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为我竞折腰

　　酒楼门口，陈渡在路边招手等出租车。

　　林居安追上他，一把抓住他手臂，“阿渡，你听我说！”

　　陈渡像受到惊吓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你不要过来。”

　　林居安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苦涩涌上来，眼圈也跟着有点发红，“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好吗？”

　　陈渡给机会他解释，“你说，我在听。”

　　往日还是亲密又依赖他的陈渡，现在像个受伤的刺猬一样警惕着自己，林居安觉得他突然变得好陌生，但想到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内心一阵刺痛。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我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跟你商量这件事。”

　　陈渡一针见血地质问道，“是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商量，还是没想好怎么通知我？”

　　林居安顿时语噎，“我......”

　　看见林居安为难到说不出话的样子，陈渡又主动走到他面前，“你看着我的眼睛。”

　　林居安心中一动，依言抬头迎上他澄澈又坚定的目光。

　　“回答我。”陈渡无比认真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好了要走？”

　　“我......”无比果断冷静的林居安这一刻居然说不出一句话，他有预感，接下来说出口的话都会预言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难道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陈渡有些失望，睫毛微颤，“这不是我认识的你，我印象中的林学神不是这样的。”

　　“是。”林居安终于不再纠结，抬头看向陈渡，“但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像是从这句话获得了无尽的勇气，林居安一把将陈渡拉入怀中，“渡渡，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学长。”陈渡的声音很轻很轻，还带着点颤音，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我们以后别联系了。”

　　陈渡还是那么温柔，就算是林居安一手造成的残忍局面，他也选择主动去做那个坏人。

　　将体面留给了林居安。

　　林居安心中一阵钝痛，那种心痛到窒息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体验过。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

　　但各自都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对不起。”

　　林居安心痛内疚到无以复加，很多话想说，最后也只剩下了这一句沉甸甸的“对不起”。

　　既然离开已经成为了事实，那么不再联系对他们来说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

　　陈渡有些眷恋地抱紧了林居安，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果断松手，再次看向林居安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怀念，怀念他们在一起短暂又快乐过的时光。

　　对林居安来说，他当然不会就这样真的放手，人一旦有了执念，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但当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和选择。他脑子很乱，他也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和即将到来的新生活，但可以确认的是，他会成长为更好的林居安，将来重新回到陈渡身边。

　　而陈渡此刻想的是，既然没办法挽留，他也不想挽留，那就要给他留下最美好的印象，他要林居安以后日日夜夜想起他，就会记得自己亏欠过他一段感情。

　　毕竟这一刻痛的感觉那么逼真，他凭什么要让林居安好过？

　　各自不能读懂对方心理活动的两个人，就这样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分别了。

　　林居安看着陈渡上了出租车，关门离去，车内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落寞和单薄，潜意识告诉他赶紧追，但是脚步却沉重无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渡离开。

　　......

　　出租车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眼圈发红的男孩，还以为他和刚刚一起在路边的那位朋友吵架了，出言安慰道，“你们男孩子年轻气盛，拌拌嘴很正常，等明天太阳升起来，就会没事了。”

　　陈渡闭上了眼睛。

　　不会了，他们之间不会有明天了。

　　此时已经准备快过年了，街上高挂着红灯笼，到处都一片喜庆的红，陈渡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年味街景，和他此刻的内心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难过伤心的复杂情绪比他想象中还要汹涌，他没办法控制自己，越想平静就越不能平静，越告诉自己没那么爱他就越是想起他的好。

　　人不是机器，面对亲密关系的消失，感情的割舍，很难做到若无其事，最后他放弃挣扎了，决定交给时间去慢慢疗伤，希望期限不会太长。

　　陈渡无比郁闷心痛地意识到，这就是出卖感情的代价。

　　幸好之后就是放假了，陈渡不用强迫自己再去强装无事面对其他人。

　　陈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除了解决基本的吃饭上厕所，陈渡都不愿意离开家门一步，俗语说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更何况他伤心，这才哪到哪啊？

　　结果第三天，刘咏芳一通电话把陈渡赶出了房门。

　　“渡渡啊，快过年了，妈妈这边忙不过来，你去看看年货，得赶紧不然过几天都到年了。”刘咏芳在电话那督促道。

　　刘咏芳特别看重节假日的三倍工资，没啥事都坚决不愿意离开岗位。

　　陈渡眼皮子一抬，闷闷应了声，“知道了。”

　　随意套了件黑色冲锋衣，帽子遮住有些凌乱的头发，陈渡出门了。

　　超市里人很多，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不然就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都在购置年货，陈渡独自推着购物车，别人的热闹都和他无关。

　　没想到走两步就遇见了熟人。

　　他看见易嘉祎驻足在酒类的货架前，久久未动，陈渡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嘉祎？”

　　“陈渡哥哥！”易嘉祎有些惊喜，“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买东西。”陈渡看了眼自己的购物车，“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大概是提到了易嘉祎的伤心事，他眼神黯淡了下去，“我跟姑妈吵架了，离家出走。”

　　易嘉祎还小，又是青春期，一味的管教难免不心生叛逆，和家里人有摩擦也正常。他当年和陈富吵架，也试过离家出走，没两天就被陈富抓回家了，打得更厉害了。

　　陈渡上下打量了易嘉祎一番，半个寒假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点，“你哥呢？”

　　祁楚岑那么疼他，没理由不出来找他。

　　“我哥他......不知道，我手机关机了。”易嘉祎嘟囔道。

　　陈渡问道，“你是想喝酒吗？”

　　易嘉祎点点头，“嗯。”

　　“我陪你喝点吧。”

　　“陈渡哥哥，你怎么了？你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察觉到陈渡不对劲，易嘉祎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难过，主动关心道。

　　“没事。”陈渡朝他淡淡笑了笑，“平时面对你是上班，现在是下班时间，当然不一样。”

　　易嘉祎半信半疑，“是吗？”

　　陈渡放了几罐啤酒进购物车，“走吧，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喝酒。”

　　易嘉祎欣喜若狂，抓着陈渡的胳膊双眼放光，“好啊好啊！”

　　.....

　　半个小时后，陈渡将他带到了松云路。

　　下车后，易嘉祎站在原地愣是不肯走，用眼神气鼓鼓地质问陈渡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陈渡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嘉祎，再过两年你就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让爱你的人担心，就是最愚蠢的一种。”

　　易嘉祎看陈渡的眼神有些异样，大概是没想到陈渡会那么认真地跟自己说这些道理，说实话，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但在他的生活环境里，还没出现过像陈渡这种知心大哥哥的角色。

　　唯一的哥哥是祁楚岑，但朋友永远都比亲人容易敞开心扉。

　　陈渡掏出手机，快速编辑好信息发出去，又继续说道，“就算你觉得那里不是你的家，但至少，你能说小楚哥哥不疼爱你吗？”

　　易嘉祎有些动容，祁楚岑这个表哥对他的好，他不是不知道，他最信任最喜欢的，也是小楚哥哥。

　　“走吧。”陈渡拍了拍他的背，“是个男子汉就往前走。”

　　两个人坐电梯上去，门铃才按了一下，门就打开了。

　　祁楚岑伸手拎着易嘉祎卫衣的帽子，沉默着把人拽进屋，“你翅膀是不是硬了，居然学会离家出走了？”

　　“哎呀，哎呀哥哥哥，轻点。”易嘉祎开始撒娇攻势，“我这不是主动投降了吗，而且认错态度良好，您考虑下消消气呗。”

　　祁楚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陈渡刚好遇见你，你打算在外边流浪几天？”

　　易嘉祎顺势在沙发坐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这不是我运气好吗......那么碰巧就见到熟人。”

　　是运气好，祁楚岑自己的运气都没易嘉祎那么好，那么大的城市，他和陈渡就是碰不到一块。

　　祁楚岑这才想起陈渡在，目光望向还站在门口拎着一大袋东西的陈渡。

　　陈渡对他笑了笑，有些疲惫，“我任务完成了，先回去了？”

　　“你等等。”祁楚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留住他，上次陈渡从他家仓皇而逃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陈渡：“？”

　　“不一起吃饭再走吗？”易嘉祎走过去把他往屋里拽，“说好了陪我喝酒的啊。”

　　“我......”陈渡不太敢看祁楚岑，面对他，自己总有些心虚，“会不会不太方便？”

　　祁楚岑捕捉到了他的反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什么不方便，我这里又不是豺狼窝，你怕什么？”

　　陈渡不说话，目光闪烁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祁楚岑对易嘉祎发号施令，“易嘉祎，进去洗水果，顺便帮我早上吃饭的碗筷也一起洗了。”

　　易嘉祎躲过一劫，很有眼力见地拿着水果躲去了厨房，将客厅留给他们两个人。

　　祁楚岑有些紧张，他害怕自己又吓到陈渡，像上次一样，把陈渡吓跑了，余光时不时留意着陈渡的反应。

　　陈渡跟往常仿佛判若两人，现下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失落。但祁楚岑不知道他怎么了，这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为了缓解气氛，他打开了电视。

　　电视又在放着狗血剧，男主角要迫于种种现实要出国，不敢告诉女主，女主从他人口中知道消息，赶去质问男主，两个人悲痛无比地闹分手，女主角哭得梨花带雨。

　　余光瞄到陈渡好像在看，祁楚岑就不调台了，也跟着他一起看，边看边调侃道，“编剧是不是喝狗血长大的啊？”

　　陈渡却没反应，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祁楚岑又继续毫不留情地吐槽，“女主也是个傻逼，怎么可能会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那个人终于有反应了，祁楚岑莫名地有点紧张。

　　结果陈渡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那个傻逼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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