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城之旅
梅肆的表情没有逃过莫钟易的眼睛：“出什么事了？”
“有家公司让我去面试。”
“那不是好事吗？”莫钟易暗自思考了一下，想到了梅肆会露出这种表情的理由，“不是榕木市的？”
咖啡厅里只有莫钟易一个客人，杜何百无聊赖，时不时听一耳朵那两人的对话。一听到榕木市，立马就出现在了梅肆的电脑后面，弯腰特意仔细看了一下。
“不是榕木市啊，这不是溪城的公司吗？”没有注意到莫钟易的表情变化，杜何还在继续浏览电脑页面，确认面试的时间，“三天后？那天你休息吗？你要是去的话，提前跟我说啊，我得跟木木说，需要她加班。”
“知道了。”梅肆低头应声，隔着桌子在莫钟易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推杜何，让他赶紧走。
杜何离开了他们坐着的桌边，回了前台。莫钟易望着梅肆，还在刚才那阵意外的情绪里面没出来：“你想去溪城工作？”
“我就是随便投了几份简历。”简历投的是有点随便，地点可是梅肆特意选的。不过莫钟易又没看他的网页，应该不会发现这点。
莫钟易并没有追着梅肆害怕回答的点问，而是问了他另外的问题：“你去过溪城吗？”
“没，傅骢跟我说过不少溪城的事。”傅骢是真说了不少，梅肆觉得，就凭他记得的那些，甚至去了溪城就能找到傅骢和莫钟易小时候住的街区和就读的学校，玩耍的公园之类的地方，不会迷路。
“三天后吗？要不我给你找个导游？”
梅肆婉拒：“莫老师，我是去面试的，不是去旅游的。”
莫钟易嘴角噙笑盯着梅肆一会儿，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溪城挺远的，去一次不顺便看看风景，不亏吗？你要是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谢谢，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梅肆说了个小谎。溪城他是一定会去的，但他比较想一个人去，那样更自在，会有更深的体会，好让他判断，自己会不会想留在溪城那样一个地方。
莫钟易没再劝他，喝完了自己的咖啡就走了，梅肆则还是呆到了下班的时间，跟杜何一起吃完了晚饭，又干了两个小时，一直到咖啡厅打烊了才回去。
两天后，梅肆赶到机场，坐上了飞往溪城的飞机。
去的路上心里还是忐忑的，下了飞机踏上溪城的土地，那种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溪城和云城在建筑风格上都差不多，都是国内大都市，只是气温要比云城高一些，所以在去往旅店的路上，梅肆把外套脱了搭在胳膊上。
面试是在第二天，梅肆提前一天到，是为了防止出现一些飞机延误之类的意外，导致错过面试。前一天晚上他也没有到处逛，而是吃过晚饭就早早睡下了，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面试。
第二天一早梅肆睡到自然醒，精神饱满地去参加面试。
他要面试的是一家互联网公司，职位是市场营销方面的业务员。他提前学习了一些互联网知识，以免HR问起什么互联网+或者B2B之类的他听都听不懂，给人留下太差的印象。
这家公司的位置在梅肆曾听傅骢提起过的一个街道，傅骢说小时候他和傅予在这边参加过什么补习班。梅肆路过的时候瞧了瞧路边，现在还有很多挂牌子的针对小孩子的艺术类补习班。
梅肆准时到达了那家公司，告诉前台他是来面试的，有人给他指了路。
面试过程勉强算得上顺利，对方的问题梅肆都听懂了，但谈及他对互联网未来的发展时，他实在是词穷。离开的时候梅肆从HR脸上的表情判断了一下，他的面试应该是失败了。
梅肆出了公司的大门，外面正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时辰。阳光温暖不热烈，气温适宜，春风宜人，轻易就让他把面试失败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除了面试，他还为自己这趟溪城之旅做了详细的攻略，什么青云山，万溪之源，森林公园，还有傅骢说的他们从小住的街区，他都打算去看看。
刚过了马路，梅肆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街边水果摊前面，一只手里拿了一个切开的菠萝串，正要从摊主手里接过另一串。
第一眼是一个背影，梅肆以为是莫钟易喊了他尚在溪城的大哥来接他，给他当导游，下意识就想跑。当那人转过脸来他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大哥，那就是莫钟易本人。
他认出莫钟易的时候，莫钟易也看见了他，并且举着菠萝串向他走了过来。
这时候再跑就显得刻意且诡异了，梅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喊了一声：“莫老师。”
莫钟易非常自然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梅肆，没有半点在这里遇到熟人的意外：“给你。”
“谢谢。”梅肆接过来之后，对莫钟易的表现实在是感到奇怪，心里琢磨莫钟易该不会是跟踪他来的吧？可他既没有在机场看到莫钟易，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面试公司和时间。真的是巧合吗？
“莫老师是，刚好路过吗？”
“不是啊，我就在这儿等你来着。”莫钟易咬了一口菠萝，觉得味道不错，让梅肆也赶紧尝尝，“杜何看到了你的面试时间和地点，我让他告诉我了。”
梅肆也跟着尝了一口菠萝，味道是不错，比他小时候在老家吃的那种甜了不知道多少，也没有涩口的感觉。人都说南方的水果比北方好吃，看来的确如此。
莫钟易很快吃完了手里的菠萝，带着梅肆在一辆车旁边停下，问他：“你想去哪儿吗？回去休息，吃饭，还是到处转转？”
梅肆看到那辆银灰色的迈巴赫时，眼睛都直了。这车可一点都不低调了，怎么看都不是莫钟易的风格。
大约是梅肆表现得太明显了，莫钟易看出了他的震惊，笑着解释：“这车是我爸送的，我很少开，我在溪城就这么一辆车。”
梅肆这个时候才真切感受到，莫钟易家里是个什么样的经济条件，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傅骢那样在他看来已经算是衣食无忧的富二代也愿意拿莫钟易当大哥了。
莫钟易和他之间的差距，怕是能塞下好几个傅骢吧？
前面莫钟易已经为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梅肆处于一种骑虎难下的状态，除了上车别无选择。
坐上了车，莫钟易看了眼时间，决定还是先带梅肆去填饱肚子，再在吃饭的时候决定一下下午去哪里逛逛。
莫钟易开着车路过了他和傅骢当年的高中，学校大门在马路右侧，梅肆扒着窗向外看，莫钟易看他那模样，会心一笑：“傅骢跟你说过我们的学校？”
“嗯。”梅肆把视线收回来，老实坐在车里，忽而想问，“莫老师为什么会去云城当老师呢？”
莫钟易自嘲地笑笑：“你也觉得我应该留在溪城守着这份家业吧？”
“不是，”梅肆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反驳，因为他听出了莫钟易话里的不情愿，又小声辩解了一句，“我没有那个意思。”
“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莫钟易说着像是寻求梅肆的赞同似的，侧过脸看他，“你也有吧？”
梅肆被问得一怔，他还真没想过这么深刻的问题。
他人生的前半程几乎是被推着走的，父母希望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后来他们都跟他说，只要他好好活着，他就觉得，活着就可以了。
可以说，他一直在按照别人的期待去生活。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你想要做什么？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车子已经停下了，莫钟易准备下车，却发现梅肆还在愣神，便喊了他一声：“梅肆？”
“啊，这个，其实我没想过。”梅肆诚实地回答。
“你还有一个月毕业，用这段时间想想吧。”
“嗯，我会好好想一下。”莫钟易锁了车，把梅肆带进了小餐馆。
餐馆就在莫钟易当年就读的高中附近，不是什么大饭店，就是普通的小吃店，是莫钟易他们上学那会儿时不时会来吃的一家店，毕业之后他就没回来过了。之前听傅骢说店还开着，他就一直想回来看看。
莫钟易给梅肆看了简单的菜单，两人分别点了口味不同的炒米粉。
等着米粉做好的时候，梅肆还是不相信莫钟易是为了给他当导游特意回来的，便想打听清楚他此番回家的目的：“莫老师是请假回家有什么事吗？”
莫钟易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今天周五了，我没课，就算是小长假吧。”
吃过了饭，莫钟易带梅肆去看了他做好攻略的那些地方，一一为他介绍，做了一回尽职尽责的导游。
因为有莫钟易开车，所用的时间比梅肆一开始计划的要少不少，莫钟易又带他去了很多其他的地方，比如他家。
这栋豪宅比起元旦时温泉山庄里那个丝毫不差。
他们回去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保姆在，给他们做了晚饭。
晚上莫钟易把梅肆送回了旅店，说明天会来送他去机场，让他等着就好。
梅肆一共跟杜何请了三天假，来去各一天，中间一天逛得还算尽兴，这都要感谢莫老师。
这趟溪城之行让梅肆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他不是真的想在溪城工作；第二，他真的很想和莫钟易在一起。
第一件事他自己做决定就好，至于第二件事，虽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却开始打鼓了。
他和莫钟易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点？在莫老师的眼里，是不是只把他当作一个关系稍微亲近一些的学生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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