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穿柳

　　六．
　　天气不算好，阴沉的，闷热的，像憋着一口气，等一场雨的倾诉。
　　今天俞兰请了假，带于韫办理入学手续。于韫户口不在S城，俞兰找了伯伯帮忙才在实验小学有了学位。
　　入学前要进行分班测验。只有一份综合卷，题量并不多。
　　于韫踩着点将试卷写完，出了一身冷汗。
　　教务主任粗粗看了试卷，眉头皱着，瞥了瞥母女俩。于韫捕捉到教务主任眼底的不屑，隐隐地感到不适和羞耻，手指不安分地蜷起，渗出细密的湿润。
　　“三班吧。明天就可以来了，早上八点前到，书本和校服到时候会下发的。”
　　俞兰很是高兴，“好的好的，谢谢主任，那我们先走了。”

　　俞兰没有准备马上回家，牵着于韫的手来到学校附近的商场。
　　“韫韫上小学啦，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先去挑文具吧。”俞兰从学校离开后笑意便没有消散过。于韫受其感染，那一点阴郁一扫而光。
　　俞兰拿起一个粉白的笔盒，“这个怎么样？喜欢吗？”
　　于韫接过去细看，笔盒上面印着可爱的美乐蒂，侧边有削铅笔的开口，正反两面都可以打开。
　　于韫细细摩挲着，她很喜欢。
　　俞兰笑着道，“就这个啦。那边有美乐蒂的书包，看起来是一套的，我们去看看吧。”
　　......
　　满载而归，于韫很开心，甚至对明天有了隐隐的期待。

　　第二天早上，于韫推开门时发现杨阿姨和兄妹俩已经在电梯间等着了。
　　于韫细声道，“不好意思，我磨蹭了。”
　　杨临水扬声笑道，“我们也才刚出门呢，走吧走吧。”
　　陈远川和杨临水昨晚就知道于韫也将和他们就读同一所小学，虽然不是同级，但就隔一层楼，上下学都可以一道走，俞兰便拜托陈母一道接送了。

　　到了学校，陈远川和杨临水楼梯口跟于韫挥手告别，于韫继续往前走，停在三班，班内没有老师，闹哄哄的，跟刚刚经过的一班二班全然不同，于韫心中便有底了。
　　于韫也不进教室，在门边站着等老师来。进出的学生都好奇地打量于韫，于韫用淡然掩饰内心的紧张无措，手指却出卖了她，不安分地绞着衣服边。
　　铃声响，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快步走来，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唇红齿白，眉眼柔和。
　　看到门口乖等的于韫，她微笑着拍拍她的肩，示意于韫跟她一起进课室。
　　这位语文老师也是三班的班主任，叫季杨柳。季老师向同学们介绍于韫后给她安排了座位。
　　第一天上学就让于韫头大，在F城读幼儿园时老师并没有教语数英，多是剪纸画画做游戏，且于韫半路插班，又落下许多课程。于韫只觉这一天格外漫长。
　　陈远川和杨临水下课经过三班看到的就是丧气地趴在桌上的于韫。
　　“嘿！”杨临水忽然蹿到于韫身后，“怎么啦小韫？”
　　于韫吓了一跳，眼神亮了起来，“临水，远川。”随后又垂眼，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柴犬，显得很是低落。“我没事。”声音却低不可闻。
　　“不会是有人欺负你吧！谁敢欺负我的人！”杨临水漂亮的眉头一皱，神气凛然似庇护幼崽的母鸡。
　　于韫神色一缓，微微笑道，“没有人欺负我，他们都还不认识我呢。”
　　一旁的陈远川道，“是功课跟不上吗？这也正常，你缺了半学期的课。”
　　于韫有些吃惊，陈远川居然这么快就猜到原因，她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没关系！我们帮你补习，我们可是你的小学长小学姐，放心吧！对吧，哥。”杨临水用手肘顶了顶陈远川，陈远川也点了头。
　　于韫心下一暖，压在心口的石头一轻，只觉神清气爽，“谢谢你们。”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学期，于韫每天晚饭后都会提着小书包来杨阿姨家补习。
　　杨临水数学天赋极高，除了教于韫基础的加减乘除之外还会带着她做一些有趣的奥数题，陈远川语文和英语很好，接下了每天给于韫听写单词和背默古诗词的任务。完成补习任务后于韫就会借陈远川的课外书看上一个小时，然后恋恋不舍地回家。
　　于韫渐渐地可以跟上学校的课程，甚至超出课程进度，俞兰看着于韫几乎满分的期末成绩很是惊喜，揉了揉于韫的小脑袋，“我们韫韫真是聪明。”
　　这天晚上，俞兰煮了很多好吃的，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就连洗碗时都在小声哼歌。
　　于韫想，俞兰真的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点小事都可以让她喜笑颜开。
　　于韫很喜欢俞兰笑起来的样子，温柔从眼角眉梢溢出来，洗净劳苦奔波留下的青灰阴郁之色。于韫暗下决心一定要更努力学习，让俞兰多笑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