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饲鹰

　　提灯童子的踪迹，若是真下了功夫去查，一点也不难找。

　　毕竟三尺来高，一身白衣素纱，又整日里提着一盏莲灯，长相虽然稚嫩，却一脸正气的人，江湖上拢共就没有几个。
　　何况她也不曾刻意隐藏行踪。

　　所以当花月楼听门下小厮来报，说在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茶馆里找到提灯童子时，他还有点不敢相信。

　　高人不是应该要么林中餐风饮露，要么登高俯瞰天地。怎么这位大师就在茶馆里喝了两日茶呢？

　　“这茶楼莫不是换了新的说书先生？”要不然就那寡淡的故事，怎么就吸引住了大师。

　　“倒也没有。”打探的人一本正经道，“我们根据五爷您的描述，派了三批人分别在城内，城外和附近的高山名刹内找，本以为大师在名刹之内呢，谁知道却是在城中的人找到了。”
　　“听茶馆老板说，那大师每日都去，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去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们却不知了。”

　　小厮喘了口气，“我派人在茶楼守着呢，若是大师要走就发信号。如今想来大师还在茶楼里。”

　　“这大师还挺与众不同，哈哈，与众不同。”花月楼嘀咕着，回头看向自己大哥，“大哥，咱们现在就过去？”

　　花儒楼沉吟片刻，虽还摸不清这大师的路数，但时机不等人。这位大师行踪不定，错过了这次，下一次还不知何时才能寻到。

　　他冲花月楼点点头，“咱们先过去拜见，之后再见机行事。”

　　两人匆匆换了衣衫，整理了仪容，便匆匆往那茶楼赶去。

　　这茶楼还真是普普通通，在长街上一点也不显眼。茶楼下守着门口的小厮见到二人行了一礼。
　　花家二人冲他点点头，随后顺着木梯往上走。走到最上面那阶，便见到了那个坐在窗边安静喝茶的身影。

　　“大师看起来好小。”花月楼偷偷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小声道：“大概这么高？”

　　“闭嘴。”花儒楼瞪了自己弟弟一眼，说话口没遮拦得，万一被大师听见了可不得了。
　　花月楼见自家大哥的眼色，乖乖闭嘴，跟在他身后。

　　佛果此刻正在发愁。

　　她明明看到那阎铁珊戒了酒肉，穿上僧衣，每日里早课晚课也按时做了。
　　虽还有些不伦不类，有一些做得四像五不像的，但还是能看出那一颗虔诚之心。但这功德却数日未涨，不知是何缘故。

　　难道还是她的方法不对？

　　佛果心中叹气，还是自己修行不到家，未能悟透这机缘。还当更加勤勉才是。

　　“见过大师，大师有礼了。”花家兄弟站在佛果的茶桌边上，轻声问礼。

　　佛果一抬头，便见两个长相有些相似的年轻人站在自己的茶桌旁。

　　她并未见过这两人，有些疑惑的冲两人点点头，“两位善信有礼。”

　　花儒楼见这位传闻中的提灯童子并不冷漠待人，心中松了口气。他面含微笑道，“我二人想与大师拼个座，不知大师可方便？”

　　原来是想拼座。

　　佛果笑了笑，“自然是可以，两位善信请坐。”

　　两人安坐下来，等茶博士上了茶，花儒楼才小心的打探：“在下花儒楼，这乃舍弟花月楼。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在下法号佛果。”

　　“不知佛果大师在哪处寺院挂单？说来家母信佛多年，咱们今日偶遇大师，也是缘分。他日定要去大师挂单得寺院上香。”

　　“阿弥陀佛。心中有佛，目之所及皆可为佛。我并不曾在此间寺院挂单，倒也不必特地为了这一段缘分去上香。”

　　话说到此，佛果突然醒悟，虽然她因年纪小未曾见过当年大能们行功德之事，但寺院里应有藏书记载。

　　三千大界，三千小界，虽然有一些不同，但佛分世界之前，应该都是一样的。
　　她或许可以去寺院里查查书，看看能不能有点线索。便是查不到什么，她也应去上香。

　　想当年的金蝉子大师，转世后除了弘扬佛法，更是遇庙则进，遇佛便拜。她与之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
　　难怪人家早已修成正佛，而自己还是菩萨跟前一个小妖，罪过罪过。

　　“对了，还想向两位善信打听，此间有哪些寺庙？说来惭愧，在下到此间才几个月，还不曾游历完山川湖海，名刹宝寺。”

　　“我朝因太祖的缘故，信佛者众多，是以佛寺也颇多。最为著名的便是江南的灵隐寺，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其余小寺，也有百年历史。”

　　听见上千年佛寺，佛果心中微动，不过听这位善信所言又有些不解。
　　“既然信佛者众多，但我一路走来，见到诸多打架斗殴者，因一些莫明的原因，如那水塘中争食的池鱼一般。”
　　说到这里，佛果摇摇头，满脸不赞同。

　　“哈哈哈，大师所见的应该是一群江湖中人。信佛者多是平民百姓，而这些江湖中人信的是自己手中的兵刃，一身的本事。”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们惯是如此。今日杀别人，明日便被别人所杀。大师不必介怀。”

　　“阿弥陀佛。”佛果口念佛号，心中却不敢苟同。

　　“说起来，再过半月，灵隐寺便有一场法会。大师若感兴趣，在下倒是可以让人替大师留个好位置。”

　　“倒不必影响他人。”佛果摇摇头。
　　她若去听法会，门外的角落，佛寺的树下都可落座。何必影响其他向佛之人。

　　“大师不必客气。”花月楼见自己大哥与大师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去，心内着急。
　　“不瞒大师，我们家在江南还算排得上名号，一个法会的位置，我们家还是说得上话的。”

　　准确的来说，他们家作为灵隐寺最大的香火支持者，别说一个法会的位置，便是十个法会的位置也不在话下。

　　“老五。”花儒楼不赞同的看着自己弟弟，这话说得仿佛他们花家是什么土财主一般，委实不雅。

　　“嗨！大哥，你要是这么和大师聊下去，就算聊到天黑也聊不到正题。”花月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咱们本就有求于大师，何不大大方方的讲出来。这么墨迹来墨迹去的，平白耽误大师的时间。”
　　而且弟弟我已经喝了五杯茶了，再继续坐下去就真的要不雅了。

　　花儒楼无奈的看着自己弟弟。他从小跟随父亲一起四处谈生意，讲得便是说话半含不露。

　　哪有一上来就问人家这个行不行，那个行不行的，行咱就继续谈，不行咱就地告辞……又不是买东西。

　　可惜如今跟着自己得是老五，这个惯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潇洒风流得人，想来是无法循序渐进了。

　　他冲佛果抱了抱拳，“抱歉先前隐瞒大师，在下兄弟二人确是有事想请大师帮忙。”

　　佛果倒是一点不介意。从她到此间后，除了第一个月是她主动拉着别人询问，后面都是别人上前来主动拉着她询问。

　　偏他们心中有疑问也不直说，喜欢东拉西扯说上半天，时常将她绕晕。

　　她琢磨着也许这便是此间凡人说话的方式，倒也不好指责别人。
　　反正不管是真的闲聊，还是有事相询，最后都是要说的，她听着便是。

　　而且与佛结缘是好事，多听几句话也无妨。若是能从中找出她的有缘人，就更好。
　　虽然前来询问的大部分人都非她所寻的有缘人。不过只要是有向佛之心的善信，她都愿意好好交流。

　　“两位原来也是前来求佛缘？”佛果指了指自己放在茶桌上的莲灯，“两位可曾看见这莲灯内的灯火？”

　　“这……”两兄弟面面相觑，提灯童子的喜欢问人灯火之事，他们早已听过。刚才落座的时候便看过这莲灯，却是一点火光也未曾见。

　　“不曾看见灯火。”花儒楼摇摇头。

　　“在下也没看见。”花月楼亦是摇摇头。

　　“可惜了。”佛果有些失望，不过因着阎铁珊之事，她本也觉得自己恐怕走错了路。
　　如今寻找有缘人之事，倒也没有那么急迫。

　　“二位与我无缘。所求之事，我可能帮不上忙。”

　　“在下兄弟二人并非为了自己，乃是为了我弟弟。”花儒楼还想再争取下，“我弟弟幼年被人伤了双眼，到如今已经眼盲将近二十载。”
　　“他从小到大皆与人为善，花草虫鱼无不爱护，实不该受这种罪。所以我二人听闻大师得本事，才冒昧前来打扰。”

　　“善哉，善哉！两位爱护兄弟之心，我心中明了。亦感怀令弟的遭遇，但天地循环，自有定数。”
　　“如那山中鸟雀被鹰所食，河中游鱼被人所捕，我虽怜其性命，但因果循环本就如此，等闲不可破之。”

　　“大师可以救那阎铁珊，怎么就不能救我兄弟？”花月楼气急。
　　“阎铁珊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做过谋财害命的勾当。这样的人都能得大师垂怜，我兄弟从未杀过一人，没干过一件坏事，凭什么比不过他！”

　　“老五！”花儒楼双手按着花月楼，“不得对大师无礼。”

　　“大哥！”花月楼只觉得委屈，大师说不可破因果，并不是不能治好这眼疾。老七的眼睛明明有机会治好，却因为看不见那个劳什子灯火便要失去这机会，实在是叫人不服。

　　“无妨。”佛果摆摆手，并不介意，而是解释道：“只因那阎铁珊乃是我的有缘人。我度他修行，他之修行便是我的功德。那改变天地循环的因果业力，自然报在我身上。”
　　“而与我无缘之人，若是擅自破坏这因果，业力反噬自身，得不偿失。佛缘此事，强求不得。”

　　“大师……”花月楼双眼微红。

　　“阿弥陀佛。我还会在此地呆上两日，二位不妨带着令弟一起前来看看这灯火。”
　　佛果看着花月楼红通通的眼睛，有点担心她再说下去，对方是不是会立马哭出来。

　　“可，可我弟弟瞎了啊……”花月楼呆滞的看着佛果。

　　“此灯乃是心灯，与外物无关。便是眼盲之人，只要有缘，便可看见。”

　　但是，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弟弟如今在何处呀！

　　“可是还有难处？”

　　“说来惭愧！在下也不知舍弟如今身在何处。”花儒楼有些尴尬，又有些埋怨自己那不住在家里的弟弟。
　　好好的家不住，非得出去住，看这紧急时候找不见人了吧……

　　“无妨，之后我应会去拜访灵隐寺，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该说的都说了，若真的无缘，此刻说再多也是惘然。
　　佛果提起自己的莲灯，想着之后既然要去灵隐寺参加法会，这几日便在山西附近的山林转转吧，说不定就顿悟了呢。

　　“大师！”

　　“不必相送……有缘再见。”

　　话音未落，佛果便如一阵青烟，从花家兄弟面前消失不见。

　　“大，大哥……不见了。”花月楼看得目瞪口呆，他伸手在佛果曾坐的位置上方晃了晃，一脸“是真的么，我没看错吧，还是说我没睡醒！”

　　“别丢人了。”花儒楼也同样惊讶，但这份惊讶在看见自己得傻弟弟时，打了个对折。“不早就知道大师得身份了么。”

　　“我那不是，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一直以为大师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高人么。而且大师这样的神仙手段，之前却一点风声也没露出来。”花月楼有些讪讪。

　　“既然知道大师的神仙手段，那自然是有办法隐藏这神仙手段的。”花儒楼深深吸了口气，“你应该感谢大师还让咱俩记得今日这事，不然……”

　　“啊，大师得茶水钱。”花月楼根本没仔细听自家兄长在说什么，他看着那粗糙的茶桌上，摆了几枚铜钱。

　　花月楼伸手将那几枚铜钱收到怀里，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大师摸过的铜钱，我要拿回去珍藏。”

　　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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