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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涌(3)
晚间之时,侍卫将楚府一众奴仆清扫出门,宫里来了人安排楚汐后事,等收拾停当,棺椁就摆在正厅,侍卫也不敢妄动,深夜镇守在此。
可是侍卫却没有料到秦暔却在此时来了,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将自己锁在正厅里,旁人只晓得年轻的上位者在那里坐了一宿,清晨时分,踏露而归。
翌日清晨楚汐的棺椁就草草下葬了,楚府一下子人去楼空,只有楚府大门还贴着封条。但是这种事情对于邺都的人而言早已见惯不惯,依旧车水马龙,丝毫不受影响。
可朝上的官员可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大家可是心知肚明,现在可算见识到这人雷厉风行,前一天才说晓得什么楚汐通敌的消息,隔日就把人给弄没了,现下秦暔的脸色真的跟焦黑的炭有得一比,不知是谁惹的,却是放眼望去谁也不敢再多口一句,畏畏缩缩地站着,生怕什么时候也成了楚汐这般下场。
且不说这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这宫中,就连从小跟在秦暔身边的几位也是有些怕了。
觅荷推开门,看见那人还躺在床上,似乎从她出去到现在就没有动过,昨个儿让人瞧了又瞧,身子上是无碍,只是这日渐消瘦的,看得也让觅荷不由心疼。
觅荷端着药粥进来,换了原本冷了的那碗,又走到床边轻轻唤了几声先生,见那人不醒,也就走了。
等听见脚步声远去,楚汐才睁眼,小桌前那粥还冒着热气,想来又是新做的,端在手上,却只是那勺子舀了舀,只是实在没有胃口,皱着眉想起前几日的事,终究心里头那坎就是过不去。
那日楚汐脑袋昏沉得很,想要睁眼却觉得累得眼皮都撑不开,想着还不如继续睡下去。却有人不停地在耳畔轻声说话,扰了一室清静。
“你醒了?”
“好楚汐你醒了吧?”
“你恼了我,现下不愿意见我?”
“今天膳房熬了药粥,是厨子刚学来的,补身子可好的,你要尝尝吗?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你要不再起身,我可就要喂你了”一阵无声之后,温热的东西覆在唇上,还有些粘糊,混杂着一股血腥味,不要这玩意,咬紧了牙关,任凭那东西从嘴边流了出来
一把女声道“还是让我来吧”
过了一会儿,有人喂了几口,没有什么血腥味,顺势就吞了。
“他吃便好,你好生照顾他吧”那人的声音满是疲惫,不久传来脚步声,想来是走了吧。
想起听到的那几句话,楚汐很快就相通其中关节,料想那日不过是做给某些人看的戏而已,而他也并未真的死去。
秦暔下了朝就向这边赶来,觅荷这些天也是瞧见两人如何,连忙拦着他,一边伺候秦暔更衣一边说着楚汐醒来以后的状况,“楚先生醒了,正在喝粥呢。” 秦暔听见了也顾不得什么,推开觅荷就进门要看看楚汐。
“楚汐,你可醒了”
楚汐放下碗,连忙赤足下床跪在地上“罪臣见过侯爷”
“你偏要这样说话的吗?”秦暔伸手过去打算扶起他“要是你真有罪,能留你到现在吗?”
楚汐始终没有顺着秦暔的力气起来,一直伏跪在地,“那侯爷可有差遣罪臣的事”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意思”秦暔叹了口气,见不得他这样的模样,转身不忍再看。
“罪臣愚钝”楚汐从袖中慢慢摸出一把小刀“但若是侯爷想要继续折辱于我,还不如当初楚汐这人死了方好。”楚汐不待这话说完抬手就向自己刺过去,秦暔似有所感,猛一回头,连忙要过去夺刀,可是楚汐握得死紧,推阻之间小刀还是刺进楚汐的左臂,也划伤了秦暔的右手,鲜红的血很快染红了楚汐的里衣,秦暔不耐再与之争执,劈手打下楚汐的手,楚汐手中一疼小刀就落到地上。
秦暔一手抱着楚汐,将那小刀踢到远处,想将人好生放到床上。
楚汐挣扎着推开秦暔,扶住左臂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边退后一边扯起一个要哭不哭的笑容,直到撞到床栏才颓然地跌坐在地,闭了闭眼,才说“倘若侯爷不信汐,当初又为何要说是助你成霸业的智者,侯爷可知,可知汐这等谋士求的不过是君王的信字而已。”
“我并不是不信你,我以为你一向都是知晓的。”秦暔看着楚汐垂着头,发髻凌乱,左臂一直渗着血,却又像刺猬一般不愿意让人靠近。
秦暔无奈何,只得先退让。“这把小刀我就没收了”秦暔转身对着守在门外的觅荷说“以后不要让孤再看到有任何利器在这里出现,还有,替他……”
“是,奴婢晓得”
觅荷见秦暔走了,取了湿布轻轻擦拭楚汐伤到的左臂,“楚先生,你又何苦,你明知道侯爷他”
楚汐苦笑,“是我知道他…,可是那时候我真的心灰意冷,哪怕只是一场戏”,楚汐抬起右手摸了摸脖子已经慢慢淡去的红痕,那也是一场没有排演却有预谋的戏,而楚汐这个人,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果然,誓言什么的,说得如何好终究不作数。
“可是…”觅荷一时无言,后又急急地说“那时先生刚被换出来,似乎是身子虚耐不住那药性,连着些天还昏迷不醒,侯爷担心得不得了,好些天顾不得吃喝,嘴唇都干裂得出血,虽恨不得时时守在先生旁边,却也,却也放不下朝中,可一回来就守在这了。”
觅荷见楚汐并无反应,又接着说“奴婢瞧着侯爷和先生就难受,虽然奴婢自小长在宫里,可是也晓得天下这有情人能相守并非易事,总得大家互相让着才能长久的。”
“姑姑,这话可不是这般说的”站在一旁的小孩忽然开口说道“侯爷这些天苦我们晓得,先生心里头刀割似的时候又有谁晓得,平白便原谅了,倒是显得先生那些苦不值了。”
“乐儿,休得胡言!”觅荷转身瞪了一眼那孩子。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楚汐瞧见那小孩生的俊俏,又早慧,而且那衣饰不似宫中奴仆,忍不住开口问了。
“这是我家侄儿,他还小,胡言乱语,先生莫要当真了。”
“原来是觅荷姑娘的侄儿”楚汐笑了笑,“这时困在此处养病颇为无趣,若是姑娘不介意,让他留下来陪我解解闷吧”
觅荷见楚汐难得有笑意,也挡不住楚汐的请求,便松口了“也罢,那就劳烦先生照看了。”
等觅荷出去以后,楚汐拍了拍床边,那孩子也不害羞就走过去坐在楚汐旁边。
“方才为何要如此说呢”楚汐抬起未伤的右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小年纪竟懂了这般多了。”
“从前阿娘也受了很多苦头,可是偏生人人都让她忍让点,可是阿娘心里头苦那些人怎么就不知道。”那孩子眼眶虽是红的,却颇是愤愤不平表情,“后来阿娘终是熬不过去,可又有谁怜惜她半分。”
“乐儿”楚汐把他的小身子往自己怀里带,轻轻拍着他脊背,“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那孩童趴在楚汐怀里许久,在楚汐怀里蹭了又蹭,“先生,今夜我在这里睡么?”
楚汐点了点乐儿的尚红的鼻尖“鬼精灵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乐儿迫不及待地脱了外衫钻到被子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楚汐,楚汐也跟着躺在了乐儿旁边,乐儿就着楚汐的手臂躺下,楚汐将手臂曲起缓缓地顺着乐儿的脊背,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曲,哄着他睡。
楚汐被这孩童闹了一会儿,冲淡了愁思,听见他的呼吸渐渐平缓,手也慢慢慢了下来,很快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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