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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未完成的传话
“生死之间,为何犹豫!”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震醒了景真,而那个人的样子却是熟悉的。付运毫不留力地挥刀斩向齐侯,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这是军中不倒的名将啊,何况还是一决生死!齐侯的神色也微微一动,招数的变化更加诡异莫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种机会岂是天天有的?异样的神情在齐侯脸上浮出,破开了他冰冷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的顾倾城,那个身着火铠,仿佛可以燃尽一切的顾倾城。
景真愣住了,原来齐侯……不,景懿真的有年轻的当年!
“他的确是顾倾城,同样的气质,不会错的……”景真蓦然转身,沈笑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才忆起一些事,死前的事。”沈笑花仿佛是对着景真说话,又仿佛是自语。
“那年,炎拓日渐昏朽,昭明那样的小镇也已有了盗贼横行。顾倾城出现的时候我家正遭洗劫,只余我一个人活着了,见他出现,我和贼人一时都怔在原地。顾倾城当即想要出手,却被身旁一个面无表情的人阻止。他只说了几句话顾倾城便呆住,而后就急匆匆地上马,边走边回头喊有劳星先生,他似乎对那星先生很信任。”
“但那星先生,竟在顾倾城身影消失后转身走开了。贼人的脸上立刻露出可怖的笑容,只是他们都不小心被地上的草绊倒,我才能逃到桃若那里看她最后一眼,可没料到却害了她……”看着沈笑花眼中点点涌起的怨气,景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血花突然在他面前盛开,景真愕然地看着沈笑花手中的绿光将面前一人裂为碎块。
“忘记问了,齐侯想用墨龙令时,你为何救我们?若你不出手,那障眼法还不会这么快溃散吧?这样你逃出帝都也是有可能的。即便不行,也比现在这样好的多。”沈笑花转头,眼中有了一点暖意。
“因为……不公。”景真沉默片刻,答道。
“呵呵……好,为了不公,杀了他们。”沈笑花最后一句话阴森可怖,他瞬间便冲入人群中。
“好。”景真深吸口气,狠了狠心向另一侧冲去。
森森鬼气伴着滚热的鲜血弥漫,红绿交织,触目惊心。这景象慢慢了化成恐惧,蛇一般缠绕在每个人心上,以致那些训练有素的侍卫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尽管他们本领高强,但终究是人,终究躲不过对鬼魂的恐惧。
“鬼、鬼啊!”正在人人惊惧的时候,一声悠长而尖利的惨叫声忽然响起,人群顿时一片死寂。又是一声钢刀落地的声音,有几人居然丢下了手中的刀。
酣战的齐侯神色微动,双眼的狂热渐渐消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而付运毫不留情扫来的一刀却斩断了他的思绪。齐侯一时失神,只得仓促躲开。
“还不快走,等着过奈何桥么?!”付运朝景真与沈笑花大喊,意犹未尽地看看齐侯,脚下却没有丝毫迟滞。忽而起了一阵狂风,景真惊惧地发现自己被几缕鬼气缠住,莫非沈笑花想要趁机发难?正在疑惑之际,景真却突然发现了二道锐利的目光,熟悉却又没有任何感情。他么?景真一顿,看了看缠绕自己的鬼气,而后放松下来。
“景真,你跑不了!”一个恶狠狠的喊声随着刀刃上凝聚的寒气落下。
“倒是你的真面目顺眼些!”景真冷然一笑,对着他用尽自身所学。在眼前景象变得模糊的瞬间,景真看到景洪的刀化为漫天残星,他微微一笑。
“不论遇到什么,不要轻言放弃。不然黄泉碧落,都不会放过你。”一骑如飞而去,只余一声叹息飘在风中。滚滚红尘的尽头,隐约的大旗剪影般飘散在空中,那是自远方而来的一彪人马,为首一人正是万衡。他笑容可掬地看着飞满天空的沙尘和从其中冲出的枭夜。
天色渐渐明朗……
帝都不远处,三人从天而降,先降下的景真脚步不稳,后降下的付运和沈笑花二人却平稳许多,只是沈笑花满面疲色,似乎已经累到极点。
“分头走吧。”景真背对着付运和沈笑花,淡淡说道,“沈笑花脸上已现疲态,想是撑不了多久。何况他身上带伤,若中途倒下,只怕一个也走不脱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付运扶着沈笑花,沉默了很久才犹豫着吐出几个字。若他们分开,大部分追兵,尤其是被景真碎刀的景洪和一直跟着他的景纣一定会追着景真,为了致景真于死地还会带走大半人。这样固然对自己和小花很有利,可与此相对,景真只怕是……虽说他曾欺骗过自己,但他从未下绝手,倒是始终带着同情……
“枭夜说你是不逊于顾倾城的一员虎将,我看未必。顾倾城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妇人之仁?”景真尚未待付运说完,便径直向左边一条路走去。付运惊讶地抬头时,却只看到沙尘中愈见模糊的背影。
“妇人之仁……小花,走吧。”付运脸上一红,转头对小花冷冷说道。景真说的没错,沙场乱世那里能容得下那几分仁慈?仁慈又能做得了什么?还不如……
“付运,若有朝一日要你对帮过我们的人,比如岚羽微出手,你会吗?”沈笑花低声问道。
“什么?”付运心中一震。
“你醒来之前,说了一句话……”沈笑花两眼如同深井。
“我说会。你呢?丢下我?”付运转身,毫不躲闪沈笑花的目光。
“我不知道。”沈笑花慢慢垂下头。
“那路上想。”付运轻转手中陌刀,杀气瞬间爆发出来。沈笑花看了看二人的方向,忽地咬紧嘴唇,这个方向,是盟军的营寨。
紫薇药谷前,叶星雨愣愣地看着谷口,脸上浮起苦笑。
“从岚羽微那里出来,只是想信步走走,居然就来到了这里?!看来我又进步了,可喜可贺……”叶星雨自嘲地喃喃,总觉心口仿佛压着大石,沉重无比。几番犹豫下,他还是走入谷中。然而刚刚走入药谷,叶星雨便是一怔。岚羽微已然离开,紫薇药谷失去屏障自然会和从前有所不同。但奇怪的是,叶星雨居然连石壁中的阵法也感觉不到了。难道……叶星雨心中一寒,连忙疾步来到封印付运的石壁前,只见石壁大开,碎石四散,一片狼藉。那阵法已被什么强行毁坏,几乎已是废物了。
“怎么会?”叶星雨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传承至今已不知多少年的阵法就这样被毁了?而且从留下的痕迹来看,这分明是一个人所为,那些打斗的痕迹都是在之后才出现的。最重要的是,由那些碎石散落的方向推测,这毁阵的人是从洞中走出的,那么他很可能是付运。可拥有这样力量的付运,究竟是什么呢?叶星雨越想越心惊,从没有人踏入过那阵法,不知道付运身上的墨龙究竟是被压制了,还是付运已经被反噬后变成了什么嗜血妖物……不过唯一令叶星雨略略安心的,便是他从入谷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有人受重伤甚至死去的迹象。但是……
地上一丝银光忽然刺入叶星雨严重,他略略一怔,那是……沈笑花的银发?叶星雨轻轻拾起它们,断口很整齐,是被什么很强的力量切断的,而这种力量叶星雨记忆犹新,是枭夜!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在盟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叶星雨轻合双眸,自万衡第一次造访紫薇药谷之后的事慢慢涌入心中。拜访、出山、离开、枭夜的返回、万衡态度的突然变化,和星烬翼的登基……
“调虎离山,引蛇出洞?!”叶星雨神情忽然一动,难怪万衡可以洞悉紫薇药谷的幻术,难怪他当年被阻挡在谷外时还能找回来,难怪他亲眼看到谷口的风云变幻还神色如常。枭夜,这个人也许只是刚刚从后台转到前台而已。他,从来都是局中人。
“可是只为了凝雪和紫薇谷?可他为什么不阻止阵法被毁?只为了当年的仇?可星暮已早已死去,自己他也已经找到,想报仇为何大费周章?”叶星雨苦苦思索,无意间掌心星光爆出。手中的银发被星光笼住,竟发出淡淡光芒,晶莹犹如蝴蝶。
“这?!”一点光明掠过叶星雨发际,他顿时震惊地睁大双眼。是那个?叶星雨定定神,再次仔细地查看手中的断发,神情慢慢由疑惑变为肯定,可目光却渐渐变得复杂。小邪在岚羽微那里偷出的秘密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冷得刺骨。
“我终于明白星暮已为什么要将岚羽微一直关在星空之门中,将星光刃藏入星烬翼体内,又令沈笑花与岚羽微性命相通。只是星暮已,那个杀了你的炎拓真的令你那么信任?你真的相信只凭一人之力就能给这天下一个太平?”叶星雨轻轻叹道,“若失败你岂不是……”他的目光忽然一颤。为什么一定是星光刃?锐利得几乎能切开一切的星光刃……难道这就是星暮已换得凝雪的条件?在星暮已的安排中,星烬翼其实是万不得已时扫除所有混乱的人吧?
若是如此,之后他的确有资格接受帝位,可现在的情况是……那么炎拓很可能还在帝都,星暮已,是不是也对他做了什么?那……自己呢?星暮已想让自己做什么?叶星雨默然抬头,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已是星斗满天。在星暮已的安排下,岚羽微、星烬翼、沈笑花甚至相关的所有人都成了一个圆,可自己却似乎被忘记了。除非他……心存愧疚。
“你真的……会相信我吗?单纯的、不参杂其他的我吗?”叶星雨突然想起幼时一次看到星暮已手捧星光却泪落如雨,当时的他尚不明白为何拥有这样力量的星暮已竟会哭泣,可星暮已看到自己的时候却避开了自己,径直走开了,什么也没说。
“星暮已,若要求我,为何不说?”叶星雨忽然仰天吼道。
“因为怕你不会听,也不会信……”浑身泛着金色光芒的小邪突然出现在叶星雨身边,“或者,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多年前,星暮已托我传话,可我直到如今也未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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