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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媚
过了两个多月,很快就要开春了。且歌在花房里种的忘忧草也长大了不少,南宫羽则天天往莫离宫跑,无忧虽然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可是有她在,与宫外的联系也变得困难。
一日天晴,她突然来了兴致,在丝绢上写诗,笔墨轻柔婉转,仿佛含情一般。
正写到一半,一名婢女走进书房,将银耳羹放在一边:“良人,这是大王命膳房做的,给您养养身子。”
无忧看了一眼,道:“放那吧。”
婢女睨了睨她的脸,有些慌张,放下的声音重了些,见无忧没注意,便连忙告退。
一个小人趴在案旁,看着飘香的银耳羹,便戳了戳无忧的手:“良人姐姐……羽儿想吃……”
“好啊,羽儿吃吧。”她摸摸南宫羽的头,宠溺道。
“可是这是七哥哥给你的……”她嘟了嘟嘴,小声道。
“她送给姐姐,便是姐姐的,那姐姐现下送给羽儿,羽儿想吃便吃罢。”
南宫羽得意地笑笑,伸出小爪子拿起勺子,几大口就见了底。
见且歌走进来,便跑过去抱住她的腿,且歌蹲下,笑问道:“怎么?又来粘着姐姐了?”
“羽儿才没有粘着,又不是谦哥哥……”她小声嘟囔,又拉起且歌的手,走到四方案前,指着丝绢说:“看,姐姐写诗呐。”
且歌坐在无忧身边,将她散下的青丝拨到耳后,轻轻拿起丝绢仔细看着,“难不成是我多日未来,以寄相思?”
“那我就收下啦……”
无忧撑着着下巴,对她伸手,笑着说:“谁说要给你的?还我。”
见她不给,便倾身去,且歌的手便偷偷滑过她腰间,扣紧腰肢,往自己身前一带。
无忧的狐狸眼一弯,笑得妖媚,虽被算计,却丝毫不输气场。
“羽儿在呢。”她推了推且歌的肩,嗔道。
南宫羽见状,赶紧溜出门,侍女们也一前一后跟着。
“现在没有了……”鼻息交错间,且歌却闹了大红脸……
“大王,邑后有事商议,请您速去章华殿。”门外伍监道。
且歌不满蹙眉,却被无忧轻吻唇角,又笑说,“白日不可宣淫。”
“知道了……”
且歌起身,无忧替她理了理衣领,小声在耳边说:“晚上,臣妾等大王……”
且歌一颤,不由得一激灵,无忧说罢却转身去了偏殿。
且歌红着脸,无奈地拍拍脑门,迈步走出殿门。
『章华殿』
“母后唤儿臣来,有何事?”
“这初春,伤病多发,黎城爆发瘟疫,死伤数千。”邑后坐在华贵的席上,把玩着羊脂玉髓,“我欲派宫中御医前往,尽心医治,以表大偈爱民之心,如何?”
且歌眼神一转,点头答应:“母后此举,自然是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还是留女医竺在宫中,以免变故。”
邑后眼底闪过一丝迟疑,转眼又被冷漠所代替,“好,就依大王所言。”
“伍监。”
“老奴在。”
“让御医处的人,务必办好此事。”
“是。”
伍监退下,且歌便起身,向邑后行礼道:“政务在身,儿臣先告辞了。”
『莫离宫』
无忧在偏殿换了身嫩黄色的春衫,在园中给花草浇水。
“良人,您怎么又自己浇花了?若是大王知道了,会责罚我的。”缘儿急忙跑来,接过无忧手中的竹筒。
“我哪有这么金贵,给我吧。”
“可是……”缘儿迟迟不肯,“若是长时间碰水,您的手会伤到的。”
无忧刚想说无妨,却听见什么破风而来的声音。
一只弩箭正对她射来,她急忙闪身,不早不晚,短刃飞出,挡开了那弩箭。
伏在宫墙上的刺客见势,连忙脱身。
无忧的眼神愈发冰冷,在温柔的眼下,藏着不为人知的阴郁。
“良人受惊了。”玄清收起短刃,屈身行礼。
无忧只是回以一笑。
『章华殿』
“采薇啊……”邑后把羊脂玉髓扔到一旁,像毒蛇吐着蛇信子,“去,想法子,让那个女医在永巷中暴毙了……”
“是,婢子这就去办。”
『承明殿』
天色渐晚,且歌刚处理完政事,玄清便从偏殿门走入,跪在身侧。
“大王,今日良人受袭,所幸无事,刺客逃走了,求大王赐罪。”
“无妨,一个刺客死了,还会有下一个,他们只是为人卖命,幕后主使者,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且歌卷起竹简,冷冷道。
“大王,玄清觉得,良人有些问题。”
且歌转过头,轻轻皱眉,看着他俯身跪着,嗓音不禁低沉了几分:“你...最好不要无端猜忌。”
“玄清今日见她神情,竟没有一丝恐慌,毫无波澜,这不是一个寻常女子的反应。”玄清抬起头,脸上神色复杂,“玄清没有无端猜忌,只是想告诉大王,一定要小心。”
“我相信她。”且歌云淡风轻,“退下吧。”
“大王……”
“退下!”
“是。”玄清轻叹,起身离开。
且歌头胀痛的很,太阳穴突突的跳。
玄清剑眉紧皱,眼神发狠,死死握着腰间短刃,想起今日温无忧的模样,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妖女!”他放开短刃,向宫外走去,目光更为锐利。
“王后,这是莫离宫送来的芊蔷。”一婢女端着花瓶恭敬道。
“芊蔷?”杞薇疑惑,“这芊蔷是盛夏之花,还没入夏,怎就如此鲜艳?”
“婢子也不清楚,莫离宫来人只说是温良人亲手插花。”
采艾俯下身在顾杞薇耳边小声说:“王后,奴婢听说,大王在莫离宫里给她搭了个花房,四季如春,如百草园一般稀奇。”
杞薇起身,抽出一朵芊蔷在鼻尖轻嗅,“也是,这种天气,也算个稀罕玩意儿。”
“边草,挑几样礼物,替我谢谢温良人。”
“我不去,边草见了那个狐狸精便生气。”
见杞薇瞪眼,她委屈地扁扁嘴,“是……婢子这就去。”
杞薇轻轻掐了掐她的手臂,“到了莫离宫,别乱说话。”
“知道啦!”
边草内心郁结,臭着张脸去了莫离宫。她不解,这个温氏,小小良人,有什么好拉拢的,不过是狐狸精,只会狐/媚大王。
“良人,门外凤栖宫边草求见。”
“……”无忧曲着腿坐在垫上,四方案上摆着棋盘,她撑着下巴独羿,头发半挽着,薄纱遮不住上下游动的锁骨,满是慵懒之姿。
“让她进来。”她把手中的黑子扔回圆木盒。
边草进了莫离宫,感到新奇,这座宫殿不似帝都王宫的规格,却显得素雅大气,有清新的美感。
大王对这狐狸精可真上心…
进了正殿,只见一女子撑手独羿,一身春衫配薄纱,穿出了别样的风情,那张脸更是妖的她说不出话来。
无忧抬起头,见她呆愣住,便疑惑地挑了挑眉。
这下到是闹了个难堪,边草恼极,有哪个女人能像她这样妖媚,怕是要勾人魂魄的,活脱脱的狐狸精,对,简直就是妲己转世,祸水!
“你是王后宫里的婢女吧,为何不说话?”
“呃……奴婢拜见良人。”她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道。
“起来吧。”
“奴婢奉王后之命,来谢过良人的芊蔷花。”她呈上一块用丝绢包着的白玉髓。
“这是我分内之事,此玉贵重,我不能收,还请谢过王后好意。”无忧笑着推辞。
边草听罢,也不知该如何回话,不想在这莫离宫里多待,便匆匆告退了。
缘儿在身旁没忍住笑出声来,无忧直起身子,转头问她:“这小婢女怎么回事?我可有吓她?”
缘儿连忙绷紧脸,努力将笑憋回去,颤抖着声音说:“是她不识抬举……”
站起身子,无忧点了点她的脑门,没好气道:“笑罢,别憋着……伤身。”
边草在回宫路上心情无法平静,碎碎念道:“举止衣着毫不矜持……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
在宫道上见了且歌,她跪拜行礼,“奴婢拜见大王。”
“起来吧。”且歌声音去了往日的冷淡,倒是挂着笑。
边草起身抬头,见她面色温润如玉,眼若桃瓣,鼻挺如峰,身披白裘,长发高高束起,不像一国之君,倒似玉面小生。
大王好生俊俏,胜过谪仙,她暗道。
且歌错身而过,又转过头问道:“边草,你不在宫里侍奉王后,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回禀大王,奴婢奉王后之命,来谢过温良人之意。”
“王后命你来的?”且歌走到她面前,摘下腰间玉佩,递给她,“那你,帮我把这玉佩拿给王后。”
边草愣了愣,回过神连忙高兴地接过,叩首道:“是。”
『莫离宫』
且歌踏步进了院子,侍女见了,刚要行礼,她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人遣散,从偏门偷偷进去,绕过屏风,于身后轻掩着无忧的眼。
无忧微微一笑,抚上她的手,“好重的香味……”她深吸一口气,拿下且歌的手,回身抱住她。
“怎么?一日不见,思念的紧?”且歌回拥,手指拨弄着她轻柔的发。
“自然。”无忧搂紧了她,轻声道。
缘儿笑了笑,悄悄屈身退下。
松了手,见且歌仍是狐裘加身,心疼地捧着她冰凉的脸,“才刚开春,可要记得穿暖些,别着了凉。”
“知道了。”且歌笑着吻上她的手心,坐在棋盘的另一头。
“记得年少时,我们都换上春衫,你却仍抱着暖手炉。”无忧轻轻放下一颗棋子,道。
且歌手执黑棋道:“我自小体弱,你也知道,是军营几年勤加锻炼才好了些许……”
思虑间,却落了下风,坏了全局。
“无忧的棋艺真是越发精湛了。”她赞道,便忙弃子投降。
“整日待在行宫中,会不会觉得无趣?”
“人生起伏多了,过过平淡日子,也是难得的清闲。”无忧浅浅地笑了笑,眼中满是暖意,却让且歌不由得内疚。
若是没有自己,或许她可以活得更洒脱,不必忧心烦恼。
且歌收拾棋盘的手顿了顿,“是我对不住你……”
“别说傻话,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无忧眼中是温暖,闪着是眼底星河;朱唇微抿,端的是倾城绝色。
且歌记得她说过,想去南方的岚国,去沂州……那儿有小桥流水潺潺,莺歌燕语,不像偈国,小几月春夏,再加上短促的金秋,剩下的便是天寒地冻。
可如今责任在身,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实现的,不冲破这层牢笼,就终生为人傀儡,不得自由,倒连累了她。
或许是时候,放手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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