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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村
任迢一月十日便有第一场循环赛。
他明天直接从小石镇去往赛场,路上花费两天,还有两天用来调整状态、熟悉机甲,时间很紧迫。
眼下,他倒是没有特别着急要说服冯紫:
“我这边就我一个光杆司令,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现在还能凑合,后面赛程紧了未免捉襟见肘。
所以我想请你做我的经纪人,冯朱哥当战术规划。
只要我能冲进决赛四强,你们的户籍就能落进洄城。如果我以后能去外星比赛,你们就能申请竞技签证给冯朱哥看病。”
冯紫皱起眉头。
“任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着想,但……”他犹豫了一下,“我没做过这方面的兼职,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说实话,冯紫本来想冲一冲洄星娱乐圈,看看能不能混到知名演员的E级星际公民等级。他去当魔术师,也是想先适应一下舞台的感觉,积攒名气。
但一下子跳到经纪人,他觉得自己还需要查点资料。
任迢失笑:“得了吧,你的一段时间是多久?我看十小时顶天了。”
毕竟面前这位,是能从荣家律师事务所的保洁干起,半年混成实习生,三个月拿到转正名额,再三年升职加薪,一直到被竞争对手剥干净履历、查到偷渡罪证才“净身出户”的狠人。
任迢就没见过冯紫哪份兼职是因为实力不足被辞退的。要么是他发现升无可升干脆辞职,要么是证件没伪造干净被人赶出来——他的一手黑客技术,也是在这过程中练出来的。
冯紫扶额沉思,良久:“好吧,我去问问弟弟。”
他本来是不愿意把朋友变成同事的,但任迢开出来的条件,他心动,冯朱只会比他更快心动。
冯紫知道,弟弟天天在家窝着,无聊到快发毛了。如果有一个机会能让他正大光明参与进机甲竞技当中,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
况且,如果冯朱能给任迢当战术规划,他之前的一部分构想就能得到实验,再不是空中楼阁。
任迢这招,可是把他俩拿捏得死死的。
两人的谈话没被其他人听到。
第二天早晨,王苗眼泪汪汪地送任迢离开,还碎碎念了好几句要他攒好钱买机甲之类的话。
“这么舍不得我啊?”
任迢笑着问他。
王苗一秒变脸:“行了你赶紧走吧,我要去找冯朱哥哥去了。”
他可以露出羞羞的表情,那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但任迢不准拿这个来逗他。否则,准备接受愤怒小鸟的爪击吧!
任迢走后,王苗还要继续在冯紫冯朱家住,一直等到王家村的事情结束,或者开学以后,再回荣华。
于是他每天除了在各处游窜寻找隐藏的商机,就是在他们家做家务抵房租。
他确实有厨艺的天赋点在身上的。不出几日,王苗就把冯朱的病号营养餐从“不堪入口”改成“可以食用”,给冯紫节省了好多哄弟弟的精力。
这般立竿见影的效果,让王苗没少考虑自己推车出门卖关东煮的可行性,但最终因为永恒的安全问题而放弃——王苗没忘记,他现在还在巡逻队那边挂着号呢。
说到巡逻队,王苗隔三差五就会溜达过去,以向吴巧丽借书的名义蹲等最新消息。
既然被吴朝贤拆穿,他就干脆厚脸皮到底,用每日辅导功课跟吴巧丽换资料。
吴朝贤一开始还会警惕,偷偷摸过去盯着他俩在干嘛。
等时间长了,吴巧丽居然变得比怕他还怕王苗。
“……就是他一眼瞥过来,也没有责怪我,也没有说脏话,但是叹了口气——你懂吗?他一叹气我心脏就缩起来了,气也不敢喘,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呜呜呜……”
吴巧丽这样跟她闺蜜解释。
她的小姐妹不太明白。
吴朝贤也不明白。
但吴朝贤百分之一百放心了。
巡逻队没费多大力气就把王家村查了个底朝天。
他们甚至没派队员出外勤,只让人简简单单传了一句饭局邀请。王家村的头头们便一个不落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钱副队都被他们蠢得心情舒畅。
这些村干部们被分开关押了一个晚上,不给食水没有棉被,第二天早上立即招了。
不过他们的奸猾刻进了骨子,永远对于自己的错误闪烁其词,对他人的罪行重拳出击。非得等审讯人员把一切罪证明明白白摊在桌子上,他们才肯进入“痛哭流涕俯首认罪”环节。
总之,任迢那边比赛还没结束呢,王家村众人的判决书都要下来了。
这回吴朝贤没打算收取好处——而且这帮穷酸鬼也榨不出什么好处来。
底下人送来整理好的文件,他略一翻看,十分满意。
“霍,这是谁写出来的?这水准,可以啊!”
钱副队凑过来看了眼,讪笑:“那不是,那小孩拿来的资料,我瞧着挺好,就发下去给他们做参考了。”
吴朝贤无语。他说这次效率怎么高了这么多呢,感情是全抄来的啊。
“人肯定大学生,写的能不好吗。”他不阴不阳地说,也丧失了继续读下去的兴趣,“行吧,我今天就提交上去,看看这块敲门砖的分量——”
王家村众人的罪名主要还是集中在税务这块。吴朝贤手底下没有经济方面的人才,不过王苗捎过来的袋子里有一张表格。他们只要把数字一一填进去,就能根据公式算出最后的结果。
吴朝贤用得非常舒服,转头叮嘱手下一定要把它塞进报告里,加粗加大,务必使每一个读到它的人都能注意到这张古宋文体的表格。
最后算完,这群人没一个是干净的,拿得越多,判的时间就越长。再加上吴朝贤不允许他们花钱减刑,到时候会在哪个黑场子里做工到累死,还得看他们的运气。
而普通村民,还能分成两档。情节不严重的,十倍补交税款;情节严重的,比如走私“商品”金额高于五万,就得一同进黑场子里涮洗了。
这样又犁了一遍,把王家村近三分之一的人家都刨了出来。他们交钱的交钱,进监狱的进监狱,便是没惹上腥臊的,也打算搬走了——
周围十里八乡,还有谁不知道王家村举村上下都不拿人当人看,肆意买卖打杀的?再留在这儿,不说他们自己,他们的子孙后代都得被人戳脊梁骨骂一辈子!
至于那些伤痕累累的孩子,则由王苗出面、任迢和冯紫暗中安排,统一进了福利院。还有一部分不愿离开“父母”的、已经成年的,他们就顾不到了。
整个村子就这样败了。自村头到村尾,处处是荒屋,步步长新草。荒野的风终于斩断了束缚它们的铁链,肆意席卷这里的每一片土地,大口吞噬人类遗迹。
它说:恶贯满盈,反噬其身。
就如同几天前,抓捕击毙人贩后不管不顾被拐卖的人死活,现下巡逻队也不会为了照顾这些犯人的家庭而放他们一马。
他们管杀不管埋,从不考虑善后问题。
所以,王银进去没几天,王芳芳也过去陪他了。王老太太还得强撑着病躯,起身给一老一小做饭洗衣。
她扶着椅子歪在灶前,突然不知道晚年该如何过活。
王老太太拼尽全力生了三个儿子。她将他们抚养长大,各自成家立业,总以为能看到四世同堂的一天。
结果兜兜转转,三个只剩下了一个。那一个还远在天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连他的电话都打不通,不知在忙些什么。
锅中的豆汤咕嘟冒泡。她抖着手舀起一勺盐,颗粒沿着她的影子飘了一地,只剩半数被汤液卷弄下去。
她下意识地扑上去将那散落的盐粒归拢在手心,左右觑着无人,复又撒进汤里。那是她做媳妇时候的习惯了,一粒盐、一滴水都不许浪费,否则会被婆婆用鞋底子抽打。
当年,她还能劝慰自己,熬成婆婆以后就能享福了。可现在,她的后福又在哪儿?
即使看到了那一纸判决,王银还是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在这地界,不曾中饱私囊的官员,比全洄星私人拥有的机甲数量还少。所以王银以为,这些罪名都是虚的。吴朝贤不过是官路受阻,心情不顺,找他们压榨孝敬罢了。
他还有心思盘算,让王芳芳拿多少钱来赎他。多少用家中积蓄,多少向父母借,多少要她娘家带来的存款……不管怎的,他的私房是绝对不能动的,这是他的底线。
可没想到,王芳芳没几天也进来了。
王银不是没有想过,巡逻队就是在诈他。可一天之内,新的更加具体的判决书又发了一份到他手上。仔细一看,全是王芳芳对他的指认。
他怒不可遏,又隐隐觉得荒谬。
前几日,他还躺在空调房里喝酒吃肉,一张大床睡得舒舒服服;现如今,他戴上手铐脚镣,偶尔还要因为抢不到床板整夜蜷缩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记忆还停留在那天下午。巡逻队队员们直接押着他从饭馆走进了牢房。此后的事情很模糊,他只记得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拿白炽灯照着他的眼睛,逼他不许睡觉,打他的耳光,让他吐出一切想说的不想说的话……
所以是谁?到底是谁!
大家都按这套规矩办事,有不服也在私下斗法。是谁这么大胆,砰砰两拳把席面掀了桌子砸了,连同别人吃饭的房子都要拆干净砖头?!
他们王家村是造了什么孽才惹到这等煞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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