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六章人生自是有情痴

　　我被西门吹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猛地一抬头：“你知道什么了?”

　　西门吹雪也不回答，他径直走到七哥哥的身边，对他说了句什么，就见七哥哥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向了我。等到我走到他身后时，他开始带路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越来越觉得惊奇，这分明是先回到了刚到这个地宫的那个地方，接着沿这个地宫唯一那条笔直的大路一直走向前去。中间的条条岔路，他根本不对那里稍作犹豫，只是如同平时那样走路般，带领着我们向前走去。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心里虽然疑惑，但我觉得不该开口，所以也就什么都没问。看样子西门吹雪好象看出了点什么名堂，所以才叫七哥哥这样走的。我猜想以西门吹雪的IQ和性格，既然他说明白了，那么……也许我们是真的有出路了。

　　大概走了几百米，七哥哥终于停下了脚步。我将手里的火折往四周一照，只见前面已经再也没有路可走，而左边向里走几步则是一扇巨大的铁门。铁门上不同于周围的墙壁，上面的藤蔓稀疏了很多，露出铁门上刻着的一只巨大神兽。那神兽的样子非常逼真，我走近到门前凝视着铁门，感觉上面的神兽彷佛要立刻扑出来欲择人而噬一般，十分的狰狞恐怖。我移开头，不敢在这样直视上面的神兽。

　　只见陆小凤眯着眼看了看上面的神兽，笑道：“果然有些名堂。”他伸出两根手指，运起内力推开了门，接着如同早就计划好一般，行云流水地把我拉到了一边。而七哥哥和西门吹雪，也很有默契地在陆小凤拉开我的同时，闪到了旁边去。

　　在我们闪开之后的瞬间，立刻就有几只冷箭快速而有力地射到了对面的墙壁上去。看样子是和那些岔道上的门一样的机关。

　　待到那几只箭射完之后，陆小凤放开了我，七哥哥也回到了中间，准备接着给我们带路。

　　突然之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从那黑暗阴深的铁门中突袭而来，直射向七哥哥那里去！我正好是站在七哥哥身边，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就以我一生中从没有过的速度极其快速地向左一反身，挡在了他的身前。

　　“咝……”等我的神经已经有点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立即倒抽了一口凉气。一种撕裂胸口的痛在瞬间蔓延开来。“咳……咳……”我无力地向后一转头，只见一只中指长短的黝黑短箭正射在我肩胛往下的位置。那只箭似乎有一半都射进了我的肉里，只是刚才那样稍稍地一下转头，我就感觉从所为有的剧痛从背后传到身体各处。身后好象被浸湿了的感觉，而且还有一股水流向下流淌着，那应该就是我的血吧……

　　我有点苦笑着，谁承想这个地方居然还有第二轮箭，大概这第二个机关很少有人能躲过去吧。头好晕……

　　“小颜！你怎么样！”七哥哥和我面对着搀扶着我，他的神情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焦急。

　　我看着他的眉眼，淡淡一笑，他清秀俊朗的面目此刻似乎有点苍白，修长的眉也轻轻皱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他的眉，痴痴地浅笑道：“皱起来就……咳咳……不好看了呀……”随着抬手的那个动作，我感觉疼得快要晕过去了，神志似乎也有些模糊起来。我身子一沉，就快要往下坠去。

　　“小颜！小颜！”昏昏沉沉中，好象有一个温和而又焦虑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着，是谁呢……那么地熟悉，但一时之间我竟完全想不起来……我费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一张白皙的面孔，清秀的眉目带着紧张，眼睛的轮廓很是柔和，漆黑的瞳孔却看不到焦距。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多久，我略微清醒了一点，也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及现在的处境。

　　“颜儿？”陆小凤举着火烛靠近过来，手一边在墙壁上摸索着。

　　我忽然听见“喀剌”一阵声音从陆小凤身侧那边传来。

　　“不好！小心！”陆小凤只来得及喊出这两句。在下一个刹那，墙壁上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很多个小洞。伴随着“飕飕”声音的，是无数支尖锐的铁箭。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站在两边，受得箭支次数远远多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且这些箭全部是黑黝黝的，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根本就看不完全。西门吹雪不知从哪里拔出了他的剑，以我看不清的速度移动着他的剑。他的剑看起来好象出的并不是极度得快，但这无数支的冷箭却没有一支能近得了他的身。相比之下，陆小凤的手指看上去倒是快了很多，也同样没有一支箭能射得中他。

　　七哥哥站的位置受箭少，但他的一只手正环着我的腰，以避免我不会倒下去，因此他却只有一只手可以去挡住那些由四周射过来的冷箭。好在那些箭虽然众多，但射过来时都带着破空之声，尽可以听得清楚。只见七哥哥那只空出来的白色衣袖此时如同四处飘散的云彩一般，飞速地一次又一次划过我的身侧。而那些射力甚强的箭在碰到这只衣袖时竟仿佛被突然被撤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全部跌落在地，而他的衣袖看上去却没有丝毫的破损。

　　半晌，那些箭总算都射完了。陆小凤心有余悸地大声叹道：“看来这里处处都是机关，以后可不敢再随便碰了。”

　　“嘻……看来七哥哥的问声辨物、流云飞袖……果然……咳……”我半句话没说完，鲜血就已顺着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你何必……”七哥哥只说了半句话，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用……咳……不用内疚……我、我甘愿的……”星星点点的鲜血飞溅在他淡白的衣服上，平添了一分极致的鲜艳。其实如果真的多给我几分钟让我想想清楚，我固然还是愿意为你挡去危险，但心里也许还是会有一丝犹豫。但当时……我真的还来不及想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挡在了你的身前。我的七哥哥，你可曾听说过？人在没有思考下最本能的选择，才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啊……其实我本来是个自私的人，但我，却真的可以抛却掉我的命来爱你……不为风月，只要你平安……

　　“不要说话。”西门吹雪冷声道。随后他向着七哥哥的方向扬手一抛，七哥哥抬手接住了。

　　陆小凤凑到身前去拿过那个瓶子闻了一闻，吃惊道：“西门吹雪，你居然有这么好的疗伤圣药！这可是千金难买的！”

　　七哥哥闻言，定定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漆黑的眸子下没有焦距，但那眼光中却包含着感激、理解、信任、了然……那是我说不出来的复杂感情，像是看着一个风雨同舟的伙伴，却似乎有多了几分什么。

　　七哥哥低声对我道：“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的，他们离你的位置很远，烛火照不到的，你放心。”我还尚在考虑他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感觉背后被箭射中的地方一凉，衣服已经被轻轻拉开。

　　“这只箭射得太深了，我不敢轻易拔箭，只能先在伤口周围上药了。”

　　我不再说话，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着，任由他光滑柔软的手掌搽上我的肩胛。

　　敷上西门吹雪的灵药后，我感觉伤口处开始有丝丝的凉意在蔓延出来，好象不像之前那样撕裂般的疼痛了。果真是难得的疗伤圣药啊！

　　七哥哥轻柔地为我把衣服穿好，然后轻轻把我横腰抱起，尽量不牵扯到我的伤口。“我带你离开，找骆疏狂给你拔箭。”

　　“咳……不要，先把离心草找到再说吧。”

　　“颜儿，我的蛊毒暂时不会发作，还是依花满楼所说，我们现在就回到姓骆的那里去。”陆小凤大声说。

　　“你们先回去，我来找。”西门吹雪开口道。

　　我也没有太多力气来和他们争辩，只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回去，或许，也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中，我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凝视他的脸，细细地看清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我爱他，所以我不敢对他有任何在他看来唐突的行为。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可以拥有唯一的一次机会，认认真真地看清他，把他的每一份面容，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地印到我心里去。

　　“……那走吧。”西门吹雪没有再多话。

　　陆小凤无奈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西门吹雪，持着火折走在我们前面，照看着前面的路，一步步向前走去。

　　在七哥哥的怀抱里，我完全感觉不到他走路时的震动，无从也无心分辨又向前走了多长的路。贴着他温暖平坦的胸膛，我只觉得此刻，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正胡思乱想着，七哥哥的脚步停了下来。我侧头打量着四周，这里又是一个石室，只是比以前的都要宽敞许多，而且四四方方的十分方正。石壁上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植物生长，上面清晰地刻着许多繁复的花纹，并且整面的石壁上全部都刻着这种花。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觉得上面的花纹不仅图案很复杂，刻工也很是精致。从整个地宫的结构布局以及种种机关来看，也不知道花了多大的人力物力。我觉得有点奇怪，埋葬在这里的是个武林人物，按理说应该对于设计地宫这种事……那个姓萧的不会太感兴趣吧。再说了，七年的生活他应该全部用来苦练武功才对吧，怎么还有时间心思干这种事。

　　不过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来，还是算了吧，管他为什么要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呢。现在走到这个地方，除了这间空荡的石室什么也没有，他真正的那间墓室……到底在哪里呢……

　　我看七哥哥到现在还抱着我，心里有点点的甜蜜，可也觉得他这样未免太过辛苦。“把我放下来吧。”我轻声道。他轻轻地把我放到了地上，让我没着箭的那边身子倚着石壁，不碰我的伤口。

　　陆小凤跟七哥哥说了这间石室的情况，于是四个人一起打量并思索着，但都想不通这间石室所隐藏的秘密。我轻轻叹息了一下，这个地方还不如向之前那样层层机关呢，像这样什么都没有反而更另人难以下手，设计这个地方的人心思也太复杂了……

　　我侧过头去细细打量身旁的那面石壁，沿着细密的花纹一条一条的仔细观察，把它们的没一处弯曲与交汇都反反复复地研究着。没过多一会，我就觉得头晕眼花，忙把头转过来不再看向墙壁。等到头不再晕的时候，我继续研究上面的图案，但和上次一样，没过一会就觉得一阵晕眩。看来这建造地宫的人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猜，那么复杂的花纹层层叠叠不知有几万条，谁知道机关的所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我颇有些忿忿地对着石壁一瞥。

　　我突然发现，有些花纹虽然没一条中间是断开的，但从某种方位上来看，它们在某些部位上的弯曲似乎有很多条的位置是相近的，隐隐约约组成了一片新的图案。感觉出了这点之后，我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仰视着去以刚才的眼光观察整面墙壁。

　　原来是这样……我轻笑着，石壁上的花纹有成千上万条，全部穿插扭曲在一起，只会看得人头昏眼花，但若是以整体的角度去看，就会发现原来这千千万万的线条组成的是一个图案——莲花。

　　“七哥哥，抱我起来好不好？”看出了玄机所在，我的心里不由得愉快了不少，连背上的疼痛都被我暂时忽略了。

　　他走过来，依然是小心地把我抱起，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伸手，手指重重点在那朵巨大莲花的花心位置。

　　“喀——”在我的手指点到那里之后，这面墙壁忽然从中分成两半，原来的石壁此刻竟变成了一扇巨大的石门。

　　我欣慰地笑了笑，一下子感觉全身似完全脱力般没有半点力气，伤口瞬间也疼痛了起来，而且我的胸腔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喉中泛起了一些腥甜的味道，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了，这一定是最后一个机关了，再往深走就一定是墓室所在了。”陆小凤摸摸胡子，笑着打量我。

　　“你怎么知道这就是最后一个机关？”西门吹雪看着通向墓室的通道。

　　“以前听猴精给我说起过一些关于墓室的方位。”

　　我强忍着那种从胸口涌出上来的难受，轻声对七哥哥说，“我想在这里歇一会儿，这里不会再有什么机关陷阱了，不用担心。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我在这里陪你吧。让他们去找就可以了。”

　　我感觉那股腥甜的味道越来越浓重，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我用力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赶快走。

　　七哥哥沉吟了一下：“那好吧，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就立刻叫我们，我一定听得见。”他弯下腰，让我倚坐在地上，对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轻轻点了点头，又不放心似的看了我一眼，才转身和他们走向了通道。

　　看着他们的脚步渐渐走远，我再也忍受不住，一大口鲜血顿时从嘴里喷了出来，衣裙上登时染上了一大片鲜艳的颜色。我剧烈地咳嗽了半晌，感觉头又有些昏昏沉沉，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喀……”一阵声响从我对面传来。是七哥哥他们回来了么……我费力地想着，好象不是啊……他们不是从那个方向走的……我困难地支撑着自己抬起头。

　　一个瘦长身形的男子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他的脸色……为什么那么的青白……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脸色啊……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是……僵尸……

　　我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昏向后直直地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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