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

　　宋施遥揽着飞锦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直弄得飞锦哀叫不止，喘息不停，真是应了那句“小别胜新婚”。
　　宋施遥方才还巴不得把飞锦揉到自己身体里去，如今却不由得心疼起来，于是将他抱到床上，掖上被子轻声道：“要不今晚就歇在我这吧。”
　　“那不行，晚上得查房呢，我要是不回去，林会计铁定来找我——哎呀，你别听见‘林会计’这仨字就板着个脸好不好，我跟他就是共事关系。”
　　宋施遥翻了个身，背对着飞锦道：“他不一定这么想。”
　　这下换飞锦服软了，他伸手一搭，将宋施遥的脖子勾过来，笑嘻嘻地说：“可我不喜欢他呀，他就是八匹马拉我，我也不走。”
　　“你还是歇在这里吧，我听羽童说，你现在半夜听着铃声也能马上起来，这几日也没睡好吧。”
　　飞锦撇撇嘴道：“大伙儿不都这样嘛，我在乡下的时候，半夜下雨下雹子都有，不得起来？都习惯啦。我看你留我，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是要我舒服，是想自己舒服吧？”
　　宋施遥哭笑不得，往飞锦勾在自己腰上的大腿拍了一掌，道：“到底是谁想要？”
　　两人一直闹到傍晚，飞锦捂着后腰连连求饶，一边爬下床，一边说到饭点了非得去饭堂不可：“到了点不吃饭，他们找我不见，还不得打着灯到处喊我？怎么，你还要全东营来看活chun宫不成？”
　　宋施遥忧心道：“你撑得住吗？”
　　飞锦一边披衣裳一边骂道：“你这杆老枪我都遭得住，还有什么不行的？”
　　宋施遥不由得笑出声来：“等你好些，我教你用枪。”
　　飞锦回头一吐舌头，说：“除非你明天就回去，不然个把月都好不了的。”
　　宋施遥笑着摇摇头，道：“那你当心。”

　　羽童抱着厚厚的账本扶额哀嚎：“哎哟，我的眼睛都要看瞎了！”
　　宋施遥面无表情地翘着二郎腿翻账本，漫不经心地说：“继续。”
　　“哎呦我的大少，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干什么都行，这账真是算得我头疼得要命！唉，真是的！”羽童把账本往桌上一摔，“好端端的账面上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钱？对了大少，那个桑啸说了什么没有？”
　　宋施遥抽了抽嘴角，摇头道：“你说那个撤职的会计？还关着呢。在他账上找到的那笔钱，他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进去的。其他的，他就更不知道了。”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宋施遥皱着眉抬头看了眼，又低头去看账目，一边吩咐羽童：“去看看怎么回事。”
　　喊声渐渐平息了，羽童喊来守卫小包进屋问话，小包挠了挠头，道：“就是那个档案室的小韩，说要见您。您不是吩咐了不许人进来吗，他非不走，我们就把他轰走了。”
　　羽童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小包这是要完，慌忙贼兮兮地回头瞥了宋施遥一眼，果然不负所望地看见了一张逐渐阴沉的脸。羽童立马扭头对小包喊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还不快去把人叫回来！”
　　小包一看情形不妙，一溜烟窜出去，忙不迭地把飞锦带来了。羽童给小包一使眼色，小包立即会意，小跑着出去把门带上了。羽童笑道：“那我也先忙去。”
　　飞锦眨了眨眼，道：“我是有公事找大少。”
　　“什么事？”宋施遥两眼看着账本，头也没抬。
　　飞锦脱口道：“你们刚才在发电报吗？”
　　“啊？”宋施遥和羽童都吓了一跳，齐齐地抬起头来盯着飞锦。
　　飞锦指了指身后，道：“这几天我学着发电报呢，刚收到了一条。我之前开机器都没反应，今天突然收到了一条，我怕知道了你们什么机密，赶紧过来自首了。”
　　宋施遥瞥了羽童一眼，正色问道：“最近你们有发电报吗？”
　　羽童惊诧道：“最近都是炎城内部的事务，都是电话联系。上次账目出事后电话都查得严。重要的事情，索性就让卫兵下山跑一趟——对了，韩少爷你哪里来的电报机？档案室那台是坏的呀，我扔在档案室好久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宋施遥看着飞锦道：“电报上说什么了？”
　　“说有一笔钱会在晚上七点半转到众发银行。”
　　“众发？”宋施遥挺直了身板，“我们的钱都是通过国立银行，哪来的众发？”
　　飞锦道：“那是真出事了？军中总不会有人往众发银行存点私房钱还得发电报告诉老婆的吧？”
　　“现在还不到七点□□童，马上打电话给众发，拦截那笔钱！”
　　过了一会儿羽童挂了电话，道：“钱是拦住了，但那是个匿名账户，查不到信息。对了，上次桑啸那事儿不也是众发？他现在咬定说自己是清白的，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桑啸？”飞锦瞪大了眼睛，“他难道就是那个因为账务问题被撤职的会计？”
　　羽童怔怔地点了点头：“对啊……哎，你怎么知道？”
　　飞锦道：“我猜的……我想到了一些事情。能不能先跟我说说桑啸的事，我理一理。”
　　羽童正要扭头征求宋施遥的意见，宋施遥就开口道：“之前我们发现东营少了一笔钱，
　　部分钱在众发银行桑啸的账户里找到了，但桑啸说自己对此并不知情，我们现在已经将他撤职关押了。其他钱不知去向，桑啸也不知情。”
　　飞锦挠了挠头，道：“会不会是这样……我是猜的……”
　　宋施遥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坐下，你想到什么就说。”
　　飞锦道：“上次林会计来档案室整理书籍，书页上就写着桑啸的名字，他俩一定有渊源。后来林会计又借学电报的书给我，告诉我档案室有电报机。方才小谢副官说档案室的电报机是坏的，可我用的时候却是修好的。而且我想起来，那台机器刚被找出来的时候，四周有一块不小的圆形灰尘，机器上最多，越往外越少。档案室的大多地方都被打扫过非常干净，若说是拖地忽略了这一角，那片灰尘的边缘一定有被拖擦的直线痕迹，而机器周围的这片灰尘就像是打扫后故意撒下去的。”
　　宋施遥皱着眉低低地说：“也就是说，林非蒙故意接近你，让你去学电报，然后发现汇款的电报？可发报时间这么短，他怎么能确定你一定会在发报时间打开电报机呢？”
　　飞锦喝了口茶，一抹嘴巴道：“因为开机器的时间，是他引导我的呀！他让我有什么问题就去问他，还说自己白天没空，晚饭后会在办公室坐一会儿，房会计又习惯吃了晚饭就去找人抽烟聊天，可以那时候去找他。所以我就理所当然地在晚饭后开机器学习了。”
　　羽童突然一拍脑袋，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大少，你还记得吗，咱们小时候有一次林伯伯坐马车带林非蒙过来，二少贪玩跑到后院去，林家的马车正好停在那儿。夫人叫我俩去找他，马夫的儿子和咱们差不多大的，正跟二少搓泥巴玩。二少洗澡的时候还说要找那马夫儿子继续玩，念叨了好几天呢，我记得二少叫他什么来着——桑桑？”
　　“桑……桑？”飞锦挑了挑眉，心道宋乘逸小时候真是又油又黏一小孩。
　　“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宋施遥扶着额头，“我娘早些年还说过，林家宠着林非蒙，怕他一个人留洋要遭罪，竟还拍了下人的儿子一同跟去——我记得桑啸也是留洋回来的吧？桑啸的档案是不是被你拿出来了？你查查。”
　　羽童立刻抽出一本档案来，翻了两下报出一个国外大学的名字，飞锦立即道：“林会计也是那里来的。我前些天整理了档案，翻到他的就多看了两眼，是这个没错。”
　　“看来……”宋施遥沉吟道，“林非蒙是要替桑啸洗雪……”宋施遥猛地抬眼看着飞锦，问：“林非蒙平日里和谁交往？”
　　飞锦脱口而出：“我啊。”
　　宋施遥一拍桌子：“除了你！”
　　飞锦两手交握，慌忙低下头：“那就是房会计呗。”
　　羽童说：“不过上次出事后，我便查了房会计，他在银行几乎没有大笔进出的钱，他在乡下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小女儿，平时联系很少，除此之外在炎城便无亲眷。”
　　宋施遥用两指捻擦着账本的纸业，缓缓地说：“能接触东营账目的，只有会计室。林非蒙不仅发现账目出了问题，还清楚地知道发电报的时间。他这人不喜欢跟人结交，每日共事的无非房会计。”
　　飞锦一拍脑袋，道：“对呀，房会计吃了饭就离开，难道就是为了发报？”
　　宋施遥摇头道：“不可能，我们定期检查房间，电报机这东西东营不多，他还不够格藏一台电报机。他背后一定还有别人，而且就在东营里。”
　　飞锦道：“他晚上喜欢找人聊天，那这几天晚上跟他聊天的人，说不定就有问题。”
　　宋施遥皱眉继续说：“还有一个问题，林非蒙为什么不直接跟我和羽童说，而是旁敲侧击地告诉你？如果说是怕房会计或是房会计背后的人知道消息泄露、对他不利，那也说不通，他只要把消息告诉我们，我们定会将他保护起来……”
　　飞锦沉思了一会儿，试探地说道：“会不会是这样……他们在外面有同党，如果林非蒙一旦将这笔钱的去向告诉你和飞锦，消息泄露的事就会立刻传到外面的同党那里，在你们赶到之前，这些人就会立即对林非蒙重要之人不利，比如……”
　　“桑啸？”宋施遥和羽童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宋施遥扭头吩咐羽童：“马上通知老二，让他安排府中亲兵秘密赶往关押桑啸的地方，桑啸身边可能就有他们的同党，足以一得到消息就立即将桑啸灭口，所以不能打草惊蛇……等一等，你先别打电话，我总觉得哪里还有纰漏……”
　　飞锦立即道：“是不是你们的亲兵也有问题？”
　　宋施遥问：“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记得小谢副官说过，我‘玉姨娘小弟’的身份只有咱们几个和上次去萧城的府中亲信知道。我是以一个普通文书的身份来这里的，小谢副官每日忙碌，也从没来瞧过我、特别照顾我，你更是不见影子了。林非蒙为什么偏偏选了我来说出这个消息？还有，我突然想起之前去会计室，我随口说要帮忙，房会计忙说我‘不是普通人’，所以我的身份，定是府中有人传出去了。”
　　宋施遥面色铁青，道：“羽童，马上用秘密电话通知老二，让他带一队新来的，将桑啸立即转移出去，对外就说是要枪毙桑啸。另外告诉老三，看紧了府里，一有动作，马上拿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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