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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杀人
第六十五章
一节
石头虽然已与程澈相识相处甚久,但难得看到他的笑容。他的笑很特别,石头笑起来阳光,安然笑起来温暖,程澈笑起来却如同是矗立的雪上上融下的雪水,很,澄澈。
“敢问哥哥,你找到的软肋是什么?”石头饶有兴趣地问。
“男人嘛,软肋自然是女人……”他看了看并肩而立的石头与安然,又补充说:“也可以是男人……”他尴尬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这次是女人。”
石头暗搓搓地笑了。
“那哥哥又是如何编排的呢?”
石头这一句句软糯糯的“哥哥”,真是叫的程澈心头甜滋滋的。
“一个为仆为婢的柔婉女子,被大权在握的大统领爱上了,后又不知何故失踪,至今杳无音信,大统领多方探查无果,至今仍旧苦守于她,不曾娶妻,你说这中间有多少文章可做?”程澈也饶有兴趣地回答。
“讲给说书先生,能够攒成一个场场爆满,连讲一年的传奇故事。”石头笑着说。
程澈缓缓点头:“如果这个女子的失踪,与当今圣上有关,你说大统领会有何反应?”
这个软肋,一击必中。
“哥哥且耐心等候,不出三日,这架阁库中的秘密必定会传到九王耳中,不出六日,游简司的指令便会传到你处。”
“我自有分寸。”程澈说。
“还有。”石头补充道:“昨日白羽尘前辈曾经召见我们,吕门主想要故伎重施,逼迫我们去殿前司执行任务,我估计是你那边迟迟没有进展,九王向公子施压了。”
程澈马上很着急地问:“你们答应回去了?”
石头摇摇头:“白前辈力保我们,回绝了吕门主。”
程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恢复如常:“那就好。”
“但料想即便不派我们过去,门内也会另选人手,请哥哥自己小心。”
“不必担心我,倒是你们……”程澈转而对安然说:“我之前教你的,还够用么?”
“无论够用与否,我自会护好石头。”安然的回答,不太友善。
程澈似乎并不以为意。
“程澈哥哥……”石头似乎欲言又止:“付前辈……”
程澈听见这个名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低下头去。
石头看了看安然,两人都没做声。
过了许久,程澈哑着嗓子说:“那次回夜杀门,他已知是九死一生,临行前他给我留了一封信。”
程澈从贴身的里衣处拿出了一个信封,交个了石头。
石头接过,上面还留有程澈的体温。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程澈,吾之幸,吾之劫,付之炬,付之流。
对于他的一厢情愿,由始至终他都是心中明晰的吧。
为了心中所爱,甘心赴死,即便那个人,并不爱他。
石头唏嘘,心中很堵。
二节
“那日在夜杀门的刑台上,我偷了一枚他的指骨。”程澈凄然地说:“算是留个念想吧。”
石头很想问问程澈,你既然不爱他,为何要去利用他?可是他却问不出口,自己与程澈不是一样的人吗,洞察人心,加以利用,身处这惨烈的杀场中,谁都不干净。
石头把信仔仔细细地折好,还给了程澈:“有机会我们为他立个衣冠冢吧。”
“漂泊之人,不会在乎这些。”程澈淡淡地回答。
“你这样对待他,公平吗?”石头还是忍不住出言责怪,大概自己幸福的人,也都希望别人幸福吧,尽管他不喜欢付之流,但他的下场未免太过凄凉虐心。
“感情的事,原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你既已知道,为何不……”石头气恼而哀惜:“哪怕是骗骗他也好……”
“有些事你不懂,对于他来讲,付出就是幸福的。”程澈一拍安然的肩膀:“对吧,小子?”
程澈转头又对石头说:“把追思、祭奠、悼念留待以后吧,现在我们要确保的是,我们还有以后。”
石头叹了口气,点点头。
“我要去做正事了,你也打起精神来,石头弟弟。”程澈笑着说:“还有,”他又看向安然:“替我照顾好石头。”
安然脸上一阴,什么叫“替你?”
未及安然开口,石头就抓起安然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直照顾得很好,还要谢谢哥哥,算是半个媒人。”
程澈若有所失,最后说:“别忘了去柜子上取要买的水粉,都已经备好了。”说完默默地走了。
“你没事吧?”
石头与安然,又同时说。
说完两个人对视着,便笑了。
安然伸手去摸石头被黑刀“玄鵟”刺破的衣衫:“没有伤到你吧?”
“有哦!伤到心了!”石头夸张地说。
“你伤什么心?”安然信以为真。
“我替你说的啦!哈哈哈!”石头大笑起来。
安然急忙去捂他的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伤心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有人在雨中哀哀戚戚,哭哭唧唧,生怕我被别人抢走了。”石头一边说,一边一溜烟地跑,在脂粉铺的柜上抓起一个包裹就跑到雨中的大街上。
三节
两人一路嬉笑着到了王府门口,又被拉回了严酷的现实之中,阴森森的高墙,冷冰冰的深宅,似乎光线都不如外面的明亮,迈进门的瞬间,石头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变得沉重了。
石头到“纤羽凌尘”去找云箫,她与羽妾妃在“芙蓉阁”尚未回来。
这女人的戏,总是比男人的要更冗长一些。
“先回下耳房等吧,咱们都好换身衣服,你看你这一直湿着,要生病的。”石头抓着安然往回走。
安然看见石头右手上牢牢地绑着那条装着自己头发的同心手绳,与自己左手上的手绳刚好碰在一起,无论风雨,不曾分开。安然忽然便笑了,一下子就抵消了今天看到那对横空出世的“定亲玉坠”所带来的的恐慌和嫉妒。
“快点啦,别磨蹭!”石头见安然神情恍惚地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着急地催促着。
一进屋,安然没有去管自己湿透的衣服,直接上手去扒石头的上衣,吓得石头紧紧抱住自己:“大白天的你就来?不要这么狂放好不好!”
“你想什么呢?”安然手上并未停下:“给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真的。”石头将衣服脱下了,上面破了个洞,不过程澈手上还是极有分寸的,没有伤及皮肤一丝一毫。
安然松了一口气,方才开始换自己的衣服,湿衣脱下,干衣尚未穿上,安然一扭头,看见石头在一旁色眯眯地看着自己:“你干嘛?”
“看你啊!”石头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安然身上游来游去。
“有什么好看!”安然低头去整理自己的衣服。
“比什么都好看!”石头仿佛在欣赏什么美景一般,带着极大的兴趣和意味。
“能不能赶紧穿好衣服去做正经事!”安然被他看得恨不得跑掉。
“我就喜欢不正经的事!”石头不要脸地说。
“……”
“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安然没办法再说下去了,他的嘴被封印了。
四节。
院子里热闹了起来,芙蓉阁的戏散了,但更精彩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云箫一手撑着绢丝绣伞,一手小心地挽着羽妾妃的手臂,沿着园中的彩石小路,翩翩地走过来,向来不喜首饰的羽妾妃,头上居然插着一只点翠鎏金的步摇,细雨朦胧,佳人如烟如袅,像是行走在墨染的山水图之中。
石头与安然已在“纤羽凌尘”的外环廊下等候,整齐的衣衫,整齐的发容,整齐的鞋袜,整齐得十分刻意。
“羽妾妃。”石头躬身:“您的口脂。”
“嗯。”白羽尘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难得见妾妃配饰。”石头的态度显得十分小心。
“如何?”白羽尘问道。
“石头以为,绝色之上,有饰则锦上添花,无饰则清水芙蓉,风姿各异,难分伯仲。”石头一直躬着身子,恭敬地回话,真真儿就是一个谦卑的小仆人。
“油嘴滑舌。”话语虽是嗔诫,语气却是欢喜的。
“石头僭越。”
“这侧妃赏的东西,自然绝非凡品。”白羽尘在石头面前摘下那枚步摇,放在手中赏玩,像是爱不释手。
“妾妃可替侧妃分忧,自然更得宠爱赏识。”石头依旧不紧不慢地恭维着。
“你也替我分忧,我也该赏你才是。”白羽尘笑吟吟地看着石头。
“为妾妃效力,是石头的福气,不求赏赐。”
白羽尘笑着看了他一会儿,一抬手说:“云箫,好生保养着才是,以后可要日日戴着它。”将步摇交给了云箫
“云箫明白。”
白羽尘进入内室,过了不久,云箫便出来了。
她向着石头一伸手:“我的东西呢?”
“喏。”石头把包裹塞给她。
“都给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自己看不就知道了。”石头说完拉着安然要走。
“等一下!”云箫抬手挡住了他们: “你们两个……”她围着石头安然二人转了一圈,说道:“大下午的,穿得跟刚刚起床一样,有古怪。”
“我们……”石头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故作镇定地说:“刚刚从外面回来被雨淋湿了,所以重新换的衣服。
云箫困惑地点点头,似乎觉得理由还算充分,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又说了:“这头发也是刚刚梳过的。”
“那个,头发也湿了,重新洗过的。”
“这裤子也……”
“哎!你哪那么多问题,赶紧回去涂水粉去,你看这雨把你的妆都弄花了。”
“啊?真的啊?”
云箫再也顾不上石头安然二人有多奇怪了,提起裙子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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