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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喂,你们到底哭够了没有。”
顾奕恬依偎在门口的柜子上,看着面前哭得凄凄惨惨戚戚的两位,终于忍不住出声。
“顾老师,你怎么……回来了……”圆圆哭得一抽一抽得,说起话来都不连贯了。
这问题,问得可真好。
她本来采访完,想再回来看一下,可迎头撞上林念夏从房间里出来,她就觉得有些没意思了。
看自己的手包直接被放在门口柜子上,赤裸裸拿好你的东西赶紧走的意思,更是不想多留,拿上包就走了。
但走出去几十米,忽然想起药油没拿。
这药油是她妈妈专门从中医大师那里求来的,独家秘方,功效显著,就是原料难寻,求之不易,平时都是宝贝一样收着,拍戏遇到比较严重的跌打伤才会拿出来。
要是郝甜甜好好收起来了,倒是还好,就怕不识货,扔了就可惜了。
这么想着,她扭头又往回走。
可到了门口,推门进来,却发现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连房间里多了个人都没发现,她没办法,关了门等她们哭完。
可哪晓得这两人跟螃蟹吐沫似的,还没完没了了。
她只能出声打断一下。
“刚刚我进来的时候,门口有个小姑娘让我转告你,你的采访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就在这排122室。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怎么样,你现在可以去吗?”
两双红彤彤的兔子眼对准了她。
得,不愧是会说话的眼睛,这眼神,可不就是在控诉她,怎么现在才说嘛。
“谢谢奕恬姐,我们现在就过去。”郝甜甜用纸巾点了点眼周,尽量把眼泪吸干,徒留殷红的眼尾。
端的是楚楚可怜。
顾奕恬看着越发觉得得趣,这姑娘长得一副妖艳惑人的脸,但性格和行为,却总有种小白花清纯可人的感觉。
非常合她的口味。
郝甜甜扭头看圆圆,却发现这丫头,哭得比她还惨,眼睛都肿起来了。
“你怎么也哭成这样?” 她惊呆了好嘛。
“我不是觉得你太惨了嘛。”说着,鼻子一抽,像是又要哭起来。
得嘞,这才是真傻白甜。顾奕恬暗自发笑。
两个人搀扶着出门,把房间留给了顾奕恬。
122就隔了三间,到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还没采访完,郝甜甜本想在门口等一会,但门口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特地拿了张椅子让他们坐。
推辞不过,郝甜甜只能坐下,然后在那个角度看见了里间正在接受采访的林念夏。
郝甜甜:……
得,身子转过去,眼不见为净。
“所以,念夏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这次活动更多是视频平台为来年的剧招商宣传推广,新一年的剧甜宠居多,所以活动主题就定了一见钟情,估计这是个常规问题,她得想想待会自己要怎么回答。
“不相信。”林念夏顿了顿,“但是我会想办法去和她见第二面第三面,直到确认为止。”
负责采访的覃姐有些意外。
林念夏年纪不大,但却是采访圈子里出了名的难搞,回答问题从不按套路出牌,遇到不想答的就直接拒绝,一点不留情面。她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准备,对方居然,这么配合?
那必须得把握机会啊。
“哦,这个她字就很灵,所以是已经有具体目标了吗?”
“对。”林念夏余光一直在瞄门口背对着自己的某人,尤其是看见右肩那朵黑色大丽花,眼睛都有点发直。
要命,刚刚怎么没发现这衣服背面这么性感,真的是……
他克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覃姐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跟着看过去,但她那个角度,却只能看见个椅背。
真是奇怪,椅背这么好看?
她回神,继续采访,“可以和我们描述一下吗?”
“白皮肤,长卷发,漂亮,身材好性格好,做饭也好吃,会认真听我说话。”
“咦,听起来好多人都符合,我再缩小一下范围,所在的年龄区间是?”
覃姐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兴奋了起来,今天林念夏的配合度真的太出人意料了,如果这个问题也回答了,那这段采访绝对要爆,她一定要把这段放在采访合集首位。
“比我大五岁的姐姐吧。”
这个回答,完全不是范围,就是个定值啊。覃姐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刺啦”
郝甜甜猛地站起来。
“抱歉抱歉,我刚刚站得比较急,椅子在地上拖了一下,声音比较大,可能影响到刚才的收音效果了,要不您这一段后期剪一下?”
覃姐这才注意到,椅子那里坐的是郝甜甜。
难怪刚刚林念夏老往那边看。等等,93年的郝甜甜,98年的林念夏,再联想到今天的热搜。
覃姐恍然大悟。
郝甜甜对着她笑得很温柔,但说的话多少透露出一些言外之意,她稍一过脑子,就明白了。虽然这是个很好炒的点,但是郝甜甜看来不太愿意啊。
覃姐有些犹豫。
“姐姐,你刚刚是紧张了吗?”林念夏两手十字交握搭在膝头,脸微微□□,对着郝甜甜的方向,笑得恶劣。
“小夏!”她压低了声音,克制着自己自己的紧张,但眼神里的那点害怕和无助却还是被林念夏捕捉到了。
罢了,姐姐一看就是刚刚才哭过,眼睛还红着,不为难她了。
“我就开个玩笑啦,姐姐你是不是被我刚刚的眼神吓到了,最近在演一个毒枭,还没出戏,吓到你们了可真不好意思。覃姐我们继续采访吧。”
覃姐连忙打圆场。
“哈哈哈那念夏你的演技真的进步了不少,正好我们再聊一聊你最新的作品?摄像重新开一下啊,刚刚好像按了个键暂停了。”
一边的圆圆虽然不知道郝甜甜和林念夏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但是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对上还是挺尴尬的,她一把把还站着的人拉坐下,自己站到椅子后面,挡住房间里探寻的目光。
……
郝甜甜在走神。
她也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林念夏刚刚那些话,明显就是在帮新节目带节奏,可一回想起那满手鲜血的场景,她就有些生理性的厌恶。
但林念夏是无辜的,他也不过是被资本被公司控制的棋子。
如果脱离这一层来看,私下的林念夏,更像是个爱闹爱撒娇的弟弟。
第一次认识,应该是三年前在日本一起合作拍广告的时候吧,当时她还是个半温不火的小演员,靠着刚刚播放的言情剧女二的角色有了一波热度,拿了几个喜欢割韭菜的品牌的短期代言,其中就有和林念夏合作的这个。
彼时的林念夏18岁,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在国外出道,有了一定人气后回国发展的idol。
因为广告是以歌舞微电影的形式展现,舞蹈小有名气的林念夏便被选中了,一行人前后脚来到了日本的取景地。
白天的拍摄都很顺利,虽然郝甜甜觉得对手话少又有些臭屁,但不影响进度,也就无伤大雅。
导演见结束得早,又有副导演的鼓动,便大手一挥,安排了所有人去附近的居酒屋聚会。席间推杯换盏,喝得有些上头的编剧开始给大家讲起了鬼故事。
百鬼夜行,柳川高校,甚至还有一些都市怪谈,稀奇怪异得让人兴奋,连居酒屋的中国老板娘也凑上来开始给他们讲一些周边发生的恐怖事件。
尤其是关于附近的一个知名旅馆,之前出过几次灵异事件,比如有个房间一直被旅客投诉厕所有人说话,但查看多次也没有异常。
又比如旅店的画前一天看还是一个人,第二天看画里就变成了两个人,而住在该房间的旅客报警称自己同行的女友失踪了。
最可怕的还属尾房传说,一般如果死在旅店的人变身为鬼之后都会被困在楼层最后一间房,如果有人入住,就会缠上这个人,直到完全取代对方。
“这事我知道,之前湾湾有个女明星上节目就说过这事,住的尾房,晚上梦见被一个男的掐脖子,被助理叫醒的,但助理说自己根本没去过女星房间。”
“这期我也看过,后来听说换了房间还有人打电话给她,说还会来找她。”
“不是说密码箱也打不开了,最后找专人开的,发现密码被换成房间号了!”
“对对对,我也听过,我和那个女明星还接触过,那段时间看起来就是一副萎靡不振,印堂发黑的样子。”
郝甜甜看着大家应和不断,有些想笑。
以前在学校,以为信息闭塞的地方会比较封建迷信,但跟了几个组之后,才发现,最迷信的地方,是剧组。
演员的八字要算,开机仪式的时间要算,甚至于一些物品的摆放方位也得算。
她自己虽然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是对于怪力乱神之说,就纯做乐子来看了。
倒是对面的林念夏,像是被吓到了,脸色越发惨白,神情也呆愣愣的。
负责后勤的小姐姐一拍脑袋,“哎呀,我给念夏安排的就是尾房,念夏你不会是害怕了吧?毕竟还是小孩子,要不我帮你换一下房间。”
也不知道是小孩子这个词刺激了他还是别的原因,对方梗着嗓子喊出声,气急跳脚的样子像极了被踩到尾巴炸毛的小猫崽。
“才没有,我一点都不怕,不用换!”
众人哈哈哈笑成一团,撞翻了郝甜甜旁边的小勺,郝甜甜俯身去捡,看到了桌子对面林念夏放在膝头,暴出青筋的拳头。
她眼神上移,就碰上了对方还怒睁的圆眼,稍一对视,立马挪开。
哎,果然还是个孩子,生气了也像小猫。
回宾馆的时候,大家都有些醉意,互相搭扶着各自回房,最顶层只住了郝甜甜自己、导演、副导演和林念夏。
旅馆也是取景地之一,方便拍摄才住下的,白日里充满意境和古典气息,但在朦胧的夜色和昏暗灯光的加持下,不免多了几分恐怖悬疑气息。
助手帮林念夏把醉得不轻的导演和副导演安置好,就招呼了一声下楼了,郝甜甜刷开房门,转身进去时扫到隔壁哆嗦着手开门的男孩,有些犹豫,但想了想对方这个好强的性格,到底没再说话。
大约是喝了点酒,夜里睡得不太踏实,老是有种燥燥的感觉,郝甜甜后半夜还难得的醒了一回。
摸索着开床头柜的灯,端了床头事先倒好的水凑在床边小口抿着。
三口下去稍有缓解,就不敢再喝,生怕第二天水肿,影响上镜效果,放置好杯子,正打算关灯继续睡觉,却听见隔壁传来惊声尖叫,后来像是被捂住了嘴,变成了闷叫声。
郝甜甜吓得不轻,鞋都没来得及穿,拎了床头柜旁立着的晾衣杆,直奔声音来源处。
4001——林念夏的房间。
刚刚准备敲门,手一碰到就一把把门给推开了,这家伙,根本没锁门啊,这也太没安全意识了。
郝甜甜暗自腹诽,小心翼翼一步一探摸索到里间,看到了床头鼓成白包子的一团,低低的呜咽声正从里面传来。
郝甜甜看了眼开着的电视,里面放的正是《咒怨》里女鬼从楼梯往下爬的一幕,就算是向来胆大的她,都惊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爬到白包子旁边拿遥控,只是轻轻擦过,就见这包子剧烈抖动了起来,一时轻笑出声,里面的人气急,“快把电视关掉!”隐约还有点哭腔。
郝甜甜顺势而为,关完后跪坐到白包子旁,抓了点被子盖住脚,哎,虽然是初夏,但光脚跑在瓷砖上真的很冷啊。
戳了戳面前的一团,“出来吧,已经关掉了。你说你也是的,这么害怕,干嘛还要大晚上看呢?”
“谁说我是自己想看了,我就是开着电视机,谁知道半夜醒过来就看见这一幕!”
少年愤愤地推开被子,眼角微红还有点闪泪花,白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在被子里滚得乱蓬蓬的,看得郝甜甜一下子有点心软。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眼神,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睡觉不关门,这样很不安全你不知道吗?”
“就是,忘关了。”
怎么会是忘了呢?明明就是因为怕房间里真的有什么,不关门,可以随时逃跑啊!可是这话,他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那现在我帮你把门关好,你乖乖睡觉好不好?”面前的少年怂怂地低着头,只能看见一个发旋,但就算这样也让她忍不住心软,软声软气地哄着。
“不要!”林念夏猛地抬头回绝,眼神又凶又怂。像是想到对方女明星的身份,很是丧气,低声回了个“好吧”,生无可恋地躺回去。
但那蜷起的身子,委屈巴巴的语气,明显就是在和郝甜甜说,不要走,我害怕。
郝甜甜坐了半分钟,还是起身走了。
等她抱着被子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孩把脑袋也包进被子里,侧过身,紧紧抱住自己。
听见动静,猛然推开被子,晶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整理被子的郝甜甜。
“刚刚被你这里的鬼片吓到了,都不敢一个人睡了,来你这里蹭个床。这事都怪你,你得负责,所以你去沙发睡去。”
郝甜甜又指了指床头一个粉色的保温杯,“给你泡了点花茶,安神的,喝完早点睡。”便戴上眼罩,真真是准备入睡了。
所以她没看见,林念夏抱着保温杯,在沙发上盯着她傻笑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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