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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
天空中很快便下起了大雨,四皇子的人,也带队冲进了东宫。
不用想便知道,皇上是雪贵嫔故意放出去的,信儿,也是雪贵嫔报给安妃那边的。
雪贵嫔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血,哪怕不用闭眼,她现在满脑子也都是那张脸。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
虽然老了些,可至少还是活的,能说话,会喘气,虽然有些虚,但还有精神到处临幸宫妃。
他的后宫里的女人不是很多,满打满算加在一起,也不够十个,还不如南盛王的后宫人数更多。
应该也是六朝之中,妃嫔最少的一位皇帝,他甚至认识并且记得自己的每一个女人,在雪贵嫔看来,这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他还挺温柔的,不像玉茹国的国主对妃嫔那般粗暴,也不像南盛王那么无情,只是远不如南盛的小伙子们一样,殷勤,又热情,还充满活力。
她站在门口,盯着外面的雨幕,脑子里乱乱的。
虽然能确定她并不爱这位什么启国的帝王,可她的手还是有些颤抖的,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已经很出色地完成了母国的任务了。
可是……然后呢?
她是不可能再回南盛了的。
成功了,她会留在这里当一个太后,而失败了,她也会死在这里。她留在这里的作用,必然是要强于她回到南盛的。
留在南盛,她便只是一张吃饭的嘴,只是一个要被供养的米虫。
嫁不出去,也留不得。
雨水的湿气缓缓淹没了她头纱上的香气,她颤颤巍巍地摸着头纱的边缘。
南盛的女子其实是不戴头纱的,她这个头纱,只是方便她携带迷魂香罢了,南盛那么热那么湿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愿意一层层地裹着自己?
她还记得第一次从南盛王手中接过这条头纱的时候,她是多么的震惊。
在那之前,她从未想过,只在传说里听过的香料,竟然都是真的。
安神,迷魂,摄人心魄……
可饶是如此,启国的皇帝最后也没爱上她。
她本以为自己很高傲,并不需要谁的爱来证明自己,可每次只有他需要毒菌粉的时候,才会多看她两眼。
很难说她真的没有失落。
头纱被缓缓地扯下,扔进了雨水里,瘫在地上,像是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儿。
可能她和启国的皇帝,在骨子里是一样的人,“我可以不爱你,但你必须爱我。我越不爱你,你就必须越要爱我”。
雪贵嫔忽而便觉得很淡漠,她静静地看着门外的雨,雨很清凉,风也是,凉凉地吹着,倒是让她反而觉得安心了一些。
她怔怔地靠在门框上看了很久,而后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趣一般地,转头就回了自己的寝殿,上床,躺着。
她根本睡不着。消息已经传给木过了,但母国会不会发兵,什么时候发兵,发兵了又什么时候能到,她都并不知道。
绸缎制作的衣裙触手生凉,却也很快就被她给捂热了,雷劈下来,蜡烛的火苗也跟着震动,最后是一阵风吹开了窗子,半个寝殿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本想坐起来问一句怎么了的,可最终还是没动。
晚风湿冷湿冷的,温度让她觉得有些惬意,仿佛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小宫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点蜡烛,然后跪在她的床边告罪。
不知道为什么,那宫女在磕头的时候,雪贵嫔总有一种自己已经死了的感觉。
在大启,一个女人的一生,在她成为寡妇的那一刻起,基本上就宣告了结束,除了再嫁,便没有什么能让她们焕发人生的光彩了。
那她,也会如此吗?
“行了,别磕了!你先下去吧!”雪贵嫔不止为何,突然也有些烦躁了起来,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大徐娘娘在世人的眼中那么好,也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小徐娘娘直到被毒死,也不曾做过什么反抗。
不是不想,是不能。
无论是哪一边胜利了,对于她们而言,都并不能获得实质上的收益,唯有同样代表丈夫家族的儿子,在这场斗争中获得胜利,她们才可能勉强获得自己的话语权。
而现在,视角转到她自己,很明显,获胜的人是娘家,是母族。
儿子哪怕能登临大统,也并不是那个获胜的人。
只是……其实她对这个儿子也没什么感情。
就像不是每一个父亲都必须爱孩子一样,其实也不一定每个母亲都要爱孩子,哪怕某种程度上来讲,在大启,有了儿子的女人才能有话语权。
但不爱就是不爱。
雪贵嫔在这一点上,看得很开。
她只是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没有任何意义,仅此而已。
儿子是独立的,从来不会,也不可能成为她存在的意义,可以被利用,却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的私有物。
但现在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谁的私有物。
谁呢?南盛王?不知道。
但她确实是成了一把趁手的刀。
当雨越下越大,最终再次冲开了窗户,因为天已经蒙蒙亮了,她便没再让人点蜡烛,只借着昏暗的天色,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
错觉使得她觉得,眼前的雨水似乎都带了些红色。
东宫那边,应该都结束了吧?
不知道,谁知道呢?她只知道,赵家早就和安家联合起来了。
若论出身,赵家和安家到底也是官身,宽泛地来讲,也都能勉勉强强地算是高人一等,怎么可能真的跟徐家站在一起呢?
雪贵嫔猜得不错,东宫那边,太子和太子嫔已经被押到了安妃的宫殿里看着了,太子嫔甚至已经有了身孕。
看着的人都是赵家那边的,说是看着太子和太子嫔,其实也是看着安妃。
当然,这并不是赵妃的主意,而是赵太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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