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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魂岛22
见眼前人面露苦恼,宋言亦满目怜惜,修长的双指轻柔地抚平她眉间的烦忧,喉中极尽温柔,
“灵儿,慢慢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或许如你方才所说,他发觉了其它端倪,而此事对凶手不利。”
宋言亦的嗓音如晨间的薄雾,轻软又细腻,唇角的浅笑亦令人舒适自在,桑灵不忍打破此间美好,吞吞吐吐不敢直言,
“宋言亦,我…”
“如何?”
黝黑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瞧着她,其内充斥着耐心又极令人安心。桑灵踌躇了一会儿,缓缓道出心中所藏:
“前些日子,我给楚宣写了封信…”
果然,短短几字便令宋言亦目中的笑意收敛。见他眶底泛起委屈的红润,她连忙解释:
“我只是问问有何毒药可令人昏沉乏力,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最后吐血而亡…”
说罢,她快速自袖袍处取出一封信,在他眼前展开,极力印证自己的清白。
“你瞧,这是回信。”
白纸黑字皆是与毒药相关,连寻常的问安亦无。
「此毒与琦鱼素极为相似,自鱼目中取出,可令人头脑昏沉,心焦神弱,最后五脏俱裂吐血而亡。」
“自鱼目中取出?”
宋言亦瞧出了重点,桑灵随即点点头,
“对,制毒之人极有可能为经常出海打渔的渔夫。”
琦鱼在琼海之中并不少见,可想要得到足以害人性命的毒量,需大量捕捞。凶手七年来皆未被发觉,定是将此举隐于寻常的出海打渔中。
可哭魂岛四面环海,岛上百姓大多靠打渔为生,涉及之人过广。
桑灵蹙眉苦思,静下心来将眼前所知线索一一捋了一遍。
渔夫、前林渡口、海妖索命、替天行道…
行凶之人定蒙受过冤屈,才妄图替天行道。
他常年居于哭魂岛,故知晓海妖哭魂的邪说,并借此杀人,推脱罪责。
他将行凶之地选在前林渡口,定是对此处极为熟悉,亦或久居于此。
他经常出海打渔,故而打捞再多琦鱼亦不足为奇。
将所有重要之处连接在一起后,桑灵眸光倏地一亮,“宋言亦,我知晓行凶之人是谁了。”
她未做停顿,直言道出:
“我思来想去,与所有线索皆关联之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安春儿的相公,冯渔郎。”
“哭魂岛诸多海妖索命的案件皆是冯渔郎所为?”
对于桑灵所出之言,宋言亦不免诧异,“灵儿不是说冯渔郎又聋又哑,还颇为憨厚老实?”
“是…”思及那日在前林渡口木屋的所闻所见,她愈加坚定心中所想,
“可是,冯渔郎对安春儿心存极致的爱慕,定愿意为她做出任何事。”
即使安春儿久久未回二人居所,他依旧将她的卧房洒扫的一尘不染。明明是粗糙之人,却极为细腻呵护屋中那束妃红芍药,只因她喜爱。
“冯渔郎应是受安春儿指使,借哭魂岛海妖之说,以惩凶除恶的名义在七年间害死多条人命。”
安春儿娘亲早亡,自小被父亲毒打,定对他怀恨在心。故而,她与冯渔郎成亲后不久,她的父亲便在二人的合谋下中毒而亡。
官府探查许久,皆未查到她身上,此后她便大胆起来,通过各种方式将同她父亲一般作恶多端之人引诱至前林渡口,以琦鱼素毒杀。
前两起,她对琦鱼素的用量并不熟悉,所以死者有的受了半个月的折磨才吐血而亡,有的十天。从第三起开始,她已然对毒药用量熟稔,故此后被杀害之人皆在七日内身亡。
直至李二,至前林渡口后当日便身亡…
思及此人,桑灵低眉思索许久后才敢下断言,
“定是李二知晓了何事,被安春儿灭口,或许就是宋夫人的踪迹!”
前前后后所有的因果皆串成了一串儿,桑灵豁然开朗,眉眼舒展,可不一会儿又皱至一处去。
“灵儿,怎么了?”
瞧见眼前人不开心,宋言亦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袖。桑灵颇为苦恼,嗓音闷闷地,
“而今所有线索皆指向安春儿,可我们寻了她多日,依旧不见踪影。”
“人过留踪,雁过留声。安春儿只要在哭魂岛出现过,一切皆会有迹可察。”
“灵儿,别担心,我们一起努力。”
宋言亦嗓音柔和,语气却极为坚定,桑灵陷入那双温柔的墨黑双眸,不知不觉安下心来,微微颔首。
此后三日,几人披星戴月,夜以继日寻找安春儿,可那人就似人间蒸发了般,一点儿讯息皆无。桑灵正愁眉不展之际,厢门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厢门方打开,一袭墨青衣衫的裴逸便递来一封信,目中皆是喜悦,
“阿姊,我派出的人寻到安春儿的踪迹了。”
桑灵展开信纸,微黄的纸张上只有“氏城巷”三字。
“安春儿在氏城巷?”
裴逸点点头,嗓音颇为急切,“阿姊,我们赶快前去瞧瞧。”
寻人心切,桑灵未作犹豫,连忙同裴逸一道出了门。二人四处问路,行了一个时辰,才至氏城巷口。
此处远离市集,在城南荒野之处,不仅人烟稀少,草木亦枯黄稀疏。
暮色已至,巷内的光线愈加昏暗。身后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冷风,卷起巷口的旌旗,亦将地上枯黄的枝叶吹得呼呼作响。周遭顿时黑影重重,颇为阴森可怖。
桑灵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止住了向前的步伐,“阿逸,天色已晚,明日我们早些来。”
“阿姊,我打点了满城的乞丐才寻到此处。人多嘴杂恐泄露风声,若被安春儿知晓,她定会连夜潜逃。”
裴逸之言极为有理,桑灵瞧了眼昏暗无光的旧巷,压住心中的忐忑,继续向前。
风卷残叶的沙沙声仍旧在耳,她推着裴逸,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在墨黑一片的巷内探行。哐当一声响起,她惊慌回身,原是腐朽不堪的旌杆耐不住狂风的摇摆,自破败的土墙脱落。
“阿姊,应还在前方。”
裴逸未受周遭影响,面上毫无惧意,神色淡然地指了指不远处更为昏暗的支巷。
桑灵心中的不安愈加浓重,推着他缓缓步入狭窄悠长的巷内。走着走着,前方没了路,借着银白的月光,她瞧见了赤红发青的破旧门板。
“一路走来氏城巷不似有人居住。”
她尝试用力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将前方堵得严严实实,“此处被堵住了,我们先回去,明日白日再来瞧瞧。”
言罢,她推着裴逸折身离开,还未行几步,不远处的土墙上便跳下几个蒙面的黑衣人。
桑灵心下一惊,迅速将裴逸挡于身后,
“你们是谁?”
她嗓音暗哑,带着浓重的戒备。为首的黑衣人嗤笑一声,颇为自得随意,
“我们跟了二位一路,姑娘与这位公子衣着不俗,囊中定银钱满满,不如借我们几人花花?”
原是劫财之徒。
桑灵心中的巨石在此刻稍稍落下,若只为钱财,不伤人性命,破财免灾未必不可。她与裴逸势单力薄,眼前几人五大三粗并不好惹。
未作犹豫,桑灵掏出了自己与裴逸的钱袋,掷在地上。
“这是我二人所有银钱,再无其它。”
为首的黑衣人掂了掂钱袋,对此颇为满意,狭长的双眸笑眯成了一条线,却无离开的打算。
“果真再无其它?”
黑衣人边说边掂着钱袋靠近,他身后的四人亦握紧手中的刀,一步步逼来。
“并无其它。”桑灵缓步后移,可身后之路被门板堵住,退无可退。
“除了钱袋,姑娘身上定有珍贵首饰。”
“今日出门匆忙,我并未佩戴。”
桑灵所言非虚,她听闻有安春儿的踪迹便慌忙同裴逸前来,身上再无其它值钱物件。
为首的黑衣男子显然不信,促狭一笑,言辞颇为无赖,“有没有,姑娘准我搜一搜即可。”
闻言,随行几个男子嘿嘿干笑几声,色眯眯的双目尽是猖狂得意。
言下之意,哪里仅仅是为了钱财,摆明了贪图美色意欲不轨。察觉到危险,裴逸滚动轮椅挡至桑灵身前,嗓音阴寒,颇有警告的意味:
“你们几人勿要得寸进尺。”
“美人近在眼前,哪有不尝尝的道理。这位公子站都站不起来,难道还能将我几人怎样?”
轻蔑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在狭窄的巷内不断徘徊,身后无路可退,桑灵心中的惧意徒升,攥紧了双手。
为首的黑衣男子抬手一挥,两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将刀架在裴逸的脖颈处,令他动弹不得,另两个拿着粗绳朝桑灵靠近。
她的双手被捆住,为首的黑衣男子用刀尖抵住了她腰,冰冷的寒芒缓慢在腰间滑动,布料与利刃摩擦的声响在昏暗的巷内尤为刺耳。
桑灵屏住呼吸,抑制住充斥躯体的冷意,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她的心神,不由被腰间滑动的利刃夺去,此人举止怪异,不似意图不轨,更似在寻找何物。
搜寻半天无果,为首的黑衣男子目中神色一凛,眉目倏地凶狠,
“上吧。”
刀尖一收,身后几个大汉摘掉蒙面的黑布,色眯眯靠近。裴逸不顾近在咫尺的刀尖,毫不犹豫朝桑灵奔来,
“你们想作何!滚开!”
他用尽全力推开逼近桑灵的壮汉,却被黑衣男子踹倒在地。即使整个人瘫倒在地,他仍未放弃,艰难地拖着双腿朝桑灵爬来。
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拔出长刀,毫不留情朝裴逸刺去,桑灵想也未想挡在他身前。
冰冷的利刃即将刺入背部之时,一袭月白衣袍的少年从天而降。黯淡的月华似乎因他的到来,变得皎洁明净。
如墨的青丝与月白的发带在风中肆意飘扬,少年俊秀清冷的眉眼一半隐于昏暗的阴影,一半暴露在银白的光辉之下。
挺拔修长的身形在皎洁的明月下更显巍峨,锋利无比的冷刃迎着清冷的月晖迅速破鞘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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