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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剑名
青龙拱着小圆球,踩着一缕缕的旋风,扶摇直上,厚拢的云层翻飞似海,数不清的山头渺小如栗,整个天际都是他们的。
继而,它又急转直下,冲入扎扎实实密密缝成巨大软垫的云层,溅起雾涛四散涌动。
一会儿是泛着金光触手可及的夕阳,一会儿是电闪雷鸣狂风怒作的黑夜,一会儿是乌云,一会儿是彩霞,一会儿翻涌着往上,一会儿扎着猛子向下……
苗苗看得眼儿都花了,各色各式的瑰丽奇景竟相在她眼前绽放,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潮澎湃。
青龙见讨到了小娃娃的欢心,越发卖力,带着小圆球上天入海,盘旋往返,肆意徜徉。
不出意外的,与半倾着的炼剑炉擦身而过。
苗苗快乐的不得了,趴在透明球壁上,眼珠子都不转的瞧看着晦涩风雨中兀自闪亮、毫不褪色的彩色虹桥。
雨幕之下,只有那处带着唯一的光亮。
青龙察觉到了她的欢喜,它早已把万剑池底的所有秘境当作了自己的私有品,二话不说的,巨尾一甩,推着小圆球近上前去,甚至还贴心的把小苗苗埋放在了虹彩里。
七色光晕透过圆球,在小姑娘身上打出炫丽的光芒。随着小肉手与之轻触,苗苗的身心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从头至脚轻轻颤了两颤。
就在这时,玉白色的亮光自她额间一闪而过,周身散布着轻轻浅浅的柔光。大量灵气被吸引被汇聚,滔滔不绝,宛如江河入海。
苗苗感觉十分舒服,像泡在了暖暖的温泉之中,整个人轻飘飘的,她甚至能透过密实的云层,感受到阳光的轻抚。
她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无师自通的吐纳呼吸,她甚至不用自己去引导,吸收的灵力自动自发的排着队,极有规矩的在她稚嫩的经脉中行进着。
青龙托举的利爪一顿,继而兴奋异常,它目光闪亮,仰天长啸,不管不顾地翻滚着身子,召集更多的灵气。像是发现挑食的孙子终于肯吃饭了,这个操心的老奶奶恨不得亲身上场,替她全全部部地吸收一番。
苗苗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引气入体了。
他们俩倒是开心自在,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欢喜里。可却苦了正在湖心湖畔运转灵力调息冲击晋级的师徒俩。
这俩倒霉蛋正在各自内府之中求仙寻道,突地短了粮,后继无力,只能越发的用功。可青龙实在过分,直拱着小圆球,回到了它的老窝——万剑池。
它不高不低的在千万个秘境中窜行,似是要平衡均匀地扫荡这一片区域,把灵力引了个片甲不留。最后,它以一己之力直接把短粮变成了断粮。
师徒二人又都打坐了好长一会儿,还是在进阶的紧要关头,而突破又不是跟满上一杯茶水似的,说叫停就能叫停的。于是,他二人内里经脉全都乱了套,已经吸纳还未梳理的灵力不听话的四处横冲直撞,一点儿道理都不讲的径自纠缠打结,动乱偏离,甚至有前功尽弃之感……
俩倒霉蛋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甚至不需要去思考,本能地停止运转并加以导正,妄图归回正轨。
日头悄无声息的在黑云密布中退了下去。
掌门疾行落地,先是抵达了苗苗与青龙离去的那处,一眼便瞧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纪文。掌门飞速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与经脉,确定无甚大碍,便摆了摆手,指使木拐杖先行将人给送回去。
木拐杖与掌门相伴多年,早就有了默契,又是剑修化神真尊的贴身武器,虽没有开启灵智,但也能算的上一个称手的小苦力。
它微地摇了一摇自身,如鹳鸟衔鱼一般,叉起了纪文的后领,高高抬起,将他带离了此地。
掌门抬头目送,接着,背着手,略一感知,便熟门熟路的朝着万剑池的方向走去。
甫一到达那处,便看见了端坐在沙尘暴里阖眼修行的风无逸。他形容狼狈,额上豆大的冷汗直滴,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还带着星星点点的黄土泥沙。
掌门小老头啧啧两声,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而后侧脸扫了一眼万剑池。
此时,拐杖完成了它的第一个任务,才回到主人身旁没多久,便又得了指令,立刻会意飞往湖心中央,如法炮制,将同样状况凄惨的季鹰给“拎”了过来。
掌门小老头打量了季鹰一眼,嫌弃也是嫌弃的,只是嫌弃的同时还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这孩子当真是个修行奇才,他本就是筑基中期的修为,这才几个月,便开始往后期晋升了。
小老头手一挥,将师徒二人摆放到了一起,一左一右的固定好,撂袍盘膝,一掐成诀,出指如风,快如闪电的向二人天柱穴点去,又连连打入几道剑气,平复二人的气海。
很快,师徒俩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修行一道,绝不可能离开运气二字。生而有资质,是运气;有无天赋,又是运气;现下连升级晋阶同样也需要运气……
风无逸睁开了双眼,怔了半晌后,懒洋洋的就地平躺,手臂枕在脑后,悠悠地叹息了一声。
掌门见他神情迷茫,放软了声调,“怎么?没能晋阶,惆怅了?悲苦了?”
风无逸听了,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到了他这个境界,顺利晋级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偶尔的失败没什么好愁苦的。
修行本就是登天之路,越是往上,越是陡峭,想要进上哪怕一步,也是艰难异常。更别提,元婴境界就那么些人,大多数都停滞了百来年,他竟还能有所松动,有所进益,已经是很走运了。
他温和平静道:“倒不是为此,只是在想,师父你怎么来了呢?”他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奇异的天空之景,少了几分懈怠,多了一点清明,“是为了我那个小徒弟吧……”
掌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风无逸停顿片刻,继续不紧不慢道:“我一回过神来,就觉得这周遭的灵力很不对劲,况且,我自己还是在无意之中毫无准备的进入突破阶段……想来想去,觉得只能和苗苗有关系了……但是啊,她就那么个小娃娃,连引气入体都不会,哪能和这灵力扯上关系呢……我这个师父再懒,也会忍不住去想啊想的……再加上这怪异的天气,直把我想到脑子都要炸开了。哎!”
掌门松弛的眼皮耷拉着,双目微垂,若有所思,“你……”
风无逸没等他说完,转过脸颊,定定的看着他,“师父,我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苗苗刚刚带给他的那股熟悉感觉从何而来了。
世人皆道,他是走了大运,掌门对他青眼有加,所以才得以入宗门,并成为了亲传弟子。可没有人知道,推了他一把,促使他入宗门的,是一把剑,一把古老沧桑带着厚重剑气的剑。
掌门那时还是个年轻的相貌,但依旧不按常理出牌,凑热闹的装作普通人,出现在了天剑宗十年一次的招徕弟子的场会上。
那时他也还小,每天最大的思考便是怎么糊口撑过下一顿,完全没想过进入这看起来就与他极不相配的仙宫。他吃着天剑宗为报名的人准备的粥食馒头,不期然的遇见了四处溜达的年轻掌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竟然迷迷糊糊地被掌门身上的剑气所吸引,跟了上去。
青年掌门笑眯眯的,问道:“小孩儿,你是有多饿?跟着我可没有什么吃的。”
小风无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怯怯道:“我不是找你要吃的,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身上有股很奇特很庞大的气息……”
“哦?”青年掌门挑了挑眉,乐道:“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还能感觉得到?说说看,是怎么样的气息?”
小风无逸摇摇头,“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奇特很庞大。”说罢,感觉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这人可真好啊,会听一个小乞儿七说八道的,他是这宗门里的人么?
青年掌门哈哈大笑,又随手抓了几人,有入门没多久的弟子,有来凑热闹的凡人,还有在剑之一道颇有修为的弟子。
小风无逸都能一一感触出来。
青年掌门眼一转,把小乞丐抛到半空,御剑而行,带着他去往万剑池的某处,而后道:“现在呢,你可感觉到了什么?”
小风无逸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因为他对着那个有几个他大的巨剑,直接发起了呆,开启了灵窍,竟是误打误撞的引气入体了。
天晓得,在此之前,他连自己能够修行都不知道。
巨剑轻颤,一道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似是在诉说着什么。
青年掌门感觉自己捡到宝了,这简直是天生的剑修。他二话不说,立刻将人收入了宗门,没过多久,又觉得这娃娃实在对他的胃口,爽快的收做了亲传弟子。
那时,风无逸还太小了,又处在引气入体的恍惚之中,这件事情,也就埋没在了记忆的长河之下。
苗苗对他的影响与巨剑一模一样。
“你知道了?”掌门叹了一口气。
“嗯。”风无逸回道。
他的小徒弟到底是什么人?师父他又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如此守口如瓶,连一丝一毫都不肯透露?
这一刻,答案俱都浮现在面前。
这世上是有神器的,不说旁的,至少四大宗门是有的。虽说千万年来,或多或少走漏了些微风声,但有多少个,分别是什么,再细一点的问题就没有人能知道了。所有与神器有关的人都有志一同的保持沉默。
想来也是,单看现下这还没露面便能呼风唤雨的情形,哪还能将这事物说出去呢?不仅要为自家保留一张王牌,也要考虑到芸芸众生的恐惧之心啊。
而天剑宗里的,就是那把巨剑。
掌门微地点了点头,直起身来,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特意提起青龙的事情。
风无逸长舒了一口气。
师徒二人极有默契的跳过了这一茬子事情。
然而,直至此时,季鹰还未睁眼。掌门感到不对劲,探手轻触他的发顶,倏地,微微一笑,“这小子,真够狂的!”
风无逸收拾好心情,支棱起半拉身子,扫了一眼季鹰,又看了一眼师父,一下子便明白过来。
这小子,与他一样,第一次的突破是失败了的,又与他不一样,还没回神喘口气琢磨琢磨,便连灵力都不管了,强行开启了他第二次的突破。
风无逸扯了扯嘴角,百感交集。
这样猛的修行之法,即使天赋不高,也能在修行之道上闯出个名堂,更何况季鹰还是如此天之卓越之人……只是,他还是执念太重,太想走到高处了……
想着想着,蓦地幽怨地叹了口气。他这俩徒弟,一个二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是为了什么要当这劳什子的师父啊?这般费心费力……哎!边感慨着,还边轻飘飘瞥了自己的师父一眼。
掌门被他这一眼瞥到汗毛直竖,眼神有些焦急地望向某处。
风无逸见状,懒懒散散的正了正身子,伸胳膊拔出自己的宝剑,替季鹰护法坐镇,“想必师父还有别的事情,这里就交给我吧。”
至于那别的事情,师徒俩心知肚明,定是与苗苗有关的。
掌门深深看了风无逸一眼,颇为欣慰,周身剑气暴涨,化作一道闪电,御着拐杖瞬间消失在面前。
再说那头,苗苗已在万剑池底待了一整个白天,先是行密道,再是与哥哥分别,然后还寻了花朵、遇了怪牛,现下居然不明不白的引气入了体。大开大阖之下,小身板率先支撑不住了,困倦得眼皮子直打架,仰卧在云层中,精疲力尽。
然而巨龙并非人类,又把小苗苗归做了同类,看到小崽子怏怏的,连圆眼睛都闭上了,担忧的拿爪子拨了拨小人儿。这一拨可了不得,小姑娘怀里上天入海风吹雨打都没什么损伤的花束“啪”的一声,直直坠落下去,瞬间便消失不见。
苗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呆呆的低头。她想,这么高,她的小花束怕是连残骸都留存不下来,这可是她特意为哥哥采的。心里一难过,扁了扁嘴,瞬间蓄上了一泡眼泪。
其实说到底,她只是脾气软绵,但也还是有些小任性的,难过了,想哭便哭了。
青龙手足无措,它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小娃娃怎么就突地难过起来,是这灵气不足,还是它的窝里不好玩?
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陡然响起,“两个祖宗欸,可算将你们找着了。”
苗苗抹了抹眼看他,又看了眼青龙,万分委屈,“我要我的哥哥。”
青龙则是怒目而视,觉得他打扰了它的天伦之乐,毫不客气地开口,就要用剑气把他弹开。
掌门瞬间知道,与这位老祖宗是讲不通了,于是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小祖宗,掐指成诀,拍向青龙的额头。
青龙怎可能就地伏诛?周身云雾缭绕,剑气滔天,凝成了实质的白光。
可掌门也不是好打发的,化神期的修为完全能与之相扛,微佝的身形矫健冲上前去,抱住青龙的巨额,将剑诀打了进去,同时还默念了一道祖传的咒语。
青龙怔忪了片刻,长长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朝天怒啸了一声,金色的眼珠子还粘在苗苗身上,不肯转离。
苗苗被他俩的打斗吓着了,眼窝子本就噙着泪,这下可是彻底淌了下来。
掌门小老头也有了风无逸的那种无奈感,解决了老祖宗,还要解决这个小祖宗,“别怕别怕啊,爷爷只是把大龙送回了家,它还好好的呢!”
好在小姑娘本就困倦至极,又受了惊吓,手指微地在她面前一挥,掐了个安神的诀,她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月色明朗,大气清和,风平浪静,云消雨散。星子洗过一般,一颗一颗,荧光点点,照亮行人的路。
掌门小老头两只手背到身后捶着腰,“老喽,老喽……”微佝的背脊显现出了一丝苍老。
不怪风无逸说他师父偏心,面对俩小子,木拐杖都是靠拎的,面对小姑娘,就小心翼翼的,还特地将自个儿变宽变大,托着人御空而行。
青龙归了原位,没了动静,万剑池底的灵力运转也就恢复如常。
没过片刻,季鹰便突破了,直跃到了筑基后期。
他睁开眼,率先观察周遭的环境。虽虚弱万分,但一看到风无逸,便下意识地找寻起苗苗的身影。可他怎么瞧都瞧不着他的小姑娘,双眼瞬间冷冷锁定风无逸,顾不上自己还处在虚弱期,跌跌撞撞地上前,急声问道:“苗苗呢?”
风无逸皱了皱眉,心里啧了一声,实在是麻烦。告诉他真相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没可能,但这少年聪明过了头,不好糊弄,想要隐瞒也是难得很。他现下实在是心累的慌,不想再在这上头费神了。
算了,干脆将他打晕吧!这样想着,风无逸也就这么做了,完全不讲什么师徒情谊。
季鹰身体又虚,强撑的精神全部放在了苗苗身上,再加上他信任风无逸不会伤害小姑娘,便没了防备,不小心重了招。临闭眼前,还带着一抹不可置信。
还未到次日清晨,他便迅速的转了醒,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就要冲过去找风无逸算账。
然而,他却是躺在了苗苗的床榻,小姑娘窝在他的怀里,睡得香喷喷的。
此时此刻,纪文也在他自己的床榻上悠悠转醒。
他盯着床帏顶尖,好半晌,昨日的记忆才回炉。撇过头去,定睛一看,舅舅正站在窗边,不知瞧些什么。
他干咳两声,想了想,问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娃娃呢?”
纪宁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回道:“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纪文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自榻上坐起半个身子,倒在软垫上,高昂着下巴,“我好得很!”
至于纪宁所期待的反省?想都不要想!直把纪宁气得跳脚,快步走过来,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舅甥二人又拌起嘴来。
忽地,纪文想起了一件顶大的事来,摸了摸后脑勺,纠结道:“舅舅……我、我看见龙了……”他到现在都还怀疑,莫不是自己被那怪牛追坏了脑子?怎么会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不会是自己的幻想吧……
纪宁眉头紧蹙,生生皱出两道竖纹,“……龙?”
纪文揉着太阳穴,回想了片刻,有些忐忑的将遇见怪牛与青龙的事情讲了出来,而后睁大了眼睛,瞧看着纪宁,等待解答。
说到怪牛时,纪宁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巴掌拍了上去,翻了个白眼道:“让你见天儿的舞刀弄剑,多念念书没什么坏处!那是四恶兽之一的蜚!让我看看,擦剐到哪儿了?严重不?你这孩子,哼,初生牛犊不怕虎哈?也是胆子够大,疾病的源头也敢去碰上一碰。念书念书,给我念书去!”
纪文不服气,梗着脖子辨道:“不练剑光看书,我看就不只是擦了擦手背了……”
“你是傻啊?知道他是恶兽还会上前招呼?算了,也不指望你自个儿去看了,今天舅舅我就亲自教教你!”
纪宁不由分说地掏出一枚玉简,按着他的脑袋,指指点点简明扼要道:“看好了,记住了!这长着白鹿模样的是夫诸,预兆着大水灾的出现,它没什么攻击性,暂且按下不表。
至于你说的怪牛,给我把眼睛睁大喽!这是蜚,碰上它不死也会重病缠身,是你无逸师叔特意收回来的,连他都无法消灭,只能勉强制服,靠万剑池镇压着,你还敢提着剑去会上一会?呵,厉害厉害。”说罢,对着纪文竖起了嘲讽的大拇指。
纪文自知理亏,视线下瞟,默不作声。
纪宁这才放过他,继续道:“眼珠子给我转回来,好好看!这条黑色的小狗是祸斗,样貌上不好分辨,但你若见着它吞噬火焰,便可确定。小心点儿远离,它不仅吃火,更擅长喷火放火,极容易引发火灾。
最后这只白头红脚的猿猴是朱厌,性凶主战,但与夫诸一样,只是预兆现象而已,只在大型战场上头出现……唔……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但若万一见着了,脑袋瓜子放机灵点儿!”
纪文听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满脑壳都是魔音灌耳,烦躁得很,没好气的顶嘴,“我运气未必那么差?这四个还能见着个全啊?现在这不没事吗!”
再说到龙时,纪宁就哑了火儿,捏着下巴思索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后,正了脸色,严肃的看着他,厉声道:“不,你没看见,龙是不存在的。”
纪文不服气,立刻撇了撇嘴,嚷嚷道:“我真看见了!那龙,青色的,那么大个儿!最奇的是,它还带着剑气!它……”
纪宁怒喝打断,面沉似水,“我说了,你没有看见!你听不懂吗?”
饶是没大没小惯了的纪文都吓了一跳,他并不是个脑子笨的,被呵斥后,便知道这深处的事情不是他所能打听的。他别开眼,抿了抿嘴,声若蚊呐,也算是头一次示了弱,“……我知道了,舅舅。”
纪宁见了此情此景,心就软了一大截儿,也不好再训斥下去了,只好胡乱搓了搓轻轻他的发,无可奈何的喟叹道:“你啊,别让舅舅担心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该怎么和你那故去的娘亲交代。”
纪文听到娘亲二字,皱了皱眉,闷闷拨开他的手。
“好了好了,不说了。”纪宁话头一转,“但惩罚还是要惩罚的。”
纪文立刻抬眼看他。
“瞧我做什么?”纪宁乐了,但还是板起了脸,严肃道:“别想七想八了,就做我的亲传弟子。这几年你哪儿也甭去了,就在自个儿院内好好修行!”
“几年?”纪文一时竟不可置信,这是坐监牢吗?
纪宁也不跟他嬉皮笑脸,直接拍板决定,“对,几年,没得商量。”不给他些惩罚,他迟早会害了他自己!说罢,像是怕他撒娇或者撒泼一般,脚底抹油的走了。
许是想着他就要禁足了,纪宁还特意派小弟子告知他的小伙伴杜和阳,算是赏了他一顿“断头饭”。
小师弟也跟着来了,他在门口冒出半个脑袋,眨巴着眼儿,快乐道:“纪师兄,我和杜师兄来看你了!”
杜和阳笑着推他一把,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走了进来,“师弟啊,听说你跑到山后练剑,受了点伤,现在如何了?”他的口吻很是担忧。
纪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纪宁居然还编的有鼻子有眼的,天剑池底的事到底有多见不得人啊!
小师弟双眼写满了崇拜,“纪师兄,不要在乎内门弟子大比,那群人都是瞎的,你这么厉害还这么努力,明年再战,绝对会将其他人打得个落花流水!”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杜和阳笑里藏刀的猛拍他的背。
这几人凑到了一起,自然而然便会聊起昨夜雷雨交加的奇特气象来。
小师弟是什么人,莫说只是下场大暴雨,便是下冰雹下刀子,也不能阻碍他打听消息的步伐。一个晚上,他探头探脑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各峰上下的小道消息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种弟子间的小八卦,多数都是开局一个景,剧情全靠编……有说是高人历劫的,也有说是宗门里潜进了宵小的,还有人信誓旦旦道,掌门金口玉言,断定只是天气不好……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小师弟兴致勃勃,嘚嘚瑟瑟的将打听到的尽数托出。
纪文只听了一耳朵,便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呵。”一群凡夫俗子,大晚上的不睡觉瞎叨叨什么,没一个猜对的,无聊!
小师弟泪流满面。完了,纪文师兄的性子更古怪了!但、但他是纪文师兄的铁杆迷弟,无论师兄变成什么样,他都能接受!
杜和阳好脾气的笑,忙着端茶送水,根本没功夫去安慰可怜的小师弟。
小师弟沉默了片刻,看了看纪文师兄,又看了看摆了出来的大食盒,恋恋不舍的。好不容易来个亲密接触,不多蹭蹭纪师兄的仙气,顺道蹭蹭那个大食盒,对他来说,会遗憾终身的。
于是小师弟一拍脑门,决定自我催眠,忘掉方才的小插曲,继续絮絮叨叨的说了下去。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仅凭着一夜风雨,便能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然而那些知晓一星半点的,或是狐疑猜测的,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缄默无言。
而事件最中心的人却是最傻的那个,她一无所知,把昨日经历过的荒唐事情,当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游玩。可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睡了一觉起来,不好的、不开心的情绪全都滤掉了,没心没肺的,就只记得那起起落落的心情与零零碎碎的片段,甚至因掌门安神诀的效果太过,连最后那一点儿小插曲都给忘光光了。
更别提什么回想一番,琢磨出个结果了。
但她家的老妈子——季鹰——可不那么好打发。
他一下子便察觉到了小姑娘身上的改变,遗憾错过她一丁点成长之外,开始不着痕迹也不刻意的与小姑娘聊着天。
他对天剑宗知道的少,但对苗苗知道的可比旁人多。
再者,早在那月神的山洞中,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同人嘴里的不同称呼,宝剑与神剑。那时候,他就怀疑九幽剑只是宝剑,根本不是传说中的神剑。而既然会区分,那也就说明了神剑也是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只是出于各种原因,不会轻易暴露于人前。
苗苗对他毫无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什么青龙什么彩虹什么青牛什么纪文,所记得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可给季鹰的设想发挥了余地,按照苗苗的说法,与脑海中的猜测一步步对应。他心思多考量多,深思熟虑良久,终于摸出了个最接近的答案。
天剑宗的神器是一把剑,苗苗说的青龙很可能是他们嘴里的剑灵。
可他才不关心什么神剑,不管什么青龙。他只关心他的小姑娘,现下可知,苗苗不仅是四宗血脉,还与那劳什子神器扯上了关系。
可按理说,这般出身,还与神器牵扯上了关系,怎么着也不会被抛弃在荒山野岭吧?她的身上,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被遗弃呢?是她的父母,是她念念叨叨的哥哥,还是另外的别的谁?
苗苗无垢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的心口好似拿针戳了一下,疼得厉害。他的小姑娘啊,即使身怀异相,也不该被这样对待啊。可这刺痛之余,还有一丁点儿自私的庆幸。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会遇见她呢?
他目光柔和的看向小苗苗,把人拉到怀里,脑袋埋在小小肩头,平息胸腔里汹涌澎湃的怜惜之情。
苗苗不明所以,咯咯笑着抬起双臂,软软的圈着他,小小的身子暖烘烘的,带着一股甜蜜蜜的香气。
季鹰眼睫轻颤,哑着嗓子说出了苗苗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和苗苗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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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今天大爆发!就说肥不肥!骄傲脸~
感谢无禄小天使的地雷~么么么么么哒~(づ ̄ 3 ̄)づ
感谢无禄、小太阳是大吃货、秃头少女_C、athlan30027、路过的、夕雾六位小天使的营养液!mua!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