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生死劫

作者:天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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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春日游,杏花芬芳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夏日游,杨花飞絮缀满头,风流少年任意不知羞。
      秋日游,落英缤纷花满头,羞怯女儿山崩水断流。
      冬日游,似水云霜落满头,流入云泥相看笑不休。

      别看现在的流川,相貌堂堂,衣冠楚楚,深受西方教育,出入高档场所,其实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上海滩的一个“小瘪三”,要不是有个好心人收留了他,相信早已饿死在路边无人问津了。
      想起这些,流川随手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张戏票,细细端详起来。
      这戏票是十多年前的隆冬,一个名叫欢喜月的戏班在沪上演出时发行的,虽然上面的图案文字已经模糊,可是流川心中的那段回忆却在渐渐清晰,可以说,他这次回国,多半是为了儿时的那位旧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他,始终难以忘怀……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流川的思绪,他立刻收起戏票,起身开门,惊讶的发现站在门口的竟是晴子。
      晴子一边进门,一边告诉他监狱扩建,需要更多的医生,而她又恰好留洋学医归来,所以就来了这里任职。
      流川对男女感情方面的事向来不敏感,所以晴子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末了,吐出一个字:“哦”!
      其实,晴子精得很呢,什么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可明白着呢,要知道流川那么受女生欢迎,如果不能天天盯着他,指不定哪天就被其他女人勾走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晴子旁敲侧击打探流川的住处,在得知流川如今还住在旅馆时,她趁势向他提议:“我表哥家的房子正在找租客,不如就住我表哥家如何?”
      流川开始有些犹豫,可是禁不住晴子的“苦苦相劝”,外加考虑到旅馆始终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也的确多有不便,最后,勉强点头应下了……

      藤真再一次见到牧是在次日的早上!
      次日早上,藤真送完弟弟去学校,在返回的路上,恰好瞥见牧正在和校长谈话。
      校长说:“这次真的多谢牧董那么慷慨,资助我们学校举办这个童军训练营了。”
      牧摆了摆手,笑着回答道:“办童军训练营是公董局的意思,我只是代为执行而已。”
      可是校长不信,他说公董局那帮外国人只关注商界,政界,很少过问学校公益事业,要不是牧董大力支持,这个童军训练营一定办不成。
      ……
      两人边走边聊,直到走出校门口,校长才止住脚步,恭敬的辞别了牧绅一。
      然而当牧转身准备上车时,恰好看到了站在一旁大树底下的藤真……

      两人再次来到西郊公园,气氛显然不似上次那么剑拔弩张了。
      藤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上次……”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他觉得牧是个心胸宽大之人,不至于在这些事上斤斤计较,于是直截了当说道:“我知道你是想借这个机会,找人照顾明司,好让我不用这么来回奔波。”
      牧笑着回道:“小孩子死读书是没用的,多一些活动,多一些历练是好事。”
      牧说得很对,于是,藤真侧过身,极其真诚的对他说道:“谢谢你。”
      谢谢二字对牧来说,听得已经够多的了,比如上司的“谢谢”,下属的“谢谢”,同僚的“谢谢”,以及刚才校长的“谢谢”。虽然这么多“谢谢”听得牧的耳朵都快起茧了,却唯独藤真的“谢谢”,在他听来最为悦耳,仿佛小孩子渴望了很久的玩具,突然得到一样的惊喜,于是他趁机揶揄一句:“不知为什么,这两字出自你的口,听进我的耳,忽然觉得特别好听。”
      藤真笑了,他的笑容特别纯净,特别真实,他同样调侃道:“你不用这么夸赞我,我可没有权利选你做市长。”
      牧见藤真笑了,便知他已经不再生气,他环顾四周,见这里空无一人,于是顺手牵住了藤真的手,大胆说道:“还是那句话,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
      藤真莞尔一笑,回道:“你的眼线遍布各处,谁能瞒得住你。”
      是啊,之前藤真无论做什么都不告诉牧,让牧真的很不开心,他觉得自己贵为一个公董局的董事,在藤真心中却好像扮演着破坏他大计的角色,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不止帮不了他,还给了他那么大的压力,好在如今说开了,一切都已烟消云散……
      ……

      晴子离开办公室后,流川又拿出了那张戏票,细细端看起来,他曾听晴子说过,在医学上,有过这样的例子,当一个人疯狂的想要见到另一个人时,就会产生巨大的脑电波,呼唤对方。那时,流川压根没把这种荒诞的说法放在心里,直到这次回上海,他隐隐的感觉,他与那个人就快要相遇了,可是怎么可能呢?
      思及此处,流川顿感力不从心,于是他将戏票收起,站起身,来到窗边,透过百叶窗,望向操场,恰好看到了正在自由活动的犯人们。
      流川刚到任,对其他囚犯还不熟悉,唯独仙道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仙道的身上,他发现仙道正在东张西望,随后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走到铁丝网边上,这时从饭堂那边走来一个身影,因为距离甚远,流川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只见他俩靠得很近,似乎正在交谈什么,不一会儿,狱警鱼住向他们走去,于是仙道就若无其事的走开了,而那个食堂杂工也悄然离去……
      流川虽有些好奇,但未作他想,只是隐隐有种预感,他与那个人似乎越来越近了……

      就因为有了这样的感觉,这一日下班后,流川莫名其妙的来到了监狱后面的教堂。他刚要上前推开门,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紧接着一个身影跃入他的眼睑,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晴子,于是没好气的嗔怪道:“你来干嘛!”说完,欲往那布满落叶的台阶走去。
      在晴子眼里,流川虽然没有太多的表情和语言,可却是个很好的人,具体好在哪儿,她答不上来,总之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怎么好,所以她一个箭步来到流川面前问道:“我还没问你呢,这里怎么荒凉,你来做什么?”
      流川环顾四周,回了她一句:“我小时候来过这个戏园!”
      戏园?教堂!
      原来这座教堂的前身是个戏园,也就是流川遇见那个少年的地方!

      流川原名千叶枫,出生于东北的一个封建大家庭里,父亲是个军阀,而母亲则是个大家闺秀。母亲的美貌为她带来了一段风光的婚姻,可是谁都没想到,这段风光的婚姻只是一件沾满尘垢的华丽袍子。不到半年便已悄然落幕……真是应了那句话:世间最是留不住,容颜辞镜花辞树
      后来,流川出生了,虽是个男孩儿,却并没有赢得更多的关注,大抵是因为父亲的子女本来就不少吧。据他母亲所说,流川还在襁褓中时,他父亲总共也没抱过他几次,不是忙于战事,就是流连烟花之地,美其名曰“逢场作戏”,愣是顶得一向将“贤良淑德”挂在嘴边的母亲哑口无言!
      就这样,流川渐渐长大了,因为相貌随了母亲多一些,所以更显俊秀,又因为家庭环境的冷漠,所以俊秀的脸庞总是冷若冰霜。
      再后来东北的战事越来越吃紧,军阀家庭渐渐没落了,长期生活在冷暴力中的母亲终于向父亲提出了离婚,只是在那个年代,离婚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举措。
      离婚后的母亲带着流川一路南逃,欲投奔上海的姨母,可惜不幸的是,母亲因为水土不服而染上怪病,中途去世了,可怜流川就像所有的孤儿一样,被迫流落他乡,最后辗转来到了上海。
      遇到阿四的那晚,他已经饥寒交迫到了生死边缘,他斜靠在戏园大门的墙根处,昏昏欲睡,朦胧中,他看到有个弱小的身影向他伸出了援手,那人虽然身量不大,却摒足了力气,把他背了起来……
      ……
      待流川再次醒来时,发现两个消瘦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动,他们一个俊美,一个俊逸。他们发现自己醒了之后,一个跑去找医生,一个则上前问长问短,对话中,流川才知道俊美的少年名叫阿四,而跑出去找医生的那个俊逸少年,则名唤小七,他们都是戏班的弟子,那家戏班名唤“欢喜月”!
      出院后,戏班的师父本想将流川送往孤儿院,怎奈架不住阿四和小七的苦苦哀求,最后只得同意将流川留在戏班,并给他起了一个乳名:十一!
      就这样,流川和阿四小七一同在戏班里,共度了一段温馨而又快乐的日子。他们时而一起捉鱼虾,时而一起扑蝴蝶,时而一起打弹珠,时而一起学写字。但更多的时候,则是流川蹲坐在一旁看阿四和小七练功唱戏。
      只不过看归看,他的脑海里却闪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那就是,他想和戏文中那个“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阿四永远在一起。
      再后来,流川的姨母找到了他,带着他去了英国定居,不仅让他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供书教学更是一点不差,还为他改了名字,重新开始了新生活……
      春夏秋冬,岁月轮回,一枯一荣,还礼转身!
      如今,戏园变成了教堂,戏班变成了往事,而他则变成了一名教化官,可是唯有一样没有变,那就是他的心,他想和阿四在一起的那颗心不曾改变,尽管成年的他已经充分了解到自己的不同寻常,可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世俗礼教的约束,也不在乎世俗之人的非议,他只在乎能不能与阿四重逢,能不能再续那段断袖之恋……

      撇去断袖的念头,流川和晴子边聊边逛,边逛边聊。不知不觉两人已将教堂兜了个遍。
      其实,这还是晴子第一次听流川提起自己的经历,只是这经历令人略显伤感,可是伤感之余,她忽然又欣喜万分,可不是吗?流川对谁都没有说起过的往事却告诉了自己,岂不是自己很特别?
      有了这样一份心思,晴子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住着一只四处乱撞的小鹿一样,她环视四周,见这里空无一人,心想此刻岂不是表白的最好机会?所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于是,她在心中好好建树了一番,然后鼓起勇气,抬起头,刚要开口却发现,流川已经走出了大门口,待她追上去时,已没了表白的勇气……

      参观了教堂,流川又和晴子绕到教堂的后方逛了一圈,见没什么特别的,于是准备“打道回府”,这时却看到有个人从教堂里走了出来,是刚才在操场边和仙道交头接耳的人?!
      流川狐疑的斜睨了他一眼,还来不及上前盘问,便看到鱼住带着一众囚犯往教堂方向走来,而走在队伍最后的正是仙道。然而奇怪的是,当仙道和那人擦身而过的一刻,两人却装作互不相识,这一点令流川起了疑心,直觉告诉他,他们之间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勾当。

      出于这样的直觉,流川跟踪了那人。他发现那人收工后,一路来到了医院,可是他既不挂号,也不看病,而是直奔二楼,走进护士办公室。
      流川无奈,只得等在楼道口,等他们出来。
      不一会儿,那人和一个护士出来了,可是两人的神态却截然不同,那护士是趾高气扬,而那人却是低声下气的,这情形显然就是一个在求另一个,而且隐约间,流川听清了他们的谈话:
      那人说:“麻理小姐,请你把真相说出来,不然仙道先生就没命了。”
      那护士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真相就是我亲眼看到仙道彰推他大哥下楼的。”
      那人又说:“麻理小姐,会不会是角度问题,是他大哥摔下楼,而仙道先生去救他?”
      那护士不耐烦的摇了摇头,说道:“藤真先生,我做那么多年的护士,难道连杀人和救人都分不清吗?”
      之后,从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中,流川了解到,原来这个人名叫藤真,之前在这个医院做过账房先生,那他和仙道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为了他,低声下气的去求一个女人呢?
      这时,流川隐约又听见麻理在一个劲的数落藤真,说他怎样也和自己同事一场,实在不该为了一个外人来污蔑自己。起初,藤真还辩解几句,后来也就不说话了,只说仙道是个好人,不能让好人冤死了。可是无论他说什么,那个麻理就是不为所动,之后便自顾自去做事了,而藤真依旧不依不饶的缠着她……
      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外,流川也就不好再跟上去了,然而心中的疑虑却是越来越重了,直到第二天上班,他才终于知道,仙道和藤真,究竟在进行怎样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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