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你一世

　　莫然已经连着三天不分昼夜地拍摄，每天平均只能睡三个多小时，虽然仗着年轻恢复快，可是遮黑眼圈的粉底一天比一天打得厚。
　　莫然已经适应了这种连轴转的工期，毕竟为了更好的学习，他不得不把只有一个多月的寒暑假当成三个月过。虽然顾婷对他比较照顾，但是公司签了他最终目的是为了挣钱，眼下他正努力地扮好一棵摇钱树。
　　不管怎么说，这么赶的档期也是为了配合他在即将到来的开学季结束杂志拍摄的工作。
　　幸好，摄影师是朗行清。
　　潮IN在纸媒发行奄奄一息的年代，电子期刊一度在玩世不恭的小屁孩儿中掀起巨浪。莫然作为娱乐圈第一酷盖，深得其精髓。这次公司和潮IN签了一个系列专栏，团队特意赶到日本宫城县 首府仙台来取景。
　　日本的空气质量非常好，这种8月初仰头是一片湛蓝湛蓝的色盘，云层又是那种厚厚的卷云，向远望是一种云深不知处的意境，近了看是一种原始气息的参天森林。
　　8月是胡枝子绽放的季节，半山腰上满眼的艳粉色，花间有个豹黄色的少年，顶着凌乱的发型，透过宽大低垂在鼻翼两侧的金丝边儿镜框，向镜头投去慵懒倦怠的眼眸，指尖抵在鼻间的镜架上，浑身透着一股世间万物皆与我无关的韵味。
　　“OK！”随着朗行清一声结束语，这组拍摄圆满结束。各工作人员都霎时动了起来。莫然眼神恢复了灵动，食指指尖下移一寸轻按在红唇上又瞬间抬起，向朗行清发射了一个酷酷的飞吻。
　　一般莫然耍宝的时候，朗行清都无奈默认，今天他竟然站走来左手向前空抓一下，又放在心口，一副受箭伤的表情向后趔趄了一下。
　　莫然一愣，随后鹅鹅鹅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说出来大伙儿一起开心一下。”场务一边收道具一边问。
　　“工作完成了，心情好。梁姐，怎么都装箱了？不是还有一组呢吗？”莫然平时很冷的，但笑起来不是一般的甜。其实他很懂事，大家都很宠他。
　　“你不知道吗？今天晚上七夕祭，仙台的七夕祭很有名儿的，人太多了，哪儿哪儿都是，没法拍了，所以有一晚的休息时间，我们要去凑个热闹，你去不去？”梁姐话音里透着兴奋。
　　“我不去了，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好好玩儿。”莫然说完眼神略过朗行清。
　　“行清呢？”梁姐转过头问他。
　　“我整理一下今天这组照片，也不去了。”朗行清也附和着说。
　　“还想让你给我们拍照呢。”梁姐有些遗憾。
　　朗行清没说话，露出抱歉的神色。
　　因为晚上有活动，大家比平时更麻利，三下五除二就都搬到租的商务车上。一阵风儿似的大家都上了车。
　　莫然的腕儿还不够，国内国外都没有专车，只能和大家挤。他和朗行清坐在一起挤在中间双人座儿上。
　　日本的车一水儿的方方正正，主要是图空间大吧，因为日本真可以称做是寸土寸金，车库的地方都超小，两边的间距可能也就10厘米，所以他们的车都是推拉门的，要不容易卡住开不开门儿。
　　莫然其实疲劳的不行，他倚在窗玻璃上，趁着前后座椅挡着大家的视线，用眼神不停地撩拨朗行清，朗行清面色平静，眼窝里却憋着笑。
　　朗行清盯了莫然一会儿，就掏出手机刷，莫然不服气，仗着腿长，身体滑下来，用膝盖顶着朗行清的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撞。见朗行清没反应力气就大一些，朗行清没抬眼，把手盖在莫然膝盖上，莫然就安静了下来。
　　再过一会儿莫然没了动静，朗行清抬眼，发现他睡着了。
　　“别这么睡，着凉了。”朗行清轻晃了两下莫然膝上的手，莫然没有反应，又抬手蹭了蹭他胳膊。莫然怒目圆挣，像只要发火的狮子，抬眼看到朗行清又缩了回去。
　　在朗行清一再要求下，莫然扣上了帽衫的帽子，挪了挪位置，又用两只腿夹住了朗行清的一条腿，朗行清由着他任性。
　　有一截儿山路难行，车身一摇，莫然向下猛得滑了下去，后脑在车窗与车门的棱角上磕得“咣当”一声。
　　朗行清吓得手忙脚乱，莫然皱着眉睁开眼，一眼的水雾，显得委屈极了。
　　“怎么了？磕着没”几个人都在打盹，只有莫然的动静最大。大家都询问了一下，知道没什么事儿就又眯上了眼。
　　“靠过来。”朗行清冲他招了招手儿。
　　莫然倚过来，歪在朗行清的肩上。
　　朗行清用掌心揉了两下莫然后脑，往上直了直身子，一抬下巴，示意莫然靠在他肩上睡。
　　大家都知道他们是校友，关系非常好，两个男孩子表现得大大方方的，很少有人会往歪了想。
　　莫然头顶大大方方地靠过来，下面，手却支出食指和中指，小人走路似的一步步挨向朗行清的手，最终站在朗行清摊开的掌心中间。朗行清捏了两下又摊开，莫然就悄悄的伸开手掌盖在上面。
　　朗行清歪头看不到莫然的脸，只能看到像蒲扇一样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
　　两个小时的车程，把众人送到酒店。电梯出来大家各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莫然冲朗行清晃了晃垂着的手中的手机。
　　朗行清知道莫然是要先洗漱再联系他，也回房间冲洗了一下。
　　朗行清很快收拾完，便拉开电脑边选片儿边等莫然。
　　莫然今天为了配合大家的进度并没有卸妆，所以自己整理起来有些费时。收拾好已经拉开了夜幕，他直接按响了朗行清的房门。
　　他们住的地方离七夕街道特别近，实际日本很重视七夕祭，尤其仙台地区，但是莫然这两天披星戴月地赶进度并没有注意到已经布置的相当隆重的街道。从酒店窗子望出去，大片大片闪亮的细碎光点堪比天上的银河。
　　莫然拉着朗行清到窗前兴奋的指点着，又迫不及待地拉着朗行清出门。
　　莫然一脚都跨出门了，又把朗行清撞回来关上了门。朗行清一愣，还没站稳，就被莫然虎狼一样抵到墙上好一番欺负。
　　气儿还没喘匀的朗行清用眼神询问着莫然是什么毛病。
　　“我怕一会儿人太多，没有机会了。”莫然坏笑着抹了一下嘴，又拉着朗行清出门。
　　两个人身材差不多，穿着也差不多，虽然莫然没有朗行清高，但也是杵在哪儿都一眼被望到的主儿，俩人出门很引人注目，所以不管国内国外，出门他们都会戴一个长沿儿的渔夫帽，鉴于人多，国外还是夜晚，俩人头一次没戴口罩。
　　熙熙攘攘的街道，沿街都是特色小店，路上都是穿着和服的少男少女，恬静的小姑娘们，看到陌生人也会微屈膝欠欠身，看到朗行清和莫然这种美少年会用害羞地用扇子遮住嘴巴低声评 论，眼睛里却流出藏不住的爱意。
　　朗行清和莫然恨不得是在这种眼光中长大的，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莫然便是看也看不见，朗行清有时候也会欠身礼貌回个礼。
　　整晚，莫然的嘴角都在飞行，朗行清会拉着他看这样那样新奇的东西。
　　“其实日本的官方七夕是在7月7日固定的，只不过像仙台这种隆重的地方，还保留着原来的传统，一般都会在8月初。”朗行清用手指拨开高高悬挂却拖到头上的纸绣球。
　　“明明是我们中国的节日，在日本却这么隆重啊。”莫然有些惊讶，“竟然还都穿着和服，这架势我看要赶上我们的春节了。”
　　“日本很重视传统节日，这种夏日祭特别的多。”朗行清稍侧身落后了莫然半步，让他在前面不停的跳腾着，“但是你看她们穿的不叫和服，是浴衣。”
　　“啊？”莫然停住脚步转向朗行清,“浴衣？”
　　“对，原来是洗澡时穿的，大部分都分不清，其实就是和服一般是隆重的场合穿，浴衣要简单些，像这种夏日祭，活泼的场面大家都是穿浴衣的。”
　　“哦，还真是随意呢。”
　　拱形的圆顶上吊满了零碎的点缀，朗行清一会儿指风幡，一会指千羽鹤，路两边成排的竹枝上挂满了写着祝福语吉祥话的短笺。两边的商店就有可以写的，普通的免费的，还有一些特别精巧的可以花钱去买，随着写随着就挂上。
　　周围到处都是亮闪闪的，分不清天上地下，而最亮的，莫然觉得什么也比不过身边人的眸光。
　　大家潮水似的向一个方向涌去，莫然也拉着朗行清去凑热闹。
　　“轰~砰~”的一声响，大家都惊呼了起来。
　　原来七夕祭开始了，大型绚丽的花火表演拉开了祭奠的帷幕。夜空被七彩晕染，“砰砰~”的响声伴着人们的惊呼。
　　莫然仰着头看呆了，懵懵地自言自语：“好久没见过焰火表演了。”
　　“今天这个就是开始仪式，昨天的花火表演会更漂亮，你喜欢的话，我们明年再来看。”朗行清眼睛一直盯着夜空，余光却瞥见莫然转了过来。
　　“？”朗行清也转过来对上了莫然的目光。
　　“哥，我想亲你，就现在，在这里。”莫然的眼睛好你泛着薄雾透着水光。
　　朗行清盯了片刻，揽过他肩头，轻轻地用唇线擦过莫然的额角。
　　七夕游行开始了，神桥、花车、乐队、火把长长的一队人汇入了欢乐的海洋。所有的声音都 交织在一起，代表着欢乐和希望。
　　在路边看了好一会儿，朗行清拉起莫然往里走。这会儿声浪太高，说话的时候朗行清需要贴在莫然耳边喊。
　　莫然并没有听清朗行清和他说了什么，便跟着往前走。刚走两步，莫然就停了下来，朗行清没拉动，便转回身问莫然怎么了。
　　莫然嘴角动了动，朗行清又贴近了些，如此几次反复，朗行清便耳朵紧贴在莫然的唇边。莫然把双手聚拢成一个喇叭形状，挡在自己和朗行清中间，然后，便含住朗行清的耳垂，用舌尖细细地捻了两下。
　　莫然明显感觉到朗行清抖了一下，便放开自己径直走开了，脸上像绽开一朵大气的牡丹。
　　朗行清没想到莫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肆无忌惮。莫然却尝到了最公开的隐密，觉得刺激极了。
　　朗行清拉着莫然进了一家拉面店，进了两碗素面，店家送了几碟小菜。
　　素面上来，是清爽的细面，透亮的白，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点缀，干果，虾仁，好多青红椒都被切成了五角星，整体看更像是一碗沙拉，味道很不错。
　　“日本七夕会吃素面，祈求健康。”朗行清一边儿吃一边儿给莫然解释。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莫然觉得朗行清像地陪一样，无所不知。
　　“小的时候有一阵子，我爸爸被派住到日本，我在日本生活过两年。”朗行清冲莫然眨了眨眼，又发了会儿呆，好像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
　　“怪不得，有时你整体的打扮像日系少年，”莫然歪头扫了一下店主，拉面店并不是很大，现在外面在游行，店里没有人，莫然仗着店主听不懂中文，毫不顾忌地撩拨他哥，“像那种漫画里走出来的人，长得帅气，还有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让人爱不释手那种。”说完还用眼睛往腿上紧瞄了两眼。
　　“你的也不短啊。”朗行清觉得莫然把他裤腿燎着了。
　　“说清楚，哪儿不短？”莫然往朗行清这儿凑了凑，故意压低声音用气声说。
　　朗行清用肩膀轻撞了他一下，耳朵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回去洗澡的时候比比。”莫然侧回身，正襟危坐地说。
　　“谁和你一起洗。”朗行清剜了他一眼。
　　“也行，那就干别的时候比。”莫然坏坏地瞅着朗行清笑。
　　完了，这顿饭没法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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