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与风月之间

作者:yinghe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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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4 章


      早上下了这一季的初雪,不大,下的时间也不长,中午的时候,大地上只留些脆弱的白痕,太阳就又露了脸。

      季涯戈搓了个大饭局,叫齐了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吃香喝辣。

      严大伟和边延坐一桌,相谈甚欢既而相见恨晚,边西夏去认心目中永葆青春,要撸袖子再干五百年的家伙做了个父,质问了她最关心的几个问题,有没有人骗你,有没有人拿你对女儿的娇宠之心骗你,有没有一个姓季的家伙拿你对女儿的娇宠之心骗你。

      得到了肯定答复,没有。我跟季总的合作,是在看过剧本后,完全自主自愿的行为。我食言而肥的金盆洗手,完全是我自己犯贱,与季总无关。

      边延这样说了,边西夏也就明白了,季涯戈把她可怜的老父亲骗惨了,被人家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

      边西夏气鼓鼓地回到年青人凑堆的那桌,唐琪把她搂怀里,“别生气了,我有预感,有边哥在,严导在,还有丁博宣,林普照,这部电影一定大火。”

      边西夏跟她团团抱着,跟连体婴似的:“这么说的根据是什么?”

      唐琪:“因为这片的制片人是戈哥啊。”

      边西夏唾弃她。

      季涯戈过来敬酒,边西夏对他不依不饶:“你有没有利用我,搭老边的线?”

      季涯戈回答的不甚明白:我与边摄影几年前就认识了,我们也是一个圈的,我们在这个圈子里彼此熟识的时候,你还在上高中。

      边西夏:“咱能不兜圈子吗?你是不是从知道我是边延女儿起,就已经想着从这个方面谋算边延了?”

      季涯戈:“你知道不知道没多大意义。”说着已经向其他桌子转移。

      边西夏起身去扑,身边的两人,唐琪和丁博宣一起去捞,没捞住,边西夏像条滑不溜手的小鱼,冲出两人包围圈。

      季涯戈在众人面前应对有度,推诚相与,边西夏在他身后,咬定青山,打破砂锅。

      她咬了两个回合,本意是要再大咬三百回合,谁知半路杀出个姓丁的程咬金,连拉带拽地把她拖回了本席。

      边西夏对着丁博宣叹气:“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这里这么孔武有力啊?我有正事。”

      丁博宣咬她的耳朵:“别跟季涯戈较真,那人,那人……唉,一言难尽,总之你别跟他斗就对了。到时候你被打了脸,就不好看了。”

      边西夏想了想:“诶,你这么说有点意思啊,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丁博宣哭丧着脸转过去,不看她:“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以为他说不知道边西夏就会放过他?少年还是太天真。边西夏的手指覆上他的手腕,放过肌肉,只拎出一小截表皮与皮下脂肪层,稍一用力。

      恶毒堪比渣滓洞。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九零后青年丁博宣,本就是不用毒打也要出卖组织的体质,饶是如此也被用了刑,不由哭嚎:“我全告诉你,全告诉你。”

      他掏出手机,塞给边西夏:“我跟剧务已经聊成哥们儿了,他传给我一份视频,你先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一只腹黑的老虎发飙。”

      ……

      丁博宣青春貌美且嘴甜。

      《征服银河的初恋》六大男主中,丁博宣最先跟剧组工作人员混出了鱼水之情。

      每次开事前准备会,丁博宣的表现是出风拉势左右逢源,三次会开完,每个人经过他身边,都会拍拍他的肩,亲昵道,小丁,好好干。丁博宣就挨个加了剧组人员的微信,今天一个笑话,明天一串点赞的跟众人展开网络联谊,等到正式开拍,大家进了一个组,丁博宣与相关人等已经熟稔到了恨不能桃园结义,歃血为盟。

      就在这样的亲密无间中,丁博宣感受了这个剧组的异样。

      很多人都是游移不定兼翘首以盼的情状。

      丁博宣好奇,于是对这种情状进行了刺探。

      谍报的小针没怎么费力就把秘密的盔甲戳了个对穿。

      ——简知翃工作室的人,以及以前与简知翃、季涯戈合作过的人,在两人的有关系游移不定,在对简知翃能够出现,翘首以盼。

      简知翃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工作室里了。

      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

      他的助理团队一直无所事事,上班发发呆,打打游戏,就算过了一天。

      而另一边,季涯戈却忙得团团转。

      恨不得变成哪吒,三头六臂。

      毕竟是十二年的搭档,毕竟是娱乐圈有□□赞的合作伙伴,毕竟电影在筹集阶段,一直挂的是简知翃的大名,简知翃一直玩失踪,似乎有点不合乎常理。

      工作室和剧组方面都有谣言,说简知翃和季涯戈已经闹翻。

      闹翻传言传出后不久,季涯戈在公司砸了个键盘。砸键盘的同时,开除了简知翃的宣发助理。

      宣发助理离职的时候,似乎是闹了一场,再然后,工作室里原先跟随简知翃的人,开始陆续辞职。

      到丁博宣注意到剧组气氛不对,追根究底之时,简知翃的亲随,已全部被季涯戈肃清。

      而关于简知翃与季涯戈为何闹翻的视频,就是那时偷偷在工作人员中流传的。

      因为与丁博宣有了鱼水之情,所以工作人员也给他传了一份。

      看完后,丁博宣叹口气,黑暗啊,这职场是真他妈的黑暗啊。

      ……

      边西夏接住手机,迟疑地看着丁博宣,丁博宣示意他点开。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

      视频拍的地方,应该是一处私宅。装修甚是豪华。

      在阔大的空间里,能看到用色丰富的油画、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以及华丽繁复的吊灯。

      屏幕左边靠下一些,季涯戈拎着个香槟瓶子,站在一个五斗柜前面。

      画面是从侧面拍的,可以看到季涯戈的侧脸。

      他站在那里,身体一直在晃,大约是已经醉酒的状态。

      下一秒,简知翃进入了画面。甫一出现,就去拿季涯戈手里的香槟瓶。

      季涯戈躲了一下,没让简知翃把瓶子拿走。

      简知翃似乎说了什么,季涯戈陡然就把香槟瓶砸到了地上。画面上那个二维的家伙,凶狠暴戾,满是匪气。

      玻璃碎屑四下迸溅,简知翃猝不及防,躲了一下,但还是被飞起的液体溅湿的裤子。

      简知翃似乎要发怒,但只是握了握拳,人并没有动。

      季涯戈也没有动。他盯着简知翃。简知翃慢慢抬起头,两个人成了对视的状态。

      但是很快,简知翃败下了阵,蹲下身去拣酒瓶,季涯戈似乎是冷笑了,在原地转了转,猛地挥了一下手,转身就走。

      画面似乎停止了。简知翃一直蹲在地上,看着破玻璃渣,似乎想什么想入了神。

      这样过了足有两分钟,季涯戈又出现在屏幕中。

      他的脚踩着玻璃渣子,这个视频没声音,但边西夏似乎听见了他的脚底在用力,将瓶渣踩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手机上,这个二维的小季涯戈,一直都是彪悍而凶狠的,他也许并不是想碾那些玻璃渣子,而是想把地上蹲着的简知翃踩成粉沫。

      简知翃慢慢站起身,他在说话,季涯戈就一直在碾那些玻璃渣。

      简知翃说完了,直直地看着季涯戈,季涯戈凑近了些,猛地拎起简知翃的衣领,问了句什么。

      简知翃笑了一下,有很多的无奈,有很多的悲伤,还有……懊悔,简知翃似乎在抖,手机画面小,那个抖动,并不清晰,也许只是观看者太过紧张,手在抖动。总之两人的表情是剑拔弩张的。

      就在极端的压制与反压制氛围中,简知翃回答了一句什么。

      季涯戈的拳头直接砸上了简知翃的脸。

      简知翃被打得身体趔趄,但很快站直,只是看着季涯戈没有还手。

      季涯戈又是一拳。

      简知翃被打得再次一歪身子。这次,他没正回来,他伸出手捂住了脸,低着头。

      他的鼻子出血了,视频上清楚可见的血滴,从指缝中嘀嘀嗒嗒的落下。

      视频到此终止。

      边西夏按了重播键,又播了一遍。

      心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又或者,是想的太多,堵塞了大脑,让她错以为自己什么也没想。

      丁博宣一直在一旁替她捂着手机,生怕别人看到。幸好坐在他俩两边的林普照和唐琪正在为三河马与蒙古马哪个更适合作战,这种跟现代生活风牛驴马不相及的问题你来我往争论的不亦乐乎,对他俩的小动作无暇顾及。

      见她第二遍看完,丁博宣以犯罪心理专家的口吻发出警告:“季涯戈连简知翃都敢打,你别自找晦气地去惹他,惹急了他,他可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边西夏还在过度震憾中,没有缓过劲。

      丁博宣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没把警告当棵葱,于是加码:“再给你个即时线报,今天早上,季涯戈在他办公室里,把一个家伙开了瓢。线报说,他手上都是那人的血,他擦都没擦,就跑来片场忙活了,好多人都说闻到了他身上有血腥味儿,你不想为那股血腥味儿添砖加瓦吧?”

      边西夏依旧没回答。她在摸自己思想的脉络,对于这个视频,她到底是在害怕,还是在震惊。过了一会儿,她想明白了,她在愤怒。

      不是那种一触即燃的暴怒,而是一种慢慢侵袭而来的,边去猜忌,边去解答,边去醒悟,边被拖入闷热的三伏天的愤懑。

      这种愤懑不同于老边被季涯戈骗进组的愤怒。

      老边的事,她针对的是事件本身,针对的是,季涯戈不该不经过她同意,就擅自利用她在为简知翃工作室做事的情面儿,去叨扰老边。

      她不赞成季涯戈这种为达目的,利用一切资源的手段。

      但却因为有一个宏大的目标摆在那里,因为知道季涯戈是个成功意愿极端强烈的职场人,因为发现老边对被邀请居然欣喜有加,而可以容忍。

      同时因为她自己也是个成功意愿强烈的职场人,所以她只是厌恶自己成了被利用方,但并不认为季涯戈这个人有问题。这种愤怒,是可以通过解释和时间的消磨而被消灭的。

      看过视频后,她现在的愤懑,是对季涯戈这个人的不满。脱离了表面的事件,上升到了对季涯戈人格的怀疑。

      她突然无法定义季涯戈。

      如季涯戈只是个普通的经纪,甚至比普通经纪更油滑些,精狡些,她是不会对他愤懑的。

      但最怕是骨子里的把谋算当人生。

      这种人一般天生道德骨架不足,以智商为基,以谋算为手段,炫耀生命之神对他的恩宠。

      她怕季涯戈这人其实就是拿谋算当水喝的物种,她为他做的那些个事,是助纣为虐。

      如果她助纣为虐了,首当其冲有个受害人——简知翃。

      章鉴曾说,简知翃是季涯戈养的狗。

      李老总曾说,季涯戈是寄居蟹。要吃干简知翃的血肉 。

      她一向不信这些人说的。她相信眼见为实,接触为实。

      接触下来,初一时觉得季涯戈只是面冷了些,其实也没什么。但季涯戈居然打简知翃……

      经纪与明星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又或者说的更重些,经纪依赖明星而生。

      简知翃是个宝藏。他的才华决定了他与经纪的关系中,他应占主导地位。

      人们应该尊敬他,保护好他。

      但他的经纪,居然打他。

      这简直……超出了最有脑洞的粉丝的想像力,太不符合一般人等对娱乐圈的认知。

      这几乎坐实了,季涯戈控制简知翃的谣言。

      一个依赖明星才华讨生计的经纪,是怎么反客为主的?

      也许就是那样吧——一个人太好,一个人太坏。

      所以,季涯戈坏的不是行事风格,而是人品。

      那么,季涯戈对简知翃也许就像是章鉴所说,把简知翃当狗,当寄居地,吸人血肉,还要砸碎人的骨头。

      如果是这样,她被他派到简知翃身边的原由,就由季涯戈不放心简知翃的身体,变成了季涯戈在阴谋简知翃。

      她总以为季涯戈这个人,她是具备初级了解的,她能感受到他的底线在哪里,她和他合作,是以虽不公开,但起码公平,公正为基础的,一切都是为了简知翃的身体和心愿。但有一天她突然恍悟,她根本就不了解他。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智慧可以猜度的。

      她与他一起合谋所做的那些事,她总以为是目的是好的。她自以为能看清他每一步的动机,一切皆在掌控,但这天的这一个契机,让她领会,他本人与她心中的他相去较远。

      她从自以为了解他,到发现并不了解他,这个过程让人百感交集。

      她怕为虎作伥,她怕好人因她的莽撞行事而痛苦。

      她没有雷霆之火,她只有地脉之火。默默地醒悟,默默地烧灼。

      她突然不想做个守规矩懂法则的经纪新人了,她只想做个,明白的,人。

      是以那些以前自觉最好不要去问的问题,她现在认为,应该义无反顾地,去问个明白清楚。

      如不知道风起于何境,就无法任由风将自己吹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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