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真人/邢段] 夏天 夏天

　　01年的夏天和02年的夏天之间，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邢家栋如期结婚，比如他和段宏很久都不再联系，比如……
　　段宏没有结婚。

　　一个单位，就算不在一个剧组，总还有相见的时候，就算不见……很多消息，也会从哪个人嘴里不经意吐出。
　　----“段宏啊，听说陪女朋友去日本玩了。”
　　女朋友，妻子。
　　这两个词的微妙不同被敏感察觉。邢家栋坐在嘈杂的酒桌边怔住。
　　瞬间泛起的，不是愤怒或者惊喜，而是零散无声的片段。
　　他和段宏并肩走在松花江的晚风里，勾肩搭背在午夜的果戈里大街放声歌唱，地窝堡机场外高远的星光，他独自一人坐在伊宁的某一所小学，无数个如年幼的伊宁男孩大声笑闹。

　　他只是不无遗憾地想，回忆太少了。

　　段宏从日本回来是冬天，邢家栋约了他出来。
　　海淀香山，卧佛寺。
　　热气袅袅，一室清香。是好茶。
　　段宏闻了闻，“阔气了啊。”
　　邢家栋放下茶杯笑，“比从前强点儿。”
　　自始至终，想说的话一字未提。最后还是段宏忍不住先开口。
　　打定主意结婚的是他，反而犹豫的却是女友。
　　何时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宁可同居也不愿意结婚。
　　理由是什么，段宏没问，反而有种乐得自在的轻松。
　　这样的轻松带着点罪恶感和恼怒。他一直觉得邢家栋在他心里没有重要到这样的程度。
　　没有想到。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想到，当初就不会半是头也不回地撂下也要结婚的狠话。
　　邢家栋安静听着，喝着茶。
　　不同于小茶馆里续过很多遍水的便宜货，是真正的茶香。
　　段宏最后无奈地说，我不是想骗你。她不结婚我也没办法。
　　邢家栋给他倒了第二杯茶，过了一会儿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啊你。段宏低声骂了一句，看了眼桌子上的茶杯，抓起外套愤愤地走了。
　　邢家栋继续喝茶，五分钟以后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这茶比以前强多了。别换了。”

　　下了戏，段宏果然等在棚外。
　　天已经黑透，两个人并肩朝饭馆走。
　　偶尔有熟识的演员路过招呼，附近赶拍夜戏的组正热火朝天。
　　这一片邢家栋不熟悉，就由着段宏带他走，绕了几大圈之后邢家栋疑惑，“走过吧？”
　　段宏本想死扛，可实在也饿坏了，只好认错“是走过。”
　　这不记路不记门的毛病，是到死也改不了了。
　　“怎么办啊？”
　　“接着走。”邢家栋忍笑。
　　于是也无所谓了，又一圈一圈的走，边走边聊。
　　“军旅戏？”
　　“是，男一孙红雷，女一陈小艺，陈姐人不错，挺照顾我。”
　　“前一阵儿那个缉私的戏上了？”
　　“上了，开拍才定下。你跟谁学的闽南语？挺地道。”
　　“这不赶鸭子上架吗，听说要送出去参展。”
　　“好机会啊，千万别错过……”
　　……
　　等终于找到饭馆，也快半夜了。邢家栋说凑合吃点吧，明天还要赶戏。
　　明天就是“高权”的壮烈牺牲，马上他就要杀青奔赴下一个剧组。
　　“明天就走？”段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明天就走。”
　　段宏轻轻点头。点了几盘小菜很快上桌，段宏看看他，“喝点酒？”
　　邢家栋失笑，“你明天没戏？”不待他回话又摇头，“要壶茶吧，别喝酒了。”
　　“好……还是喝茶。”
　　几千块一两的铁观音，或者五块钱一包的菊花茶。其实都一样。几年前他喝红酒是觉得这样挺小资，后来他跟着邢家栋俩人满北京转悠找茶馆，喝十几块一壶的香茶，他觉得体检享受老年生活也不错，再后来他们搬到一起，每天捡邢家栋喝剩的铁观音是觉得不能这么浪费……
　　再再后来……其实也没后来了，邢家栋的后来与他无关，而他的后来，邢家栋也再无权干预。
　　邢家栋很明白这一点，段宏也很明白。
　　他们会这样坐到一起，只是因为他们动过心，舍不得，放不下。
　　段宏想自己是什么时候确定这一点，当初厮混到一起不只是厮混？
　　卧佛寺清远的钟声，他们终于坦然相见----虽然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咒骂出声。
　　邢家栋打一个电话用了半分钟，打电话之前想了一整夜。
　　段宏接一个电话用了半分钟，打车到卧佛寺用了三个小时。
　　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段宏饿昏了，菜一上来就狼吞虎咽，“吃半个月盒饭了，王导二十四小时不停气儿地赶戏，我他妈出来吃顿饭都得请示。”
　　邢家栋也挺饿，没吃几口就见着大半的菜落到段宏肚子里，赶忙伸手去抢，“哎哎行了，别吃撑了。”
　　“一边儿去，我多大肚量你不知道？”
　　“那你给我留个盘子底儿啊至少…”
　　刚搬到一起那阵子，段宏的一个话剧刚刚建组，邢家栋死不情愿地承担了做饭一职。可他哪儿知道这厮不是一般的能吃，回回盘子见底儿了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啃方便面。直到那话剧组一切敲定步入正轨了，段宏终于认命地接过炒勺。
　　这么看，这么长时间了，这家伙身上的毛病是一点儿没改。
　　邢家栋想着，忍不住就笑。自己也不知道笑什么呢。
　　段宏吃够了擦擦嘴，“其实吧，我还是喜欢话剧。”
　　邢家栋收了笑容认真地看他。
　　“我也是。”过了一会，他说。

　　斯特科对梅加说，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要是在我死以前我们俩能真正地爱过一次……
　　舞台上灯光明亮，剃着小平头的斯特科声嘶力竭。灯光渐熄，看戏的人终于离场。

　　TBC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