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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卿承
厮杀,血腥。
紫红色的艳芒宛如妖刀划破空气,在幽深的横梁处闪烁,凄红的鲜血从不知名的黑暗中点点滴落,凄艳绚烂。
清冷的少女不过消失在黑暗中半盏茶的时间,已经有四具僵硬的躯体浴血而坠,个个黑纱蒙面,却瞠目而亡,显然是无法相信这样稚嫩的少女居然拥有这样决绝毒辣的身手!
满脸横肉的商人们,将自己肥大的身子藏向身旁尤物的身后,藏一点,再藏一点。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正搜寻着哪个角落最为安全。
而在那个最安全的角落,虞心颜目望幽深的横梁,感叹道:“看如今江家小丫头的应变之力,我完全可以猜到他两年来结仇之多!”身手之利落、反应之灵敏,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
虞卿承闲闲瞟她一眼,道:“你别忘记,他的结仇天下无双,记仇之能也独步天下啊!”
“我会怕他?”虞心颜闻言,吊高眼角。
“你不怕他么?”
“当然不怕!”虞心颜一脸大无畏的样子道:“我的伟大的、万能的、最心疼我这个妹妹的大哥贵为承影剑主,与他同是圣器之主,岂会看着弱小无助的妹子受苦而不加以援手?我用得着怕他么?!”
被灌了满口甜汤的人摸摸下巴,不为所动:“二妹啊,螭吻一击,可非常人所能抵挡啊——”
满脸的笑容:“——但我英俊威武堪比逍遥剑神、风流逍遥直追天元棋王、悲天悯人多过轻水仙主的大哥怎是常人呢?”
不错不错,这回的词倒是新颖的很!“二妹啊,你也知道,你大哥热爱和平、不喜打杀、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舞刀弄剑、伤人分毫性命——”
一边无奈叹气一边讴歌自己高尚情操的人,在看到一个吐着血的黑衣男子由上坠下即将砸到一个花娘之时,手中的碧玉酒樽脱手飞出,硬生生的撞开了那个男子——同时也将那男子装成了一具尸首!然后在受惊的花娘往这厢望来,美目含泪、情意绵绵时,回一一个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的温暖笑容!
表演完一幕英雄救美之后,正想继续自己讴歌的虞卿承蓦地看到了两双眯起、正不信任的看着自己的眼眸——
“热爱和平?”虞心颜奇道,一脸不解。
“不喜打杀?”云岚疑道,满脸疑惑。
“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舞刀弄枪、伤人分毫性命?”双姝的口吻难得高度的一致!
虞卿承掩嘴清咳一声,一脸不忍道:“方才情急之下、伤人性命,实在罪过罪过!我决定三秋不饮杜康、不食荤腥,以报方才那位被我误伤而‘羽化升天’仁兄在天之灵!”
“三秋?”云岚嗤笑。“大公子说错了吧,是三天、哦不、三个时辰吧?”
“是三秋。大哥与我那未来嫂子恩爱缠绵,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哥啊,你那三秋,实在是太长了!”
“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心颜也。”
两人同时悠然一笑,敛眉望向厅上,幽暗的横梁深处,时不时有“叮”的一声轻音传来,紧接着便是是一声闷哼声,江岚砚飘渺的粉裙此时却幽漆如醉,朱华过处,恰似那红裙勾魂,人轻愣,命已失。
大厅中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多具尸体,想来不需多久,江岚砚便可全部收拾。突然,却听叮叮当当的声音由外面传来,轻巧的足印杂乱无章,来人之多,由此可辨!
沁着蛊溺幽香的大厅突然涌袭进一阵清新,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布衣禁卫冲进来道:“左长老,刺、刺客——好多刺客啊!是兮羽宫、是兮羽宫啊——”
话音方落,幽暗的横梁上又是两具尸体砰砰坠落,主座上悠然闭眸的人也睁开了眼睛,看向身侧醉眼迷蒙的人,漫不经心道:“好像兮羽宫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呢。”那声音轻柔甜腻,恰似情人之间的低语。
鲜红的蔻丹点上薄唇,悄然点开一段距离。“怎么——想激将?”
“你受激么?”
大厅的静默反而让人不习惯,揉了揉因为醉酒而泛疼的眉心,明月珰浅笑道:“我最讨厌别人激将了,但是这回是你,就算我明知是激将,却还得往坑里跳,不是么?”黑眸一凛,寒芒如匕首看向门外,声音却轻柔无比:“乐姬奏乐,舞娘起舞,该干什么的——就给我干什么。”
丝弦再歌、群姝起舞,幽幽的甜香又如雾气般缭绕在整个大厅之中。
而门外,一队棕衣卫队悄然跃出,拉弓如满月,冷锋映寒星,黑玉般的眸子中一个个都闪着摄人的杀意,凝眸望向夜色中的敌人——“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他们该干的,就是不让这些人踏足英雄冢一步!
明月珰懒懒的将背靠在垫子上,似笑非笑道:“楼君卿不惜到我的地盘来杀你,看来他对你宝贝女儿的执着可不是一点点呢。”
“一只头狼孤独的走了太久,突然看见了一只唯一能与他相配的、张牙舞爪却又敏捷聪慧的小母狼,舍不得杀了它,只好绑在自己身边,让她一辈子都跑不了。”拨弄着碧玉扳指,他扯唇一嗤:“可惜他不该认为岚砚就如他的兮羽宫一样,可以任他搓圆揉扁。”
头狼似乎忘了,这只小母狼后面,还有另一只丝毫不逊于它的狼父。
所以对上楼君卿,江岚砚几乎是有恃无恐——撩拨的很彻底、逃的更彻底。
“既然岚砚无心于楼君卿,”薄唇浅抿,扯出一丝冷凛:“那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强迫砚儿。”
这人对待女儿和女人的态度差太多了吧?黑眸眨眨,笑意盎然:“突然发现,现在的你,可真像两年前的虞卿承啊。”
一个是为了女儿,一个是为了妹子。
两年前虞卿承谈起江欲非的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烹其骨,和如今的江欲非对楼君卿,如出一辙。
笑眼弯弯如新月,她不怕死的再捋一次虎须:“也许你可以去找虞卿承取下经。嗯,我也可以顺手介绍楼君卿来向你取取经。”
“逞口舌之快并不能得到你要的东西。”眯起的眼眸间已有薄怒,他冷冷撩下警告。
明月珰笑着举手投降,可那眉目间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不管是虞卿承还是楼君卿,江欲非都说得上和他们心有戚戚吧?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不远处,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虞卿承叹了口气:“他们聊的真开心啊。”聊的越开心他接下去的日子越难过。唉!望了眼横梁上还在苦战的江岚砚,不禁有些惊讶:“看来,这些刺客身手不错啊。”
虞心颜戏谑道:“我伟大的大哥可是又要英雄救美一次么?”
虞卿承看了眼手臂上那硕大的蝴蝶结,沉吟片刻,沉声道:“我猛然发觉三秋不饮杜康、不事荤腥实在是太对不起那位因我而升天的仁兄了——我决定,三秋不动刀兵以显我的诚心!”
虞心颜暗骂了声“奸诈”,虚笑着拍手道:“大哥,好诚心、好毅力啊!二妹我真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话锋一转,突然道:“我如此诚心、善良、仁义的大哥此次来轻水,可去济世堂看过那些孩子了?”
济世堂乃是轻水一带收容孤寡老弱的场所,名义上的负责人是轻水长老会,实际上多年来供它生存发展的一直是轻水仙主和剑主。而这两年来,济世堂的财力则一直是虞心颜所承领的八百离凰剑队所提供。
“去了。”虞卿承叹了一口气道:“昨天小矜一脸赞叹对我说,中饭的时候她吃的那碗沙子里居然还有米。”
虞心颜眨了眨墨绿色的眸子,泫然欲泣道:“大哥,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任期将至,长老会哪里还把我放在眼里,济世堂的月用长老会已经停了两个月了,可想而知,我走了之后,空游一个得怎么撑下去啊——想想小矜、小华那些每天吃不饱的小萝卜头——还有到现在身子还没恢复的丽丽——空游要操多少份心啊——”
打断某人的聒噪,虞卿承又叹了口气:“二妹啊,一年前你似乎答应为兄,那是为兄最后一次帮你了吧?”
一年前,虞心颜任期将至,论旧例,早该回虞家了。但是虞卿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逍遥山庄、轻水长老会万分认同虞心颜在轻水任期的功绩、甚至允许她连任一年。
想一年前,不知是谁哈着嘴欠着腰向他保证绝对是最后一次麻烦他!但是——
虞心颜点头道:“是啊,大哥,这也是最后一次啊!而且是真的最后一次!”
虞卿承将叹气持续到底:“肯定这次是最后一次?”
虞心颜正色道:“自然是最后一次!大哥你还信不过我!”顿了一顿,又道:“而且,下一次也绝对是最后一次!”
明明是微醺的夏夜,却又凉风习习,迎面而来,飒飒树响,恰如虞卿承此时簌簌发凉的心情。
左边的窗户半开,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已经传了进来,突然哗啦一声,纸窗被利刃戳破,一人从半破的窗户中跳入,举刀便杀,一名富商避之不及,整只胳膊都被削了下来,横飞出三四尺,血溅窗棂。
虞卿承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觉得,我的三秋之约,还是过几日再履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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