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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钟
百姓们远远围着不敢过分上前，怕那精巧玩意随风吹掉一个金叶子，就让侍卫们粘包赖上自己偷盗抢劫打个几百大板子，打得屁股开花红灿灿，又疼又丢人，太可怕啦。
宁古塔的各类工匠都知道这是机会，但是苦于没有这么大的见识，能摆弄明白这宫廷玩意，也是怕弄更坏了，被牵连获罪。自古工匠跟宫廷挨边儿的，都特容易被砍头。
见多识广的林墨更是深知此钟贵重异常，哪敢照量。
唯有不太机灵的林牧，反而“噔噔噔”跑上台去，被侍卫拔刀防备也不在意，他盯着打开的钟表内部看，仿佛被吸引了心魂似的。
华贵的宝石在他眼里没啥稀罕，论制作工时难度，感觉比不上榫卯、鲁班锁、鬼工球之类。不过，这其中的轴承、链条、齿轮、等等才是珍贵异常，如此实物，跟他看的那些书里一些农器的原理能对应上，甚至看起来是更为简洁有效。
“能修吗？”围观的人试探着问他。
“修不了，”林牧说话直接。
知道总体设计原理还不够，这些零件的复刻才是困难，有的金属材料似乎与自己所知铜铁金银的性质都不符，有些零件可惜还不能优化到最佳的效果。
“这些材料有点奇怪，要是散架子了我能拼回去，但这零件坏了，我看不懂咋能造出来。”
林墨看得着急，不会修就快下来吧，弄坏了啥可是大罪啊，别再连累九族了拜托。
林牧左看右看，回头招呼起铁匠焗匠，“你们过来看看这个。”
周围的人齐刷刷闪出个位置来，铁匠左右看看，焗匠窝着头努力把自己缩回人群里。然而台子上的几位贵人都看过来了，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没办法再装傻，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这……”铁匠跟焗匠仔细分辨一会，摸摸、弹弹、听声分辨，又低头商议了一番。
“炼不出来，九天玄铁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唉，早知道，以前就不那么热烈的跟林牧讨论机械，探讨犁具的升级换代的事儿了。不讨论就不会在今天被点名叫上来，不叫上来就不会看到这么个奇怪玩意，就不会露怯。如今是真丢脸啊，自己这么说，怕是大家会“嘘！”他，会说“吹牛吧？”
然而。
“皇家的东西果然珍贵啊。”
“那是啊，我刚刚就觉得那像是话本说的，从东海龙宫取来的宝石，里面的精铁肯定也不是凡物。”
“能吃吗？吃了能不能长生不老啊？”
围观群众没有嘲讽，反而确信他俩所说不假，且聊天逐渐跑偏。
太子摇摇头，好在他在别的地方已经收集到了懂炼制各种合金的匠人，而且有信心在未来通过提高炉温，发现更多金属。各种人才一综合，科技兴国指日可待。
这一天到底没有什么人展露出惊天技能，太子摆大钟出来，给大家长长见识，全当启迪民智了。
“太…大人…这个设计挺有意思，可以允许我抄录下来这个构造么？”
“当然可以。”
林牧跟太子求了纸笔，把看到领会到的全都记录了下来。“太好了，我应该可以以此改造我的农机了。”
太子很高兴，“等你改造好，记得把设计图画出来，找驿站寄给我。”
九王爷和十三王爷对视一眼。太子感兴趣的人才，之前必然有显露不凡之处，他所说的这农机改造是什么东西？
晚上回到住处。
九王爷拉住太子，“旺旺，人才不能私藏，你把他答卷拿来我们也看看，也许他更适合商业……”
十三王爷捂嘴咳了咳。
“……或者航海之路呢？”
九王爷痛心的说：“看看你十三叔，为你来这破地方，呼吸的冷空气都要他的命啊，你忍心让他空手而归么？”
十三王爷十分配合的咳的更大声了一点。
“你们一路也没少搂人才啊，差这一个吗？”太子不情不愿的拿出卷子。
两位王爷积极的拿过来，头挨头看。看过后对于林牧的情况也已然有了了解。
“林牧，林家…想起来了，原来是当初府邸花园种菜挨揍的就是那个小子。”
“这孩子确实不是普通京城纨绔的脑回路。别人玩珍稀兰花、耍名贵雀鸟。他从别人花卉扦插里，研究杂稻谷交的技术，从别人优化鸟雀血统中，思考骡马培育、瓜果择优育种的道理。”
“此人确实，有点意思。”
“只是，有两点可惜：一是罪臣之后，流放罪在身，不能轻易抬举。二是太偏农业了，咱们此行，想要你说过的那些神仙般的科技，还想要富饶的官商之路。”
太子却不在意这些小问题。
“科技不是仙术不是空中楼阁，而是要通过交叉学科，成为龙骨水车这样实在的东西，改善民生，便捷日常生活。”
“你们看，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却能在当农户时快速补足缺乏的经验，成为懂得耕种过程中实际需求，又有解决问题的能力的人，顺应天时地利，做到普通农户做不到的效率提升，这就是学习知识、重视科研的优势。咱祖辈想尽办法入关的原因，不只是为了追求富饶，还要有精力研究很多很多的文化技术。”
“在别人眼里，粮食是用来支撑打仗、赈灾、防起义的，人口是用来支撑打仗、修宫殿、挖地宫的。而在我看来，有了农业才有粮食，吃饱饭才能解放生产力，然后推动工业化，让经济快速发展，形成积极的循环，国家才能昌盛。”
太子没有说出来，更重要的是，林牧的名字。
林、牧，林、牧。
农、林、牧、副、渔！
这还不够明显吗？这一定是世界暗示自己，不可错过隐藏boss，成长期的农学大佬啊！
十三王爷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说：“咱们看了这么多人，其中不乏以标新立异之科技之名，招摇撞骗之辈。除非是到了秋天，这个林牧确实能种得了数倍于常人的土地，并且取得丰收，才能证明他的农机可以取代原本的人力耕种方式。”
九王爷拍案赞同补充道：“你还说过，要可持续发展，什么什么生态循环，不能竭泽而渔。也不知道他这种种法是否顺应道法自然，别扰了龙脉安宁，今年可行，结果明年种不出苗来，搞得一锤子买卖。”
太子：“……”
十三王爷在此基础上继续加码，“为防止取样数据不足，可以让他用两三年时间拿出耕种成绩的平均值来看看。”
太子：“……”
太子：叔，你们跟我学的现在说话都不像古人了你们知道吗。
“九叔十三叔，你们说的对，是我心急了。那此事容后再议，就按两三年时间来吧，正好，看看他是否能具备科研最重要的品质，守得住寂寞、下得了苦功。”太子叹了口气。
“可惜，偌大一个宁古塔，到底比不得盛京，咱爷们仨从此处带不回去什么人才了。”
十三王爷微微一笑，“欸，可不算我，我得了一个萨满祭司，那是个天文人才，海运可用。”
九王爷摸摸肚子，望着夜色，“咳，我结识了一个鄂伦春人，对于这附近路途十分熟悉，可做咱们接下来行程的向导。而且他会跟鹿说话，我觉得也是个人才，事后想带回京去。”
“……你们欺负我。”太子拳头都硬了，仰天长叹，“到底，还是我对于人才的要求太高了啊。”
十三王爷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科研嘛，要求高点好，毕竟涉及国家的未来发展进程，任重而道远。”
太子：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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