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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使团失踪后有传来动乱的消息吗？”
“没有。”内芙鲁拉摇头：“异族的使团进入埃及虽然可以携带兵器，但主要是为了预防遇到流寇，他们的兵器和护卫人手不算多，掀不起风浪。”
齐皎应和：“虽然使团本身构不成威胁，但失去消息还是让人不安，只怕他们会暗中筹谋什么。”
“母亲说先观察，不着急动作。”公主面色不明：“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的不只是这个……”她双手撑住桌上，直盯着齐皎问：“梅里特，你会不会觉得身边的人都有两副面孔？”
“有时候会。”齐皎想了想说：“或许人有两副面孔的才是常态，毕竟需要面对不同的人。”
内芙鲁拉有些不解：“你不认为这是种欺骗吗？”
“看他变换面孔的目的吧。”齐皎说完后抬头默默观察她。
内芙鲁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为何，齐皎品出了心事重重的意味。
她反问：“殿下为什么问我这个？”
内芙鲁拉听见问话，沉寂片刻，慢慢启唇：“你觉得宴会那日我将阿蒙信使的职位推给你是为什么？”
齐皎一怔，对于神职落在她身上的原因，她也很好奇。
诚然蒙凯帕拉站出来与公主争执是一个刺激因素，可在普也姆若的地位身份面前，她并不认为内芙鲁拉会冲动到忽视切实的利益。
巩固同高级祭司的关系，这不比与蒙凯帕拉呛声有价值？
她和豆豆没讨论出来结果，本想打探内芙鲁拉的打算呢，如今却是公主自己先开的口。
齐皎眼珠一转，低声询问：“是普也姆若大人让您失望了？”
她故意在问话时再踩一脚普也姆若，言语间听起来充满了私人恩怨。
见她有意的贬低，内芙鲁拉并未面露不满。
“当时普也姆若在我面前自荐成为信使，他向我保证自己绝对忠诚，导师也为他担保。”
内芙鲁拉低喃出声：“我自然以为他会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可他又做出了什么？他明面上全是漂亮话，私下又是什么丑恶嘴脸？普也姆若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的忠诚全是屁话。”公主皱紧眉头：“那时在宴会上我就想，我需要给这种人机会吗？”
齐皎听明白了公主对普也姆若的失望，可是……当时她向公主寻求公平裁决时，公主不是拒绝了吗？
那时公主说的是，信使人选的决定是与森穆特一起商量的，轻易不能变更。
她想不明白，既然公主如此在乎导师的意见，又为什么要趁导师缺席宴会将她推上去呢？
“我以为殿下即使改变主意也会与森穆特大人商量。”
齐皎提出自己的疑问：“女王陛下给予了殿下延后推举人选的权利，森穆特大人当时不在宴会上，殿下为什么没有答应陛下，随后再找森穆特大人商议呢？”
内芙鲁拉收回撑在桌子上的手，拉过精致的高椅，缓缓坐下，有种卸了力的疲倦感。
“其实有时候你再相信一个人，也会在脑海里冒出怀疑。”
尤其是普也姆若闹事，更衬得导师的担保像个笑话。
内芙鲁拉又想起了导师衣摆处的黑泥，她始终消解不掉内心的疑虑，却又找不到破解的方法。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了，导师与母亲的私情她也知道，小时候她不在意，甚至天真地以为他们像一家人。
可积年累月的相处更让她觉得割裂，现实的冰冷甚至让她感到迷茫。
内芙鲁拉斜靠着椅背，缓缓吐露心声：“我有时候会想，将大家族与我绑在一起恰当吗？会不会他们也想将我牢牢绑住。”
尤其是与他们的关系通常是森穆特在帮她经营，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个招牌……
似乎一直是导师在替她出面，是他在驱使那群傲慢的家伙。
她说得晦暗，齐皎却听出了一丝不寻常。
不想绑传统家族势力了，那自然是要栽培新人的意思。
她抓紧时机开口：“公主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内芙鲁拉偏头：“你还记得山谷节时我处决了世俗祭司长吗？左迪赛斯是临时抽调上去的，但他年纪太大了。”
“梅里特，你有了信使的经历傍身，替掉谁都合情合理了。”
——
齐皎扫视了一番院内，石磨盖上了一层厚布，门帘都已垂放好，二层露台的摇椅也被收进了屋子里。
家里已经没人了，她最后将门栏拉好，缓步离开了工人村。
走出城内，齐皎来到了离主城不远的军营。
一眼望过去，平坦的旷野上集结着阵列整齐的人马。
参差的刀剑握在将士们的手中，烈日下金属折射出逼人的光，锦旗在苍穹下随风舞动，马匹嘶鸣，弓箭手背后的箭篓里装满箭矢。
在军队的前方，一个人立于马上，挺直的腰背和绷紧的肌肉都展现着他的蓄势待发。
齐皎远远眺望过去。
一军统帅的职位原本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一个职位，一个政治符号，可如今见蒙凯帕拉身上多出的肃杀，以及他后方列阵以待的军队，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军队指挥官一职逼人的震慑力。
军队总充斥着鲜血与力量的暴力美。
她出神地望过去，蒙凯帕拉似有所感，竟然也看了过来。
隔着一片旷地，两人对视上。
齐皎怔愣一瞬，移开目光抬头看太阳的方位，并不上前打招呼。
她做足了两人不熟、甚至不合的姿态，行至军营另一侧的队伍中。
这支队伍正是阿蒙信使的队伍，随行的都是神庙的祭司，以及处理税赋等杂事的低阶官员。
她与官员们互不认识，与祭司们也谈不上熟悉，至多彼此眼熟。
众人见她过来，也知道她的身份，纷纷行礼，齐皎在僵硬一瞬了快速适应新身份，淡淡寒暄。
提娅牵了一匹马走过来，对她说：“梅里特大人，军队刚刚派人过来交谈，我们该出发了。”
齐皎翻身上马，老实说骑马还是她来底比斯后才学的，她竭力稳住身形，望向身后的队伍。
齐皎发出成为阿蒙信使后的第一句命令：“出发！”
驾马的鞭子挥动，连带着破空的声音，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轰响，战车压过沙地碾出车辙。
大部队开始缓缓向南进发。
信使的使团在大部队的中央，前有指挥官的车马队伍开道，后有连成片的步兵断后。
黄沙被扬起，大路被踏起行军的浓烟，回头张望，底比斯城已经不见了踪影。
军队白日里行军，在太阳彻底落山前赶到下一座城池落脚休息，他们大致沿尼罗河前进，渴了便捧起河水，饿了便掏出烤干的白面包。
大部队并非急行军，不争时间，在几个日夜后，他们到达了边境城池——埃勒芬蒂尼。
这座城池不比底比斯，没有宽大的街道，更没有充满奇珍异品的市集，但埃勒芬蒂尼位于第二瀑布不远处，与下努比亚遥遥相望。
军队驻扎在了城池的旁边，依傍着河流扎起了帐篷。
而齐皎带队的使团则住进了城内，从现在开始，作为法老亲自任命的光辉传播者，她将接手这座城池内，以及接下来边境上划入埃及管辖范围的一切宗教事务。
当地神庙的祭司长接待了他们，诺诺地应下祭司们入住的命令。
齐皎察觉到了当地神庙祭司对他们的排斥，这很正常，抛开他们会分走一部分权利不谈，不同地区的祭司和神庙会有不同的信仰侧重点，因此存在排斥现象。
埃及是多神信仰体系，阿蒙信仰的盛行也是近几个王朝带起来的，阿蒙是底比斯的主神，许多城池有自己信仰的主神，譬如下埃及的孟菲斯城更推崇拉神，阿拜多斯城将奥西里斯看的更重。
只是底比斯成为都城后，连带着阿蒙信仰也跟着崛起，而本朝王族也执着于推广阿蒙信仰。
齐皎放下行囊，本要出门转一圈这座小神庙，提娅却敲门，她低声说：“梅里特，蒙凯帕拉殿下来找你了。”
“现在？”齐皎讶异到挑眉。
他们才到边城，不是都忙着收拾吗？现在就来找她，难道有什么要紧事？
“你让殿下进来吧。”
她一边关窗子，一边对提娅说：“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
“我知道。”提娅看着她又是探头观察窗外，又是嘱咐自己注意的模样，叹了口气。
就连看向齐皎的目光都带了丝古怪，她心中嘀咕，这两人这么爱偷情吗？见面像做贼一样，上次还要隐晦试探她。
提娅又想到，梅里特毕竟是在公主手下做事，随即再叹了口气。
按如今的局面，他们似乎也只能偷情……
齐皎没注意到提娅的目光，她将屋内的窗都拉好时，提娅已经不见了人影。
转而走进来的是蒙凯帕拉。
齐皎回头看见他，发问：“殿下急着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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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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