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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晚上,容与还就着今天那套衣服,乌蓝织金的衣服在烛光下颇有些流光溢彩,华贵非常。
人声寂静,国相正给容与介绍她的家人,说来也好笑,哪门子的家人还用介绍。
见完祖母,他对着剩下的几个人默了一下,大概也是觉得太荒唐了些。
“咳,这是你母亲。”
对于这句话,容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平静又有点毫无意外的淡漠,心里想的却是今天进到院子里时心底翻涌起来的剧烈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国相对上容与的目光,看清十余年未见的女儿眼里的神情后有些狼狈地移开眼。
确定他不会再改称呼后,容与转而看向那位丞相夫人,慕柳氏身上流露出来显而易见的压迫,是一种隐晦的嚣张和得意,面上装作不在乎她,眼里却满是对当下场面的欢喜。
容与平静地看着她,灯光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好像无底深渊,带着无尽的冷,慕柳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气氛几乎要凝固,人与人间都露出几分不自在,丞相夫人脸上僵硬的笑几乎要破碎。
容与也笑出来,抹了口脂的唇轻轻抿一下,再一弯,然后轻轻颔首。
“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即柳氏听闻面色一僵,果不其然,她还有后文。
“端昭久仰您。”容与又用慢吞吞的语速说道。
在场的人具是脸色一僵,尤其是国相大人,大家好像才反应过来她还是个郡主。不仅如此,她十余年的食邑还存在库房。
也勿怪他们没想起来,容与回来的这一天,虽说阵仗大了些,却也没摆什么架子,温和也就显得好欺负了些。大家也就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她的郡主的名头。
现在把人欺负狠了,她就像猫一样嗖地给了你一爪子,然后好整以暇地看你怎么收场。
柳氏想让容与给她敬茶,而今一个不妥却要向容与行礼。也是难堪得很,毕竟容与是今上亲封的有封号的郡主,算是正三品。而柳氏即身无诰命,又不是什么身份。只有一个无权无势丞相夫人的名头,如果容与坚持,她也只有向容与行礼问好的份。
倒不是说她身份不行,照常来说她是长辈,丈夫又是丞相大人,也是尊贵的。奈何容与既不怕得罪她,也不认她长辈的身份。若她不管不顾拿皇权逼人,在座的也没人能阻止。
就算只是让她微微端一下手,屈一下膝盖,也足够屈辱了。
容与打扮过,脸上有了血色,眼尾就拖出秾丽的婉致来,她轻轻扫一眼柳氏,低声“呵。”了一下,像在嘲讽。
“我...”柳氏咬牙,把茶杯往桌上一磕,恨恨开口。
“郡主好生威风,都说后娘难做,你不愿认,且就不认罢,何必这般折辱我!”她恨恨开口。
那口中的话又是委屈,又是大气,还带着不容折辱的刚骨,把丞相夫人的气场拿捏的稳稳当当。
听着好像都是容与胡来的错了。
一旁站着的三个孩子脸上具是恨恨的隐忍,尤其是慕昀禾,她充满怒意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的利剑往容与身上刺。“你尊贵如斯,又何必来我家!”
容与还在笑,眉眼都弯了一些,并不理会慕昀禾的话,“怕是父亲记错,误导夫人了...”
“够了!”一道苍老却有力的从门口传来。
是老夫人过来救场了。
容与顿了一下,到底给老夫人几分脸面,没直接把当年的事情扯开。
“你们还想闹什么?丞相府还不够难堪吗?”老夫人杵一把拐杖进来,又是恨,又是怒道。
容与敛起笑容,“祖母。”
老夫人看她一眼,随后又怒道,“认什么亲,你要欺负这孩子到什么时候?”
这火显然是冲着丞相大人发的,在场除容与一脸淡漠,慕丞相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以外,都是不明所以。
容与觉得无趣。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不过是当年荣华郡主死后,慕丞相执意违背两人约定抬柳氏进门,为表不薄待荣华郡主遗女做出的荒唐决断罢了。
丞相府一半家产都记在容与名下,甚至家谱也一分为二,柳氏及其育下子女都在另一本家谱上。在原来的家谱上他仍是妻亡未娶,仅有子息也只有亡妻遗女。
好笑的是,丞相府大半家财都是荣华郡主的嫁妆,世人都唤柳氏的女儿为大小姐。一切不过是他背弃承诺后的自欺欺人。
荣华在他最贫困潦倒时下嫁,在他功成名就时病逝,最后人财两空。
谁谈起来都要说一句,真是凄凉的很!
屋子里头有些吵嚷,容与不爱听他们哭诉争执,推门出去。
初春的夜凉意重,风呼地把容与鬓角的发丝吹动,她畏寒,风一刮唇色都苍白了几分。
“郡主。”
小侍女急急地跟上来,把大衣给容与披上。
黑色的大披风把所有衣裙都罩进去,她的颜色好像一下子变成寡淡的黑,然而明月出云,小侍女才恍然自己错想。
明月下她的脸通透的白,眉目幽婉,唇上是胭脂的颜色,外圈描得浅,盖不住苍白的颜色,却好像苍白到极致生出秾艳来。连着那寡淡的黑都有些秾丽。
回到房中,容与屏退了其他的丫头,仅留小侍女服侍。
小侍女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容与静静地看了很久。
“阿零。”
阿零是小侍女的名字,她从南疆跟着容与来到长安。
小侍女回头,“郡主有何吩咐?”
容与摇摇头,又问,“你为什么要来长安?”
当初容与决意要来时没打算带任何一个人过来,阿零一再央求她也没同意。然而马车使出南疆后她又骑着马追上来,容与只得随她了。
阿零看见容与怅然的神色,她默了一下走到容与床前,单膝跪下,右手放在胸口,弯腰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阿零誓死侍奉您。”誓死侍奉,所以誓死跟随。
容与好像愣了一下,接着笑起来,“很多人都这样说过。”
“不一样。”阿零抬起头,分外认真地说,“阿零誓死侍奉您。”
苗疆众人以命侍奉的是圣女。
容与一哽,叹了口气,伸手揉揉阿零的脑袋,“起来罢。”
“明日教着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些,别什么事都自己做了。”
阿零应声是,服侍容与睡下又轻手轻脚去把刚才没做完的事接着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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