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如笙

　　第 6 章

　　细微的黄晕从蔚蓝的天空上随意地洒在了一片翠绿上，让本就绿意盎然的A中看起来更加温暖惬意。
　　已临近黄昏，这个时间段学校早已放学，连喜欢自习的学生们也都早已踏着黄昏归去。
　　苏北歌却走不了。
　　高二的教学楼正对着学校正校门，她一出教室就发现了稳稳当当矗立在正中央黑色利。
　　是苏家的车。
　　苏北歌皱着眉头快步走到走廊尽头，身体一瞬闪进拐角。
　　这个角度应该看不到她吧。
　　她神情烦躁地靠在教室走廊拐角的墙上，面色绯红，不知是因为这讨人喜的黄昏，还是因为隐隐作痛的胸口。
　　她拿出电话给苏景言拨去，不料电话嘟了好几声也不见那端接起。
　　苏北歌开始有些慌张，嘴里嘟囔着：“哥怎么不接电话啊。”
　　是不是又不想管她了？

　　五年前，她十二岁，哥哥二十二岁，都是最好的年纪。
　　也就是那年，哥哥离家出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尝试到了被抛弃的滋味，难受，无比的难受。
　　哥哥离开的第二天，那个家一片混乱。
　　爷爷知道后大发雷霆，派了人去抓哥哥，还通知了家里所有人，让他们全部回去。
　　大伯和三伯一家坐在沙发上一脸漠然，毫不关心。
　　其他人都没有来，倒是一向不归家的三姐那次却意外地回了家。
　　苏北歌在二楼的楼梯间冷眼看着他们所有人，她看着这一群冷漠的家里人，嗤之以鼻。
　　看着他们，苏北歌心里对苏景言的怨气顿时少了一大半。
　　任谁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家人，哥哥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从没把这里当过家。
　　她的家，是有哥哥和……妈妈的地方。

　　“妈妈。”眼泪不自觉中从眼睛中冲了出来，源源不断，无法控制。
　　苏北歌抬起手胡乱地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眼神忽地变得坚定。
　　她，绝对不要回那个家，绝对不要。
　　拿出手机果断地拨通了顾深的电话，现在只有顾深能救她了。

　　顾深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绷直了的下巴完全显现出他的坏心情。
　　前方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他稳当的停在了线前，看了眼红灯，确定时间，又转头看向副驾驶上一直垂着头的苏北歌。
　　他抬手轻碰了一下北歌的脑袋，故作轻松：“你说你哥今天给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苏北歌努力平复情绪，等了几秒抬起头来，面色已经恢复，语气照旧如常：“你是猪吗？就想着吃。”
　　这次顾深没有像往常一样顶回去，而是非常慈爱地又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轻笑出了声：“丫头啊，你这次做的非常对。记住，永远只做自己。”
　　苏北歌愣了神，顾深说得很对。
　　五年过去了，她也只有今天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这种感觉，很好。
　　她心中感触，正准备偏头跟顾深说点什么，顾深已经面朝前方，踩了油门向右转了过去。
　　哼，果然不适合跟这个大傻缺正经。

　　两人一前一后通过玄关走进了客厅，然后撞进两人眼中的是这样一副画面：
　　苏景言怀里抱着一团白白的……狗？？
　　在顾深眼中苏满身正用他修长的手指极其温柔地抚摸着那团的脑袋，并且声音轻柔：“来，把碗里的汤给喝了。”说着便把那团的脑袋凑近了碗。
　　然后，那团就用它短粗短粗的腿奋力摇摆，脑袋使劲地往苏景言怀里钻。

　　顾深沉默了，这种场景他居然觉得……很他妈的和谐？？
　　他适时地出了声：“那个，兄弟。这狗……”
　　还没等顾深说完，苏景言怀里的小短腿一下子窜了出来，落地时还将它的屁股后的……九尾给翘了起来。
　　“你才是狗，你才是狗！！”
　　苏北歌夸张地捂住了嘴，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狐……狐……狐狸？”
　　“嗯哼。”如笙傲娇地抬起了的脑袋。
　　顾深上前一步蹲在了如笙面前，近距离地观察她：“你的真身，真像……狗。”
　　很显然，顾深已经完全接受了如笙这个物种，所以他现在很平静。
　　如笙“嗷呜”了一声，朝顾深跳去，伸出自己同样短粗的爪子，不料在半空中被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苏景言给抓住。
　　苏景言重新把她抱在怀里，他感觉到了怀里小东西的愤怒，伸出手无声的安抚了她。
　　如笙仰起自己的狐狸脑袋，直视苏景言，一下子又撞进了苏景言黑沉的眼睛中。
　　看得如笙老脸一红，急忙垂下头，用自己短粗的爪子捂住了满脸是白毛的脸。
　　狐狸心脏扑通扑通扑通。
　　完了完了，又被美□□惑了。
　　如笙暗暗叹了一声，她这只真没出息的狐狸。

　　苏北歌凑近苏景言，一脸谄媚：“哥，给我抱抱呗。”
　　她紧紧盯着苏景言怀里的可爱成一团的神仙姐姐。
　　太可爱了，可爱到她要冒泡泡了。
　　“她受伤了。”
　　“啊？受伤了？”
　　“嗯。”
　　“怎么受伤的？”
　　“不知道。”
　　“……”
　　苏北歌觉得，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你今天一天都在家里，神仙姐姐怎么受伤的你都不知道。
　　顾深：“……”
　　同样无语。
　　“今天怎么这么迟才回来。”苏景言适宜的转移了话题。
　　苏北歌嘟了嘟嘴沉默了。
　　“嗯？”苏北歌一脸欲言又止，苏景言疑惑。
　　“那个……”苏北歌继续欲言又止。
　　顾深“嘁”了一声，斜了一眼苏北歌，对苏景言解释：“你家老爷子今天派车来接北歌，堵在那一直没走。北歌给我打的电话，我去接的她。”
　　苏景言手上抚摸怀里狐狸的手一顿。
　　他以为他把北歌直接接过来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看来，爷爷并不明白。又或者是，有些人不明白。
　　苏景言轻“嗯”了一声，看了眼眼眶微红明显哭过的苏北歌，有了恼意。
　　“以后麻烦你接送一下她。”这句话是对顾深说的。
　　顾深明白他的意思，由他出面接走北歌，苏家那边总要卖他们顾家一点面子，不会与他起正面冲突。
　　这样，苏景言也不会和老爷子闹得太僵。
　　顾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嬉笑了一声：“说什么麻烦，包在我身上了。”
　　有了顾深的保证，他倒是不担心老爷子会明目张胆地接走北歌。就怕，会来硬的。
　　“行了，洗洗手去把饭吃了，我上楼打个电话。”说完便朝楼上走去，没有意思要将如笙放下，将她一起带进了书房。

　　“以后你的安全我负责。”说完还自以为很帅地要拍苏北歌的脑袋。
　　苏北歌一下子躲开，窜进厨房前留下一句：“别说得跟□□似的。还有，只有长得帅的才可以拍我的脑袋。”
　　顾深倒也没生气，他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安然无恙，愉愉快快地度过余生。

　　这是苏景言五年来最深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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