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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殇 33
是退位大典那一日的夕阳。百里的火烧云,将天空涂抹的一片艳丽。万灵与昆鸿斗在了一烛龙是天上的一种神龙,其血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灵丹妙药,但是对于幻术师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一滴烛龙血,便能化掉幻术师一世的修为。只要服下烛龙血,幻术师便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在翻滚,最后蒸发。
一滴尚且如此,而万灵,却被足足灌下了一壶。而下手之人,便是昆鸿。
“我记得,太熙三十二年,北冀国似乎发生过暴乱。”铜镜里印出公孙白的身影,“据说,废王薛宁集结了五千大军,将王宫团团围住,想要诛杀大祭司。但是,这五千大军却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杨老,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忠似乎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胡须上下抖动,许久以后,叹息道:“小少爷,没有听小姐的话。”
昆鸿揭穿万灵之后,将其投入大牢。他顺利的拿回了祭司之位,但是对王位却没有任何兴趣。他将天下还给了薛宁,二人还成为挚友。
万灵多次警告过昆鸿。薛宁不是善类,心机颇深,而且非常擅长演戏。只是,当时的昆鸿已经有了严重的创伤后遗症,基本属于万灵说什么他就不信什么,而且还喜欢专门唱反调——
所以,面对万灵的提醒,他充耳不闻。太熙三十二年,十二月七日,薛宁请昆鸿入宫议事,在议事的时候,薛宁骗昆鸿饮下了烛龙血,要取他的性命——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万灵出现了。她虽然已经成为了普通人,却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她是真正的天择者,天择者的含义不是说拥有超强的天赋,而是他们一出生的时候,就自带了五十年的深厚幻术。这是昆家代代相传,每隔一百年才有一个人可能继承的恩赐。烛龙血只能化掉她后天的修炼,却化不掉她这一出生就携带的恩赐。
为了保护昆鸿,万灵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使出了“平昼”。
平昼是上古幻术中的一种。因为消耗极大,而且无差别的攻击,所以多年都未有人使过了。其主要原因是这个幻术的难度太高,一般很少有人能练的出来。
万灵不是一般人。她不光练会了,还能在幻术尽失的情况下选择“代偿”,利用自己未来五十年的寿命为代价,在一瞬间诛杀五千兵卒。
这种幻术十分的节能环保。被杀之人会平地消失,如同蒸发一般,不留一点痕迹。五千士兵,在众人面前如被蒸发掉的水渍,不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五千人在一瞬间消失,万灵也在一瞬间老去。她拼着最后的力量将薛宁也送归西了。在这最后的一刻,“魂觥”终于脱离她的左眼,化作一缕烟尘。
她自由了,却是付出了所有。
万灵曾说过,等完成了这里的所有事,她就要离开。她要去南川国,去公孙晏殊的身旁。昆鸿知道她想走,一万个不愿意,抱着她的大腿哭嚎忏悔。万灵无奈之下只能给他使了一个“遗忘咒”,才得以脱身。
上下两段的故事联系在了一起,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画面。
我听得唏嘘不已,再次感叹万灵的不幸。从出生时被抛弃,到长大后莫名的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她这一生都没有快活过。
公孙白的关注与我大相径庭。烛火的荧光在他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我有一个问题,烛龙血是能化解一切咒术的,对吧?”
“是的。”
“既然如此,那当初这个‘魂觥’是否也被化掉了?若是被化掉了,那她就根本没必要牺牲性命的来救昆鸿。”
杨忠露出如梦方醒的表情:“的确如此——若魂觥早就没有了,小姐根本不必如此……”
“我还有另一个问题。”公孙白继续道,“你方才所说,万灵是被投放到监狱里,那她后面又怎会突然出现在宫中,并且及时的赶来救人?据我所知,北冀国的王宫距离监狱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杨忠露出窘迫的表情:“这,当时我并不在现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公孙白眉毛一挑,露出他常有的咄咄逼人表情,“你若不在,又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所有的士兵都被杀了,薛宁也没逃过一丝。唯一的目击者,昆鸿也被下了遗忘咒,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这一切的具体究竟是谁告诉你的?杨老你可否给我说一下?”
空气在这一瞬间有些凝重。
我忽然灵光一闪,如醍醐灌顶一般的懂了:“我知道为什么了!本能,这就是本能!万灵的灵魂被魂觥奴役的太久了,久到出现了肌肉本能。她看到昆鸿有危险,虽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是身体本能的就冲了过去,保护了昆鸿!公孙白,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
杨老得了这个台阶,连连点头:“姑娘说的不错。小姐虽然与小公子不和,但她的心底却是十分疼爱这个兄弟,毕竟是一奶同胞……”
我咳了咳,心想她能不好好对这个兄弟吗,毕竟魂觥在眼珠子里,一有不对劲就可劲儿的折腾人。
总之,故事到了这里一切都画上了句号。万灵变成了老太,不是别人逼的,而是她甘愿牺牲自己拯救昆鸿。而万灵悄悄来到王府化身为厨娘,大约也是羞于自己如今的模样不好再见公孙晏殊,便默默地守在他的身边。
时间已经来到了三更天,杨忠向我们告辞。走之前,他颤颤巍巍的从包里摸出一个袋子,递给我们:“这是……蓝堇草的种子,是小姐亲手采摘的。她一直很珍视这个袋子,我想,她一定是想送给心爱之人吧。劳烦二位,将这种子给她的恋人吧。”
收下种子,杨忠唤来暗卫将昆鸿带走,我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感叹这活阎王终于走了。送走昆鸿,我正思考如何找个理由让公孙白也离开,毕竟已经夜深,我还想睡觉。
但是那厢,他已经坐在等下,细细的数着手里的种子,“你觉得这就是故事的全貌了吗?”
“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忠说话只说了一半,还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的疑问。比如,在薛宁杀昆鸿的当日,是以什么理由请他进去的;万灵既然已经被识破,那就应该被下了大牢,为何会在昆鸿出现危险的时候及时赶到;以及最重要的一点——昆鸿究竟知不知道万灵是他的亲姐姐。”
我仔细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可是,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东西,就算不知道也不影响故事的全貌。”
“影响很大。”公孙白拈起一粒花籽,本该是黑色花籽,这一粒却是红色的,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滴血。“我记得,你的婆娑术有一招叫做‘通感’,这粒花籽上带了血。你是否有法子,映出曾经的过往?”
“可以试试。”
公孙白在不知不觉间居然比我还要了解婆娑术。将花籽投入香炉,神思游动。烟雾袅袅中,旧时之事便萦绕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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