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花谢相思终

　　“为什么？”苏知秋不解，“京城怎么了？”
　　“你们不是周国人吧？”
　　颜愁暗抢过话头，回答道：“是的，我们并不是周国人，我们是从别的国家来的。”
　　“我说的嘛，”老人挑了挑眉，“那你们一定不知道原因了。”
　　老人拿起了旁边的担子，又道：“正好，我要去京城卖草鞋，和你们顺路，我给你们讲讲吧。”
　　“谢谢您了。”颜愁暗连忙感谢。
　　“在前朝的时候，有两位丞相。他们两个位高权重，一位是右丞相艾依醉，一位是左丞相花易落。花易落丞相无功无过，一直都是兢兢业业。最众说纷纭的，是右丞相艾依醉。艾依醉在众臣中出类拔萃，才华横溢。又风华正茂，他虽为男子，却姿色倾城，肤如白玉所琢，一头墨发如丝且及腰，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被他的容颜所惊艳，”老人眨了眨眼，抬头向天空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也曾见过艾依醉一次，那时，正好是他出嫁之日，车马行过京城的大街上，一阵狂风掠过，轿子上的纱被风掀开，露出了轿子里的人。唉，如果他不是有这样绝世的容颜，也不会早早的就过世了。”
　　颜愁暗和苏知秋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雾情仙尊，艾格萌，字依醉。老人口中的艾依醉，很有可能就是雾情仙尊。
　　“老人家，那这位丞相的故事和京城有什么关系呢？”
　　“自从那艾依醉死后，就没有人敢以死力谏了，朝廷之中是一团糟。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比比皆是，京城最为严重。经常有地痞恶霸啊!不是抢钱，就是抓好看些的姑娘家们。所以我劝你们两个别去京城了，弄不好会碰到那些地痞。”
　　“那您为什么还敢去京城呢？”苏知秋不解，歪着头问道。
　　“我的家就在京城附近，所以我在这儿卖出去些之后，留一点儿去京城卖。在京城能贵一点儿卖出去。”
　　苏知秋又问， “你不怕被抢钱吗？”
　　“怕是怕啊，但是哪儿都有恶霸。”
　　苏知秋没再吭声。
　　“这位老人家，”良久，颜愁暗开口，“那照您之前说的，艾依醉是位好丞相啊，为什么惨死了呢？”
　　“因为艾丞相触犯了圣上的逆鳞，圣上一怒之下将他贬为尚书。正值凌国的皇子想要迎娶艾依醉，周斯瑞便同意了。”
　　“那他不是可以不答应吗？”
　　“周斯瑞是有筹码的，”老人缓缓的说道，“只要艾依醉同意嫁给凌国皇子，他就同意不杀冰将军的儿子，并给冰将军的儿子权力。”
　　颜愁暗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不是后来那位凌国皇子杀掉了艾依醉？”
　　老人摇了摇头，“到底是不是，我也不大清楚，有人说是凌国皇子所杀，也有人猜是凌国皇子有怪癖，艾依醉被他折磨至死，也有其它的猜测。”
　　“这样的人，居然是这么死的，太可惜了。”
　　老人听到颜愁暗的话，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是吗？你这样认为，天下百姓可不这样认为。”
　　颜愁暗不解地看向老人。
　　“艾依醉一死，举国同庆。”
　　“……为什么？”
　　“因为世人皆称右丞相艾依醉为‘绝代妖相’，艾家家主艾轻随爱他，冰凝绝爱他，左丞相花易落爱他。锦衣卫指挥使霜落天为了他不惜背叛皇上，冒着危险只为护他一世周全。正因为有那么多的人情愿为他做任何事，甚至于互相打斗，所以，世人说他是个妖相，蛊惑众生。没有人能记得他曾经为了天下苍生付出所有，没有人能记得他曾经为了黎民百姓在朝廷中以死力谏，多么可悲!”
　　老人说完，眼中浮现了悲伤的神情，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水缓缓流下。
　　苏知秋也哭了起来。
　　只有颜愁暗，什么表情也没有。
　　三人默默无言，在极其沉闷的气氛中，走到了京城。
　　“这儿就是京城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两人辞别了老人之后，开始商量了起来。
　　“你说，艾依醉是不是师叔祖？”
　　“知秋，我觉得应该是。”
　　“可是……听那个人所说，艾依醉不是死了吗？”
　　“你个笨蛋啊，”颜愁暗听了苏知秋的话，觉得甚是好笑，“师父肯定转世了啊。不过，样貌应该没什么变化的。只要我们运气好，一定能碰到的。”
　　苏知秋听了，小声地“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颜愁暗也没再说话。
　　艾府之中，艾格萌正在读书。烛光照着早已泛黄的书页，书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不知被翻看了多少次。
　　这些天，艾格萌心里总是不踏实，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这种感觉非常怪。他总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很多很多的事，很多很多的人，但却无从想起。
　　可笑。自己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能认识什么人？一定是自己的臆想。世间有轮回之说，但艾格萌他不信。他不相信有什么前生，不相信有什么轮回，他相信的，只有，现在。
　　每个人第一次见他，都会像见了鬼一样，或不可思议，或情绪激动地叫他艾依醉。但他永远是他，他现在，未来，都将是艾格萌，而不是什么右丞相艾依醉。
　　右丞相艾依醉，一生清正廉洁。不畏强权。因为为冰将军求情而贬为尚书，以自己出嫁为条件，救下了将军之子的命。后来，身死异国他乡，临死前的心愿竟是，望周国天下太平。
　　很无私的一个人，不是么？艾格萌既可惜他，又怨恨他。
　　可惜如此惊才艳艳的人英年早逝，未遇明主，怨恨他从来不说自己的功德，让世人皆诽谤他，污蔑他。
　　忠臣遇明君，天下太平；奸臣遇昏君，百姓之悲；忠臣遇昏君，丹心错付。
　　艾格萌轻叹了一口气。
　　忽然，房门被打开了。
　　艾格萌立马站起身，鞠躬，“父亲。”
　　“格萌，你真的要……参加科举考试吗？”
　　艾格萌直视艾轻随，目光坚定：“是的。承蒙这些年来艾家对我的恩惠，现在我已到束发之年，也应该自食其力了。”
　　艾轻随叹了口气，“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官场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的，如果你这样做，就只能自己依靠自己。你留在艾家，那些官员们会对你的态度十分……友好的。”
　　“人生的路，终究是，自己走。他人无法决择。”艾格萌向前一步，反驳道。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强迫你。”
　　“谢谢父亲。”
　　艾轻随转身离开。
　　艾格萌坐下，继续读着书……
　　此时此刻，艾家却炸开了锅。
　　“父亲，你说，那个下贱东西要自立门户赶考去？”艾香盈站起身，手拍桌子，惊讶又愤怒地发问道。
　　“是啊，他说了要参加科举考试，以后不再是艾家的人。”
　　“没良心的下贱货!”艾香盈咬牙切齿，“我们艾家供他吃供他喝，还给他衣服，给他住处。他呢？一点儿也不领情，还要自立门户？!我就没见过这么良心狗肺的人!”
　　“妹妹，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艾遥何连忙劝道。
　　但艾念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算了算了，又能怎么，咱们艾家养活个人不是轻而易举么。”
　　“父亲，你说的没错，”艾香盈拿起了手帕擦了擦手，“就这么畜生的东西，说是艾家人都给我们艾家抹黑!我不生气了，因为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生气，犯不上。”
　　“你不生气了就好，不想这些糟心事。”艾遥何站起身，走到了艾香盈的椅子后面。
　　“明天，我回宫就要告诉周斯瑞，不许让艾格萌那个下贱东西中举!想自立门户？好啊，本宫成全你!”艾香盈说完，得意扬扬地笑了起来。艾遥何只是同往常一样附和着，艾轻随也没有言语，只有艾念，似乎是在思索或考虑着什么事。眼神明明灭灭，显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艾香盈做什么，我没有办法阻止，但是，我是绝对不会让她成功的。艾格萌，如果你真的是一位人才，有那个能力，我艾念，一定会尽我所能保你。如果，你没有才能，我也不会置之不理，最起码……我是不会让艾香盈……和艾家人……再继续折磨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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