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惟危
最可怕的是,明知道是一场戏,却有人演着演着,就当真了。
饭桌上,鹅肝被淋上恰到好处的汁液,淡淡松露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动.
一家人用着餐,餐桌礼仪一丝不苟。
裘黛翡边吃边打量着饶明泽。
她的中餐西餐做的都可以和厨师媲美。问题是,她儿子并不需要娶一个厨师。
每次沙龙聚会,带饶明泽出场,她都好脾气地微笑着,偶尔给裘黛翡按按肩膀,也愿意陪她们玩个纸牌,打个麻将.
一般人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婆媳关系了。但是对裘黛翡来说,这小洋鬼子就像一朵美则美矣的塑料花,却毫无灵气。
比如说,她让饶明泽和某几个人打麻将时,放一下水,大家都有头有脸,不要让对方输的太难看。
饶明泽拒绝,说放水是不尊重对手的行为,别人会视作被侮辱。
童家女儿童安格已经被证明不是童家的种,童家视她为家丑,裘黛翡让饶明泽少跟她交往,她偏偏去那里都腻着她,将她这个婆婆讲的话视若罔闻。
周家大儿子周肃非也是刚结婚,媳妇关笛也是美国留学回来的,让她跟人家多些交流,她说关笛太妖,完全没法交流
有时见她讲话太直接容易得罪人,裘黛翡用眼神示意指引她,她茫然地回望她,却是完全看不懂中国人的眉眼高低。
唉,洋鬼子毕竟是洋鬼子,怎么都变不成世事圆滑练达的中国儿媳妇,贴不了心,所以,到最后裘黛翡也就作罢了。
这个儿媳妇,就当塑料花摆着吧,唯一聊以□□的是,她能做几个菜给她儿子吃。
吃过饭,裘黛翡聊着在瑞士的见闻,一边教饶明泽怎么按在邹裴背部的穴道上,才能更好帮他舒缓疲劳。
饶明泽乖乖地按照裘黛翡的教法,帮邹裴按摩。
裘黛翡看了又觉得没味道,她儿子要按摩随便可以找到专业按摩师,让她帮儿子按摩不过希望促进他们夫妻感情罢了。这小洋鬼子在她儿子的问题上听话倒是听话,她儿子看起来对此却完全没有热情啊。
儿媳妇像个机器人一样,让她干嘛就干嘛。可惜夫妻之前完全没有互动,甚至眼神都没有交流一下。
裘黛翡临走时又嘱咐饶明泽记得提醒邹裴准时吃那些她从欧洲买回来的保健品。
看着邹裴不起劲的样子,她不禁又想起嫁到英国去了的饶明澜,叹了一口气。
邹裴是邹家这一代培养出来的最出色的孩子。
冷静沉着,杀伐决断。
这几年,她看着自己儿子在绕桥封的铁幕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
饶明澜沉迷于写作,热衷于研究历史,这样的文人注定不会是那个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不如早散早好。
爱情这种娇嫩,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不可能和波云诡谲的生意场共存。
除非,伴侣足够强大。
摸摸她儿子的头,拉起一直和小狗佩奇玩的不亦说乎的邹坤,和儿子儿媳妇告辞。
她就算不认老,也知道儿子的生活是他自己过出来的,她就算万般不放心也只能这样了。毕竟,饶家和邹家怎么也不能分了。
家务助理,花王和司机住在别墅的另外一侧,保镖不召唤是不会进室内的,所以两个老人一走,灯火辉煌的大房子就变得静悄悄的。
中午刚插好的百合花开得一室芬芳,饶明泽摸着在狗窝里打着瞌睡的佩奇,偷眼看了一下邹裴。
邹裴没有理会饶明泽,没像平时那样去饶明泽房间陪她睡,洗过澡就回自己房间对着电脑看报表去了。
饶明泽另外一个怪癖,就是晚上睡觉怕黑要有人陪着睡,听说上次跑英国看她姐姐也是霸着饶明澜,非要她姐夫独睡,然后自己和姐姐睡。
而根据他对饶明澜这个护妹狂魔的了解,不要说陪自己妹妹睡几晚,就是睡一辈子,她也会陪,陪得心甘情愿,花好月圆。
她有这样的毛病,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回家陪她睡。他出差了时候,她不敢一个人睡,他只好买了佩奇在她身边陪着。
今天他被她的高姿态气的够呛,她一这么能干的女科学家,怕黑不敢睡觉?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收到父母平安到家的微信,邹裴打算关上窗帘睡觉。
雨越下越大了。
第一场秋雨驱赶着夏末的炎热,微微的雾气在室内玻璃弥漫着形成淡淡的白。
室外,雨在落地玻璃窗汇成小溪般往下急速流窜,风雨间海棠花挟着雨水敲打着窗户,有几个人穿着雨衣在大雨滂沱急速地搬着花。定神一看却是饶明泽带着花农和阿宝来来往往地搬着她那些宝贝的花。
花园里姹紫嫣红,在她的侍弄下每个季节几乎都在开花。
天气好的周末,饶明泽总爱放着音乐,和花农一起工作,一边挖着泥巴,捏着花茎种花,一边和花农聊天。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将平凡的日子过得舒适温馨,鲜花着锦。
那次逃也似的从伦敦回到巴黎,他们租了一部房车,走过德国的美丽的巴伐利亚,来到奥地利的哈尔施塔特湖边。
蓝的天,青的草,绿的湖,黄的树,红的小屋,安静的教堂钟声,他沉溺在自己的失意中,那些惊鸿一瞥,那些雪泥鸿爪的美景只给他留下模糊的痕迹。
那晚也是初秋的晚上,湖边,天气已经起了萧索的寒意,人们在湖边起了一堆篝火。
那是一个房车集聚地,他在湖边钓鱼,有人围着篝火放音乐在跳舞,有人打开投射仪看着老照片。
饶明泽烘烤了蛋糕,一边和着音乐跳舞,一边捧着蛋糕分享给众人吃。
然后也是一场这样猝不及防的滂沱大雨,饶明泽嘻嘻哈哈地过来帮他拿起鱼篓,回到房车帮他擦着雨水,然后推他去浴室洗澡。
他出来,两碗飘着香菜和小葱的鱼羹,还有一盘鲜嫩肥美色香味齐全的红烧鱼。
是的,她不但一早准备了必须的配料,而且,她一个女孩子,还会杀鱼!
她挑走鱼骨头,将鱼丝喂到他嘴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吃完,然后亲他一口说:“裴哥哥是我的宝贝,我要天天待在你身边,好好饲养你。”
吃过饭,围着毛毯,邹裴的头垫着饶明泽大腿上假寐,她则一边用手抚弄着他的头发,一边用中文给他读着《凡尔登湖》。
车外,湖边一抹幽暗,似锦的繁花在窗边摇曳,车外面风大雨大,她娇软的读书声在他耳边荡漾,万丈尘寰,似乎只剩下他和她。
那些有她在的日子,几乎都是静好惬意的日子。
她喜欢美食,每天不重样的给烧不同的菜式。
她和他都喜欢古典音乐,收藏着很多不属于这个年代的黑胶片,每次他们周末空暇时,她会先给唱片除尘,然后清洁留声机的唱针,听着悠扬的音乐,泡上两杯现磨的咖啡,两个人坐在地毯上各自读书,佩奇听着音乐打盹,2人1狗常常这样消磨一个下午。
她喜欢养花,家里总是花簇锦攒,香飘满室。
想起这些,他嘴角微含笑意,困扰在他心头的不快让他又想起她今天公事公办的嘴脸。
他决定不帮她搬花,就是不理她。
看看到底是花重要,还是他重要。
人的习惯真可怕。一年多的相依相伴,他发现自己开始在意她。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他在等她。
因为她的另外一个有份量的身份,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她产生了隐隐约约的希翼,希望她能给他一个推心置腹的解释,为什么他求见她那么多次,她一次都不见他,而且今天见了面还装作不认识他。
为什么一口拒绝华科?还有,她那么年轻,有那么辉煌的科研成果为什么从来没跟他没提起过?好吧一般不想沽名钓誉的科学家也不会刻意提起自己的成就,但是这个事实就是令他感觉挺郁闷的,就仿佛,他们的关系原来一点都不熟。
这种疏离的关系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觉得失望?
还是觉得她科学家的身份让他觉得她有利用价值?
不偏不倚地分析着自己不可对人言的心态,他开始自我唾弃。
生意场上商人,真是俗不可耐!
这时,门轻轻地被敲响了。似乎不确定邹裴到底有没有睡着,她不敢开灯,只在门口轻轻的说:“裴哥哥,我可不可以和你睡?”
终于等到她,他不知道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负气地以退为进,以便拿到更多筹码让她屈服,获得她那个专利的授权。
他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哑着声音:“进来吧。”
她抱着枕头,轻手轻脚在他身边躺下。
他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抱着她拍着背哄她睡,而是背对着她没有动。
良久他问了一句:“你对今天在A大的事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裴哥哥,专利的事真的不可以,对不起。”她的声音很娇嫩脆弱,微微沙哑就像儿童受了委屈的童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