发去上课,雪的性子比较懦弱,又很相信花能处理好,就鸵鸟的装作不知道,甚至没有给媛绮通信,让忘今焉的一番计划落了空。媛绮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即将出现的血祭,更不要说前来阻止了。

      而花信任着傅楚,就像雪信任着她的父亲,以至于在经过一番犹豫,查探后,花做出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那天他给傅楚的信息,都因为他们在准备血祭而石沉大海,花不知道傅楚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所以年幼的他,在确定了是药是无害之后,他决定按照琅函天的要求下药,但他避开了晚膳,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以赏花为借口带走了几个好友们。

      就这样,在几方较力和众多的机缘巧合之下,风花雪月四个孩子,在这月轮花开花的夜晚又一次夜游,而这一次夜游归来,等待他们的将是那不忍回想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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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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