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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当夜,无名镇迎来三位不速之客,他们各个身形修长,俊美绝伦。站在最左侧的男子穿一身紫色绸缎华衫,嵌宝紫金冠,手持玉扇,笑得邪魅惑人;右侧男子穿一身白底金丝锦服,嵌羊脂白玉冠,明眸轻雾,宛如画中人;中间这位,穿一身墨红华服,玄纹云袖,束发银冠与他脸上覆着的半张面具质地相同,看不出表情,有种拒人千里的清冷感。
无名镇人烟稀少,许久不曾见过如此风采出众的人物。可惜不待吃宵夜的食客多看一眼,他们又消失在众人眼前,仿佛不曾出现过。
来人正是辜诗魂、司马九歌与即墨珩,他们得知此处已有几日,只是不清楚里头情况,未免打草惊蛇,先派其他异士入镇查探。
此时,三人来到别院后方,轻而易举地走过仇隽布下的阵法,越墙而入。不知是否心有灵犀,慕容绯适时看了眼窗外夜色,拿起相思,在房中吹响《潇湘三巡》。
正好引路。
三人相互对视,微一点头,跃起落下,几个纵身便停在传出笛音的厢房旁。
只是不巧,与察觉异样的颙昊和仇隽二人对个正着。
辜诗魂眉一挑,玉扇击掌,率先开口,“破天阁阁主颙昊,百闻不如一见,在下辜诗魂。”
见到眼前几人,颙昊不觉意外,他置辜诗魂不理,看向司马九歌,道:“九哥,别来无恙。”
当年,他跟着慕容绯一起这般唤司马九歌,此刻道来,颇有不甘意味。司马九歌假装没听出来,拱手道,“颙少如今名声在外,在下不敢当。”
颙昊却是不依不饶,问他,“听闻九哥这些年,始终在寻小绯下落?”
明知故问,司马九歌不答。
双方对峙在走廊,离房门差不多远的距离,一时间,谁都没有先迈出步伐,倒是慕容绯开门出来,扫向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即墨珩身上,极轻极缓地说道,“你来了。”
即墨珩纵有千言万语藏于腹中,见到人后,也只化为一句,“是,我来了。”
听到应承,慕容绯刹那眼眶湿润,此时此刻只想飞奔到他怀中,诉说近日来的委屈,可惜脚步刚一跨出,险些跌倒在地,还是即墨珩瞬间来到她的身边,将人扶住。
天色昏暗,方才他沉浸在见到人后的喜悦中,未曾仔细打量,现在揽入怀中,才知她瘦骨嶙嶙,原本正好的衣服,已大出许多。触及她的脉息,更是虚弱不堪,体内多处淤堵,血脉不畅,左脸还有红色指印。他霎时怒火滔天,眼露寒星,盯着颙昊,语气冰冷,“你最好别落到我的手上。”
言毕,不再看他,轻抚慕容绯脸颊,抵上她的手掌,输内力化瘀。
即墨珩极少发狠,司马九歌更是首次见到,他神色一紧,迅速移至二人身旁,问,“怎么回事?”
慕容绯见他眉头紧锁,摇头笑回:“九哥别担心,只是先前服用太多红粉软骨散,还没恢复。”
是药都有三分毒,何况本就是害人的东西,司马九歌的脸色不但没因为她的劝说好转,反而更是沉下几分,他抬头看了眼颙昊。
这一眼,好似淬了毒。
颙昊见他们各个对慕容绯维护有加,尤其是司马九歌,不曾花心思寻自己也罢,此刻竟毫无内疚之意,心中顿时恨意冲顶,趁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时,从袖中取出三枚笑红颜,反手就要射出。谁知刚动作,就被仇隽制止,他摇摇头,说:“够了。”
“够了?”颙昊错过先机,倏然大怒,一把推开他,尖着嗓子反问,“你说够了?”他双目通红,背身指向慕容绯,说,“你可知我替她遭了多少罪?我原本在东山学苑是先生的得意门生,学成归来前途不可估量,可是呢?可是我等来的却是什么?!”
在场几人对他的经历知之甚清,都没说话,仇隽再次把他拉到怀中,安慰道:“我知你那几年过得很苦,所以对你的作为不曾阻拦,可如今端木竑与温后尽亡,连李公公都死了,没有什么再能束缚住你,放过自己吧。”
颙昊不依不饶,“放过自己?”他连笑数声,说,“我就是为了看她慕容绯过得生不如死,才坚持走到今天,放过自己?不,我早就死了。”话落,大喊,“天煞、天毒何在?!”
登时,即墨珩四人身后跃下十名天煞、天毒,他正在给慕容绯输内力,此时中断,极易走火入魔,司马九歌亦知此事,立刻移步挡在他们面前,道:“我来。”
辜诗魂对司马九歌的武功路数不甚了解,也没有相助的意思,他除去找慕容绯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此刻连头都没回,视线落在颙昊身上,拿玉扇敲了下手心,笑道:“既然阁主自觉已死,不介意辜某助你再死一次?”
闻言,仇隽立刻浑身戒备,右手放在腰间嗜血鞭上,一个转身,把颙昊护在身后。
辜诗魂盯着他的动作,脸色不变,说:“在下佩服仇门主护犊心切,只是不知……”他稍稍停顿,“仇门主有没有从破天阁弟子那里听说天异门被剿之事?”
仇隽神色一滞,他确实不知,不过很快恢复,回,“辜庄主休要多费口舌,要动手便动手。”
“好,痛快!”辜诗魂大喝一声,收敛笑意,双眼露出寒光,紧盯颙昊,说,“我只要他一条命。”
仇隽自然不会让他取颙昊性命,他将人放开,往后送出丈远,抽出嗜血鞭,往地上重重一甩,“辜庄主武艺超群,在下早想领教一番,还请赐教!”
“如你所愿。”话落,欺身上前。
即墨珩仍在给慕容绯输内力打散淤血,只是身形往外移了移,避免受到牵连。司马九歌与天煞、天毒已经交手,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四周草木尽毁。
慕容绯见司马九歌以一敌十,有些不放心,对即墨珩道:“阿珩,可以了,你去助一助九哥。”
“乌合之众,无需放在心上。”
连挑数门派的天煞,以及有本事暗杀神医谷巡夜弟子的天毒,竟被他说成乌合之众,这个男人,慕容绯轻轻叹了口气,视线越过众人,飘向东北方,道:“别院深处还有三名塞外武士,他们不容小觑,若此刻突袭……”
即墨珩冷笑打断,“我早想会会他们。”
慕容绯一时无语。
司马九歌边对付天煞、天毒,边留意即墨珩二人动向,听到这里,接话道,“谷主算不上江湖中人,这种切磋武艺的机会,不若让给九歌?”他是在洛珈夜通知名门正派袭击破天阁时,才知慕容绯被掳之事,当下告辞父母,带上小灰出去寻人。不想急赶慢赶,遇到的却是即墨珩与隐,细细问来,才知鹰埙被颙昊取下,慕容绯被塞外武士运走,于是三人一齐上路。
司马九歌寻找慕容绯的十二年,查探与追踪本领已是一绝,他与隐相互配合,如天助力,大大加快了他们寻人的速度,不出两日,便打听到这座舆图上都不曾存在的无名镇。
接下去的事,顺风顺水起来,加之中途收到辜诗魂的来信,魔幽山庄亦查到此处,他们便不再犹豫,即刻赶来。
收回思绪,司马九歌专心诱敌,一招一式,轻松随意。
司马九歌出手,向来以快速闻名,今夜却不知为何,只守不攻。天煞、天毒心中防范,一时不敢拿出十成功力。
天毒银针飞来,他施内力抵落,天煞联合四方夹击,他旋身立上屋顶避开。待他们离得足够远时,司马九歌才开始反击,正准备一招制敌,天毒、天煞顿悟,齐齐收手,退后跪地抱拳,“九爷饶命。”
司马九歌挑眉,警惕不减,不动不撤。
其中一名天煞解释,“我等并非自愿为颙少效力,只是受蛊毒钳制,别无他法。”
另一名天毒补充,“翕疆巫女已死,颙少手上却仍有蛊毒。”他停顿了下,说:“若九爷能为我们解毒,我等甘愿任凭责罚。”
司马九歌见他们没有杀气,便不再动手,只是到底不放心,站在原地防备,没有离开。
反观对面空地,此时凶险万分,仇隽似是下定什么决心,眼神与方才全然不同,再次出手,招招致命。嗜血鞭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精神大振,如灵蛇般舞动,忽而勾住辜诗魂的发丝,忽而逼近他的面门,忽而又卷他的双足……
辜诗魂一时不慎,被嗜血鞭钩破胸前衣衫,他注重形象,见此直摇头,说,“仇门主,这可不好。”再抬首时,神色大变,仿佛刚才被逼地左躲右闪的不是同一个人。
仇隽严阵以待,可惜辜诗魂只对自己的猎物感兴趣,方才戏耍多时,已失兴致。他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鞭子,朝颙昊袭去,速度之快,令仇隽大惊。
颙昊见人过来,正要躲开,猝不及防地被后方突然出现的天煞施内力一推,身体往前一扑,堪堪迎上辜诗魂的掌风,当场吐出一口血,往旁边栽倒。
辜诗魂面露疑色,嘀咕了句,“我才用了三成功力,不至于啊。”
仇隽见状哪还顾得了其它,立即收回嗜血鞭,飞身接住颙昊,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颙昊连吐几口血,抬头看仇隽,断断续续说:“我就知这全天下的人都不可信任,只有你,只有你……”难怪方才觉得哪里不对,原是少了一个天煞,他胸口疼痛难忍,却忽然有些想笑,而他也真的笑了起来。
见他这样,仇隽更觉悲戚,边给他输内力,边道:“你别激动,别说话。”
颙昊却不领情,握住他的手,说:“我知自己大限将至,你无需浪费内力。”
“你本可以多活些时日,可你吃太多天医研制的新药,他们并非真在救你。”慕容绯早就察觉到这个现象,今晚早些时候,还多嘴提了句,可惜他并未放在心上。
即墨珩搂着她,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侧,前者没有说话。
仇隽坚持替颙昊输内力,听到她的话,抬起头,语带祈求,“听闻只要尚有一口气在,神医谷便能将人救活,仇某恳请二位施以援手。”顿了顿,又说,“我愿以命相抵。”
看到此情此景,慕容绯脑中徒然闪现当初仇隽破门而入,抓她去救“邵齐”的画面,往事历历在目,如今物是人非。她回道:“虽说我们没有救人的心思,便是愿意,他也时日不多。”怕仇隽不信,又解释了句,“早些年,在宫中亏损成疾,如今乱食药物,又被掌风震碎心脉……”
剩下的话,无需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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