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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我好生稀奇,鱼涂山脚下小镇中各色生意也不少,怎么从没见过打扮得这样辣眼睛的?
“呦,小爷生的好俊俏,来玩玩啊,包你满意!”
一个半老徐娘冲我一笑,脸上的白粉抖落了不少。
她夸我俊俏我十分欢喜,我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人家无缘无故夸了我,我自然要回夸一番:“这位大婶,您也是俊俏的很啊!”
话还没落,头上被重重打了一下,只见师父瞪着圆圆的眼睛,气鼓得如同□□。
“废什么话,赶紧走!”
见师父怒了,我赶紧喏喏提了缰绳大步向前,心里腾起一连串的问号:怎么夸夸人还不对了呢?师父以前不是总是告诫我,女孩子家谦和有礼才最重要吗?今日我便客气客气,就引得她一阵大怒,师父果然是喜怒无常的生物!
师父铁青了脸也不解释,直到三人走进一家小饭馆,点了两样便宜的素菜,一壶清茶,师父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师父抿了一口清茶,舒心地叹了口气,这才对我道:“苍耳,你要记住,以后路过那样的地方要绕着走,免得自贬了身份。”
“为什么绕路?我觉得里面的大婶都蛮亲切的。”
我挑起一筷子凉拌土豆丝,心不在焉地放入口中,暗暗鄙视师父的抠门。
“她们都是……都是一些特殊的女子……”
“如何特殊?”
“既然你问到了,我便告诉你”师父瞄了瞄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她们都是邪教女子,修炼一些狠毒邪术,今日你幸亏你离得远,若是再近些,必然会被吸得功力全无,气竭而死。”
“什么!”
我惊呼一声,一旁的食客纷纷回头,羞得我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所以,”师父郑重道,“万万不可再靠近那里,否则为师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师父的话我信了大半,但仍有一丝怀疑,正想向云啼求证,却见她将头埋在饭碗里,吃得不动声色,我也只得作罢。
一顿饭吃得我愁云惨淡,心里一直在回忆刚刚是否跟大婶有过亲密接触,若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岂不成了百年笑谈?
想着想着,头脑越发地浑胀,等到小二撤掉了碗碟,才发现自己只吃了三分饱。
出了饭馆,师父和云啼仍旧坐在马上,我蔫蔫地牵了缰绳走在前面,顺着师父的指点,沿着城郊的一条大路向东,赶往此次拔萃大会的举办地——流云山庄。
我们来的日期稍晚,估计武林豪侠们已经齐聚山庄,说不定都已经打成一片了。
果然,路上只遇到三个一同赶路的门派,彼此间都是相熟的,只不过见面即是对手,对方的言谈都略有疏离,不似往日亲切。
师父因自己穷,平常便不爱抛头露面,今日见了些熟面孔,本想着亲切地扯一扯家常,方显示自己的风度优雅、亲切可人,谁知对方却并不怎么鸟她,不禁怒从心起,当即决定不与这帮乌合之众为伍,腿下狠狠夹了下马肚。
“驾!”
马儿心领神会,潇洒地撒开四蹄奔跑起来。
可怜我空着肚子悬着心,哪里跟得上日行千里的神驹,被带了个踉跄,松手撒开了缰绳。
我望着师父和云啼绝尘远去的背影,心中泪奔,师父啊,我才是你亲徒弟啊!
回头才发现,那些门派的小弟子们看我的眼神很是怜悯,我不禁红了脸,想想自己头一次下山就给大家留下了这样窝囊的印象,即便他日成为武林至尊,腰杆子也挺不起来啊。
为了挽回形象,我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脚尖点地,扶摇而起,尽量以一种出尘的风姿快速向前掠去,只听下面传来一阵喝彩声。
这个掌门说:“这孩子的身法果真绝妙。”
那个掌门说:“轻功实在了得,后起之秀不可小觑啊。”
还有一个掌门说:“你看你看,他……他怎么掉下来了?”
我确实是掉下来了,就在听了两句好话之后,神情一恍惚就掉了下来。
好在落下的时候是双脚着地,我顺势回身抱了抱拳,对众人道:“各位前辈,师父常教导我,为人处世不可狂妄,满招损谦受益。刚才见师父先行而去,心中焦急才略施身法,还请前辈见谅。诸位大侠面前,晚辈不敢造次,还请前辈们先行一步,晚辈在后跟随就好。”
说完心虚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
我这一番诚恳的胡说八道,竟然让三位掌门赞许不已,江湖儿女果然都是实心眼呀。
接下来的一路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我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团体,甚至就要跟小弟子们称兄道弟了。
正在开心的时候,就听有人在远处呼唤着:“小六六,小六六……”
我定睛一瞧,一个女子骑在我的宝驹上,正声声呼唤着我的小名。
那人既不是师父,也不是云啼,我狠狠吃了一惊,待正要细看,那人却脚蹬马背,飞身而出,落到我面前,快走两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那些小弟子们见到这一幕,嘴张的都快撑破脸了。我也是蒙的很,心想今日只不过穿了个男装,便被女子轻薄了,下次出门要不要试试动物皮?
“小六,几年不见,你都已经是大人模样啦。”女子捧起我的脸,“你是不是把我都忘啦?”
我这才看清来人的一张脸,芙蓉花般的娇嫩动人,目含热切。
我扁了扁嘴巴,感觉眼眶湿了,赶紧低下头道:“这位夫人,你如此轻薄小生,可叫我如何是好?”
此话引得旁边一阵惊呼。
女子轻笑:“轻薄又怎么啦,我还要将你掳走呢,看你又能如何。”
说完提了我的腰带,扔到了马背上,自己也回身上马,秀眉一挑,对那些目瞪口呆的弟子们道了一声“叨扰”,就带着我跑了。
后面一个声音疑惑道:“刚才,刚才那不是……”
另一个声音痛道:“确实是……哎,可怜了石知雨大侠啊,这脑袋上都芳草萋萋了。”
芳草萋萋?
这位糙汉子还真有想象力。
我在飞驰的马背上笑弯了腰:“我要是石大侠,知道了你今日的行径,必会把一封休书送到鱼涂山,休了你这个泼妇!”
女子笑道:“只可惜你只是小六六,那个永远要缠住我的小拖油瓶。”
我开心地挤进她怀里,大声道:“对,我就是那个永远缠住你的小拖油瓶,而你是我永远最喜欢的大师姐!”
不错,面前的这个泼妇就是鱼涂山嫁的最好的女人,我的大师姐沈滴。
大师姐对于我来说,是亦母亦友的存在。
她大我九岁,又是掌门座下第一大弟子,自有一番长姐风范。
我们师姊妹众多,她偏偏对我青眼有加,禀明师父后将我身边亲自调教,师父当时正因弟子众多,无法一一管教,就把我托付给她,谁知她幸不辱命,生生把我调教成不学无术的典型,结果等师父悔悟过来,已是晚矣。
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自从她嫁给了石大侠之后,夫唱妇随的跟人家去武林各处播撒爱去了。
现在乍一相见,我真是又惊又喜又害羞,仿佛久久离家之人,越是靠近家乡就越是忐忑。
见我面颊上的两片红晕,大师姐“噗嗤”笑出声:“呦,我们脸皮厚如城墙的小六六也会脸红啊?我明白,咱们许久不见你自是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你这不好意思要略略收收了,一会自有你不好意思的时候!”
“这话什么意思?”我很纳闷。
师姐看我的眼里多了些促狭,低头问我:“你可听过盘炎觉宗?”
普岸老头的大本营嘛,自然是知道。
我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师父给你定了门亲?”
听了这话,我立刻大囧,脸从红霞满天变成了火烧赤壁,连声都颤抖了:“胡,胡说什么,师父哪给我定亲了,不是一直想招赘个上门女婿吗?”
“以这家的门庭,招赘是不可能了,不过若是能结了这样的亲,青延将来定会有中兴的一日。”
看来师姐对这门亲事也十分满意。
“我才不想嫁出去呢,你看看我三师姐,我觉得不嫁都好过受婆婆的气。”
“你三师姐那是特例,我们可不能以偏概全。再说,婆媳的事你不必担忧,他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奶奶,已经多年不管事了。”
我去,有名有房,父母双亡,这是按照人生巅峰的话本子演的吗?
“那我也不嫁,”我嘟嘴,“人都没见过,谁知长什么鬼样子。”
大师姐笑吟吟的看着我:“怎么,还着急了?今日不就能见到了吗?”
“啥!难道他也来了?”我虎躯一震,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谁呀?”师姐故意气我。
娘的,我哪知道他是谁啊。
现在想来,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一时急的招儿挠腮,“就是,就是师傅把我卖给的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买主的名字。”
我一时想不到更好的称呼,无意中就贬低了自己的身份,暂时与货物为伍了。
师姐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抚慰道:“莫慌莫慌,小六尽管放心,师傅这次确实办了件好事,此人家事人品样貌一概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此刻我才感觉到,她这种欲言又止之才是世间的大奸大恶之徒,话留一半让我空悬着心,这滋味真是难受极了。
还不等我追问,师姐一紧缰绳,道一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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