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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章
梁帝提审了夏江。连纪王爷欲言又止,自觉得甚为不妥。刚刚脱离了险境,就质疑功臣,好歹回了京城也不迟啊,叹息归叹息,纪王爷实在是太了解当今圣上的性格,誉王的刻薄寡恩就是一脉相承了这位。老实的作壁上观,不敢多言,打定主意装傻到底。言豫津站在父亲身边,焦急的看着梅长苏的脸色。飞流和甄平被拦在了殿外,甄平杀了夏江的心思都有,可惜事到如今已经于事无补。飞流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四处找寻自己的小黑。
靖王历经变故,也不觉得有此感受。霓凰的维护、蒙挚的信任、母妃的循循善诱百般叮咛、从头至尾就没有消失过的疑问:为何选了自己、为何如此包容、不时掠过的熟悉感、认得自己兵器架上的弓箭、和小殊一样的举止反应、称呼自己水牛,还有下山的小路!靖王提线木偶一样走进大殿,全然没有了表情,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靖王不去看梁帝,母妃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是小殊!他真的是小殊!要维护他,拼尽全力也要保护他!
"老臣为清君侧而来!这个人真的是林殊!老臣以性命担保!"头磕出了血,众人脚下一阵咚咚的震颤。大殿的梁木上一对绿豆眼直勾勾的盯着下面的一切。
海生趴在偏殿的贵妃榻上呼呼大睡,屏风后面躺着的贺若全无睡意,凝神静侯着殿内的进展。这时候闯进去反斥,梁帝只会觉得贺若携恩自大,有要挟的意思在,恐怕现在不动手,难保过后不赶尽杀绝。梁帝现在惊魂未定,迫切的要把一切对他构成威胁的因素,统统扼杀,贺若实在疲惫不堪,又想不出万全之策,脑仁一跳一跳的疼。
"老臣抓住了此人的爪牙,供认此人中了火寒之毒!火寒之毒,需要梅岭的烈火焚烧,只生长在梅岭的雪疥虫!足以证明此人就是当年的赤焰余孽!"
梅长苏嗤笑了一声,四两拨千斤的问题混淆了指正,直斥夏江罪行,比起欲加之罪,更为板上钉钉。"靖王从小在庶人萧景禹身边长大,一直同情赤焰中人,欲为其开脱!梅长苏的生平老夫着人往江左探查,此人十二年前突然冒出来,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身份吗!"
梅长苏不怒反笑:"夏首尊推理的实在精彩!苏某都不得不佩服!"
梁帝心里反复权衡,不去看争执的良方,反而看向静立殿中的靖王:"景琰?你怎么看?你是真的不知情吗?"
"父皇让儿臣相信什么?"靖王不怒自威,瞪大双眼看上去,看着印象里本就模糊的父亲,残忍的剥夺了自己的童年,自己的信仰,自己所剩不多的亲情的父亲,"相信夏江真的只为清君侧?相信他大义凛然的率军来只为杀死儿臣和苏先生?知道儿臣已经去搬兵勤王,还在孤注一掷的攻打猎宫?将士们的鲜血,贺国公的大义舍生,苏先生的殚精竭虑,都是假的,都是自作多情?!"
"景琰!"梁帝脸上挂不住,呵斥道。
"夏首尊指证草民中了所谓的火寒之毒?可有实证?屈打成招,威逼利诱得来的证词也是悬镜司所谓的铁证了?这个草民倒从未了解,实在新鲜。"梅长苏换了个站姿,缓解了一下麻木的双脚,"草民长在江左,夏首尊只怕人手不足,又或是已经无法调动朝廷的人手,所以消息有些闭塞,也是情有可原。"
"可请太医诊脉,中了火寒之毒脉象必定表象不一,一诊便知!"夏江咬牙切齿,雪白的牙齿,牙龈没了血色,看着像龇牙咧嘴的孤狼一样,阴狠恐怖。
"去请!"梁帝吩咐高湛道。
"不必了!草民承认就是!"梅长苏毫不在乎,他从地狱爬回来,早就不在乎生死,既然夏江可以在梁帝心里埋下隐患,他也不是不能。隔壁的贺若一听要完,老哥的自信心发作了!小时候就是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每次犯了错就开始认罪,然后巧妙的让你不要惩罚他!该死的性格!梁帝不是父亲,他不会疼惜你!甚至不会疼惜景琰!这个时候,就是巧言善辩的时候,不是小聪明发作的时候!
"你说什么?!"梁帝和靖王都惊呆了,夏江嘎嘎的笑了起来,发出乌鸦一样的笑声。
"草民不敢与夏首尊强辩清白,只请陛下细想,草民一生所求,不过是为朝廷效力。可惜碍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夏大人的仕途,没能让他有机会效力新君。夏江所求不过是逃脱死罪,转移陛下的视线,誉王虽倒,废太子还在,靖王殿下与我有瓜葛,自然不能再取信陛下,他为废太子扳倒了绊脚石,若是将来能够继承大统,似乎夏大人都还有机会东山再起施展抱负,重新位极人臣。所以说夏大人好算计,于必死之地起死回生,草民实在佩服!"梅长苏闲闲的开口,堵死了夏江的全部退路。
但愿萧景琰管用,梁帝的猜忌已然种下,不知能不能逃的过去。贺若眼睛盯在榻前的古琴上,苦笑。异位而处,贺若自问不能比老哥做的更好。
静妃心底发凉,早就对皇帝死透的心只为牵挂的人担忧难受着。
夏江死狗一样被拖走,一路哀嚎着愿意削发,自囚霞光寺为僧。大殿里的人都是嗤之以鼻,憎恶的听之任之。拖到殿外,有些大臣冲着这位昔日的红人,皇帝的心腹翻白眼有之,直唾其面的也不在少数。夏江为人阴狠狡诈,原来在朝中圣眷护身无人敢惹,眼下落水狗一样,简直大快人心。不少御史已经打好了腹稿,一定让这种人牢底坐穿千刀万剐!方能解恨!
梁帝看着殿中人心所向,看似不在意的让众人退去,心里的想法实在非人力能左右。
看着飞流甄平护卫着梅长苏离去,靖王立在长阶上,往天上看去,不敢低头,从懂事起从来流血不流泪的萧景琰,背影中全身柔弱,静妃上前,把手贴在他的后背。萧景琰回头就攥住了母亲的手,母子两人站在长阶上,背后是紧闭的殿门。
"你吩咐黎刚,把蔺晨藏起来的东西,回京之后拿给我。"
甄平点头称是,也不去问到底是什么,言语里全是梅长苏的身体:"这次死里逃生,宗主的寒疾没有出来添乱,属下的心算是落到肚子里了,这风餐露宿的,真担心宗主吃不消。"
梅长苏藏在袖子下的手攥的发白,回头看了一眼贺若休息的偏殿。
"若不是贺国公护着宗主,险象环生的,属下和飞流双拳难敌四手,真的应付不过来!"
"去打听一下,国公身体还好吗。"梅长苏用极大的自制力管住自己的情绪,平淡的吩咐甄平。
偏殿里,贺若也是忙不迭的吩咐贺多林:"让人做掉谢玉,不要留下痕迹!"
"主上放心,谢玉被流放之后,渐渐不被人关注,小老儿一定做的干净利索!"贺多林又说,"那夏江,要不要?"
"谢玉不死,赤焰逆案就没有提起的契机。夏江就让他苟延残喘几天,看着情势,再决定。"
"是。"
"通知船只准备我们随时准备启程!"
"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主上下令。"
"那就好,去休息休息吧,你也辛苦了几天。"贺若摆弄着古琴,突然的怅然若失。
"宗主,贺国公伤重不能挪动,陛下已经下旨,留贺国公在猎宫养伤,不必勉立随架回京。"甄平跟在梅长苏的马车边上,对着掀开帘子的宗主回禀道。
贺若身上的冰冷梅长苏仿佛还能感觉到,没有了气息的惨状让梅长苏梦中屡屡惊起,心悸不能自抑。"留下人照看国公。"从踏入金陵那一刻起,不断推进而瞬息万变的局面,最终要达成的目的,已经让太多人,包括梅长苏自己,都身不由己。那么多人的心愿目的,那么多的牺牲努力,就要达成。现在一步都不能后退。梅长苏催眠自己,忽略掉一丝不由自主的心慌。
"除掉谢玉!"
"是!宗主!"甄平抱拳低声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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