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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天涯
半晌之后,花小骨慢慢回到自己房中。脸色平常,又觉得不可思议。刚刚天胤跟她说的话,简直匪夷所思。但是,她一个字都没有信,只有一腔苦笑!原来如此!
他说她是那个蜀山前前任掌门花千骨转世!他说那个花千骨以前是长留弟子,后来爱上白子画,但因为偷盗十方神器,放出妖神,最后自己变成了妖神,被白子画杀了。那个花千骨,就是他口中那个对白子画动了情,却不被白子画承认,而是被白子画亲手清理门户的弟子!
天胤毕竟没有亲身经历当年妖神大战,且不清楚白子画和花千骨的内情,只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描述了花千骨和白子画的过去。
然而,花小骨虽然同情那个花千骨,并且有点嫉妒她,至少白子画是对她动过心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定不是花千骨,也不是她的转世。她也不想成为她。
虽然她失去了一段记忆,但她已经记起来,自己是从千年后穿越过来的,而且这个名字只是碰巧取的,他们不会以为花小骨就是花千骨吧。据说她跟那个花千骨长得一样,仙界的人就因为这样而想要杀她?这是什么歪理,人有相似,过了百年,谁还记得清那人的样子,这里又没有相片!
难道白子画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对她如此照顾,是因为他愧对那个花千骨吗?!所以在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之后,才无法面对,悔恨不已,而匆匆逃离?
那她岂不可悲!
天胤说完那些话,花小骨只是坚定地否认了,并且告诉他,她知道自己是谁,但绝对不是花千骨!
原本郁郁的心结好像突然就这么解了,回想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一番遭遇,不禁让她嗤然一笑。还以为自己有主角光环,不仅遇到了一个风华绝代的上仙,没想到却原来这一切竟是一个误会!失忆,又误认一个堂堂上仙为相公,现在还成了别人的替身!
脑中忽然划过白子画充满情.欲的俊颜,花小骨心中一荡,又连忙敛回心神,暗骂自己太花痴。就当做一夜.情吧,在她那个时代,不是很平常吗?何必如此心心念念,都怪男主角长得太好看,让人无法释怀。
那夜,她不记得自己为何会跟他在一起,然而她已不想去追究,原来一切缘由皆徒劳,只看结果就知道。他逃了!他又逃了!她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难过,满心酸楚,却也不想再懂。
花小骨面上仍似轻松地笑着,心里却荡了一股没来由的悲恸。
第二日,花小骨已然一扫阴霾,并且有些急切地央求天胤,教她仙法。她不该沉溺在这个世界,是时候,努力想办法,找到不归砚,回到她的世界,纵然要离开他……
天胤诊断过她的伤势,已经快全好了,也没有推辞,并且悉心教了她几套蜀山剑法。这几套剑法她很快就学会了,忽然充满信心,原来自己资质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差,一定是因为有志者,事竟成。
这几日花小骨都异常积极,总执着一把剑,在院中勤奋练起。夜风轻拂,月华如水,洒落满地,凉风卷起一缕青丝,花小骨心中一动,把一套镜花水月使将出来。剑光轻灵,不时印在女子美丽的面庞上,映射出微微蹙紧的秀眉。
这几日她时常在房前院中练着剑,不远处却总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跟随她,待她望过去时,那人却不见了。
花小骨知道那是天胤。
若是没有遇上白子画,她想必会对天胤倾心吧,除了一开始被他拒绝收入蜀山,他是她在这世界上认识的第二个朋友,他一直温柔待她,也舍命保护过她,而且他不像白子画,总是绷着一张冰山一样的脸,至少他会对她笑。
而且,不知为何,她在他面前,似乎永远不需要防备……
平心而论,天胤也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仙人,自有一番风轻云淡的气质。只是,她的心只有一颗,业已遗失在那个人身上。
绿树后,屋檐下,素袍青年眸中淡漠,又带了抹无奈,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了,虽然收到预期的效果,却又跟他所想的结果有些出入。她,太过于淡定。
这个花千骨,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她身上似乎掩盖了一种只有她自己知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万福宫殿,蜀山弟子急报,日前魔徒突然大肆向玉浊峰附近集结,其他各仙派危机顿除,似乎是玄月妖王有意为之。玉浊峰有白子画在,玄月妖王怎敢轻易攻打?据探报,玄月妖王从极西之地地底下三千尺找到已失踪万年的上古邪兽狍鸮和浑敦。
狍鸮羊面龙爪,身长六翅,以恶念为食,亦嗜食人,假以恶念喂之,则力量无穷,相传千万年前只有轩辕黄帝才战胜过它。浑敦一身通红,状肥无比,面上初看去却总是让人觉得善良无害,然则它遇到万恶之人可供驱之,遇到悲天悯人的,却会妖力倍增,暴欲无穷。
各派接到消息,留下部分弟子驻守,各掌门和长老都匆匆往玉浊峰赶去。
晨雾缥缈,蜀山上常年秀木青翠,清风卷赤云,初阳从云中倾洒而下,把清晨院中的凉意褪去不少。
天胤刚踏出房门,就见花小骨放下欲敲门的手,他眼眸轻蹙,只淡淡道:“小骨姑娘,你还是跟我一起去玉浊峰吧,把你带在身边,我才安心。”
花小骨听言心中触动,却只匆匆低头:“好的。”
而后返回自己房中,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带上,跟了出去。听到那些弟子说那上古邪兽混敦,花小骨怎会不明,那一定是玄月妖王准备用来对付白子画的。一夜担心挂怀,终于还是决定跟他们去。她无法忽视心中的蠢蠢欲动,才几日不见,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那人。
易了容貌,想必不会打扰到他,无论是不是替身,她都想悄无声息陪在他身边,哪怕时日无多。
玉浊峰外浊雾重重,山高千丈,凡人从地面瞭望,只道那峰常年入云,靠陆地的一面被狭陡的山涧隔开,另一面是一片广阔的湖水,从无有人能徒步上得来。迷雾之内,这峭立的山峰却通体莹白,透明如玉。翠树点缀其间,银瀑倾泻而下,滑过玉璧,倒挂九天。灵鸟环绕,好一个白壁毓秀的仙峰。
玉浊峰顶高台上,掌门温丰予靠左首而坐,白子画居中,摩严靠右,空阔的殿前广场氛围紧嚣,人人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确实如此,仙界长老掌门齐聚,正商讨着如何对抗一代妖君玄月,和他手下两只上古邪兽。
花小骨躲在众多蜀山弟子当中,偷偷看向远处高台上的白衣人影。那人依然仙姿卓绝,白袍胜雪,遗世独立,高高在上。而她,只是这广场内万千弟子中平凡的一个。
那种距离感又加深了。心底突然涌起一个声音,他就应该是这样的,一如既往的孤高,超凡,悲悯苍生,不负众生,不负六界。也不该为她所累,她所做的一切,皆为了还这样一个他而来。
那个花千骨,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白子画眸光淡漠,深邃而悲悯,轻轻掠过台下众人,停留在蜀山天胤身上许久,又移了开去。那眸光滑过花小骨,她身子不禁微微一颤,眼眸迅速垂下,往人堆里躲了开去。
众人七嘴八舌,各抒己见,却始终未统一出个结果。温丰予示意众人安静,又请白子画示下。昔年白子画和花千骨舍身救了玉浊峰,故温丰予对白子画心存感激,在他陷入疯狂的那些年也尝试寻找救他之法,又想帮忙寻花千骨,却也无有结果。日前仙门一战,他也是少数未参战的仙派之一。
摩严眸光微厉,率先出声对身旁的白子画道:“师弟,我看便由我、蓬莱、松厉山,再等师弟和幽若同天山掌门赶回,一同对付邪兽狍鸮。”
“对,我玉浊峰可连同蜀山、太白、韶白门对敌浑敦。”
白子画没有反对,只淡淡地说:“玄月妖君身上毫无半点善念,又常以恶灵炼制邪术,浑敦、狍鸮以恶念为食,若这二者合体,恐怕威力不小,不容小觑。”
“狍鸮有六翅,必走水路,浑敦定是从前面山峰上来,到时我们兵分两路,又有尊上对付玄月,如此定能趁此机会擒住玄月妖君。”
“其余妖魔身上法宝虽然厉害,幸好日前尊上已除去部分妖魔的势力,如今我仙门弟子应能应付那群乌合之众。”
众人听得良法,一时都振奋起来,几个仙派已跃跃欲试,只等着那魔徒一来,定要报此前的偷袭之仇。
是夜,花小骨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披上衣衫悄悄出门,沿着一条小路爬上客房后的高峰上。皓月当空,峰下广阔的湖面波光粼粼。花小骨静坐在一座山石上,瞭望远方。星子稀疏,夜风习习,她紧了紧衣衫,突然,身上落下一件宽厚的衣袍。
花小骨回身望去,月下人影颀长。
“天胤哥哥。”
“山中风大,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温柔如水的声音传来。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睡不着。”
“明日那妖孽就要来攻,大家的心情跟你都是一样的。如果你觉得害怕,我这有些安神的丹药,一会服下就会好多了。”
“谢谢。”花小骨忽然浅笑出声,“你知道吗?以前我还在那个玄月妖王身边做过厨娘。”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天胤在她身边坐下,听她说到这些以前没说过的经历,不免有些兴趣。
“是在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我还以为他是个吸血鬼,却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变得那么厉害。”
“刚来这个世界?”天胤抬眉一问。
“呃……”花小骨顿了顿,“天胤哥哥,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信吗?其实,我真的不是那个花千骨。”
花小骨把她在玉龙雪山的经历和自己那个世界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天胤。
“所以,我绝对不是花千骨。”
“原来……”天胤忽然有些了然,却没有再质疑她,也未想再解释什么,就让她存着这样的想法吧。他其实能猜想到,一定是当年女娲石在花千骨魂飞魄散之时将她的灵魂带到那个世界重生,机缘巧合之下却又送了回来。至于这个机缘,他不敢去想,许是女娲石灵力的感召,许是谁人的心……
花小骨还在解释自己为何不是花千骨,天胤却突然打断了她:“我信你。”
不远处更高的一座山峰上,一个白衣身影出现在月下,凝目向那两个年轻男女望来。
花小骨怔了怔,天胤却执了她的手,倏然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骨姑娘,若是这样,你愿意嫁于我吗?也许你再也无法回到那个世界,那这一生就让我来照顾你,护你周全。”
“天胤哥哥……”花小骨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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