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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苏越下午下课回家,照例跟王晓娜一起走。
夏日的暑气到了下午也不减多少,两人挑着树荫浓密的地方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苏越呵欠连天。
王晓娜不由调侃:“中午干什么坏事了?这么累?”
苏越懒得理她,继续打了个呵欠,没睡午觉真心不行啊。
苏越突然感觉眼前人影一晃,才分手的学霸前男友站在她面前,表情复杂地开口:“苏颖,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苏越知道迟早要有这一遭,痛快点头。
王晓娜识趣准备离开,苏越拉住她,刚摆脱早恋的光环,苏越可不想再被老师怀疑了,第三人在场总要好些吧。
许谦看了一眼王晓娜,顿了顿,转眼盯着苏越的眼睛,轻声开口:“我就想问你,你在老师面前说要跟我分手的话是真的吗?”
王晓娜顿时惊讶地看向苏越。
苏越点头:“是。”
许谦眼神一黯,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呼出一口气,“好,我知道了。你说得对,我们一起加油。”说完朝她们俩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就这样…走了?
苏越觉得莫名其妙。
王晓娜就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唉?唉?你们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一句话没听懂呢?”
苏越将中午班主任逮到他们俩的事跟她说了。
王晓娜惊讶得合不拢嘴,半天才吐出一句:“你胆子真大!”
苏越:“我实话实说而已。”
王晓娜一顿,侧眼瞅了她一眼,默了一瞬,“真分手了?”
“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王晓娜便将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
苏越伸筷子准备夹胡箩卜丝,一大坨厚厚的五花肉放进她碗里,上面还粘着饭粒。
奶奶收回筷子舔了舔,“颖子啊,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肉。”
苏越这几天每次吃饭,奶奶都会这样说,而且每次都夹菜给她,苏越觉得有点恶心,她很懒,衣服都是堆了一堆才洗,但是这方面有点小洁癖,他们家都喜欢用公筷。
奶奶看她没动,不高兴了,“怎么不吃啊?说你你要听啊,只吃菜长不高的,书也读不好,将来有你后悔的。快吃,快吃…我们那个年代是没得吃,你们有得吃还挑…”
小堂妹嚼着肉口齿不清地插.嘴:“奶奶,姐姐上次跟我说她想减肥呢…”
苏奶奶马上拉下脸瞪苏越:“小小年纪,减什么肥,别学那些不三不四的女生,整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的,瘦得跟竹竿似的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你妹多乖,什么都不挑,胖胖的才好看呢。”
苏越转眼看向坐在旁边的小堂妹,本来就圆的小脸因为胖就更圆了,肉嘟嘟的小胖手拿着个骨头啃得津津有味,满手满嘴都是油,是挺可爱的。
看她吃饭自己也觉得挺香,苏越想起自己小时候挑食,一到饭点就被打着吃,对她童年来说吃饭简直就是受刑。
可现在的苏越不挑食好多年了,明明是这肉太肥了好吗,再说,低油低盐低脂才是健康食品啊,心里默默吐槽,到底还是忍着恶心把一大块肉吃了下去,下次一定记着离奶奶坐远点。
“唉?颖子,前天你在大伯家住的时候,你大伯大妈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啊?”奶奶突然问。
苏越满嘴油腥,连塞了好几口米饭压这味, “什么叫不对劲的地方啊?”
奶奶抹了一把嘴:“就是…有没有吵架拌嘴什么的,或者两人不怎么说话?”
苏越觉得奶奶有点问得奇怪:“没有啊,怎么了?”
“你姑姑说,你大伯大妈要离婚。”
苏越伸在半空中夹菜的筷子一下落在了地上。
“好好的,怎么筷子都拿不稳啊?”苏奶奶捡起筷子拿卫生纸擦了一下递给她。
苏越下意识伸手,却是十分惊讶地问她奶:“您说什么!?离婚!?怎么可能!!?”她爸妈感情虽说达不到十分恩爱,平时却也是相处和睦,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真的假的!?太不可思议了。
坐奶奶旁边吃饭的小叔皱眉接嘴:“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么,行了,吃完赶紧上楼做作业去。”
苏越心中莫名不安。
……
“你们不要劝了,我是铁了心的要跟他苏定江离婚的。”
苏越悄悄地躲在客厅门口,听见客厅里的妈妈说这句话,顿时吃了一大惊,爸妈真要离!?
二叔继续开口劝:“大嫂,您跟大哥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越越又刚去,为什么一定要离呢,临老了连个做伴的都没有,多凄凉啊。”
易萍冷笑一声,指着坐在沙发上埋头不说话的丈夫,“二弟,你看看你大哥的样子,是不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外人都说我欺负他,呵,我欺负他什么了?有些事你不知道,你妹知道,定莲你说,到底是我欺负你大哥?还是你大哥欺负我?”
苏越看见姑姑沉默了一瞬间才开口:“易姐,我知道大哥有些事是做得不对,但是就像二哥说的,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就别揪着过去不放了。”
“什么叫揪着过去不放!?”易萍简直气得肝疼,“你大哥犯错,怎么感觉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好,我今天在这里把话给大家说清楚。”喘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那年越越才读小学,你大哥跟着同事偷偷的去嫖.妓,还弄了一身脏.病,我看在越越的份上,原谅了他,还托关系找人悄悄的给他治,这事定莲和妈都知道,可他呢,没过几年,又跟领县一个死老公的女人好上了,两人每个周末还约好去K市开房,居然骗我是去出差,那次发现后我就非要离了的,是你大哥跪在地上求我,还跟我写保证书说再也不会了,我不忍心越越变成单亲家庭,又一次原谅了他,他又是怎么对我的?”
“家里大事小事他不管,我单位忙家里也忙,我生病了住院,他不来医院照顾我甚至看我一眼都没有,他身体不好自己不会照顾自己,我自己身体不好还得照顾他,我嫁给他我得到了什么?我生越越那会儿差点难产,爸妈嫌越越是女儿也不管我,回家坐月子,别人都是吃鸡补身子,妈却把我养的鸡拿给定莲去了,夜里我一个人经常起来换尿布,爸还嫌我浪费电,就是因为当时月子没坐好,害我人到中年一身病痛,家里分房子没有我们的份,发压岁钱越越也没份,你大哥屁都不敢放一个,呵,我他.妈当时真是瞎了眼了!”
“你大哥这样对我,爸妈这样对我,为了越越,我都忍了,可现在越越不在了,我不想忍了,也没必要忍了,离吧,早在嫁进这个家的第一年,我就想离的,二十多年了,终于解脱了。”
易萍忍不住掩面哭泣来:“这么多年,我好累啊!”
苏越捂嘴震惊得无以复加,原来她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谁知这温山软水的下面竟是如此波涛汹涌,那些所谓的家庭美满幸福和谐都是假象,都是为了她做出来的假象,呵,她那二十五六年真是白活了。
从小到大,苏越很少见妈妈哭,也从未见过她说脏话,记忆中的妈妈,应该是精明能干,性格开朗好面子。
可今日,她不顾形象抛开一切说了这番话,可见妈妈是气愤到了何种地步,伤心失望到了何种地步。
苏越看着妈妈鬓边的白发,蜡黄的面容,疲惫的神情,心中自责、懊恼、后悔一系列负面情绪充斥着大脑,心头犹如被牛毛细针刺入一样绞着痛。
一个女人为了女儿,容忍一个无能的还出轨两次的丈夫,苏越自问要是她,她不能忍,她一分一秒都不能容,她不会原谅这样的男人,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亲爸爸,可她妈妈为了她忍了二十多年,妈妈给予了她这么深厚的爱,为了给她一个圆满的家,将一切痛苦都压在心底,可她苏越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还把自己作死了,天真任性得可耻,现在还让妈妈老无所依,病无所靠。
苏越牙根咬得生疼,眼泪水顺着面颊无声流了下来,她好想冲进去对妈妈说,她错了,越越错了,越越让您失望了。
她该死,真是该死,可她妈妈这么幸苦地将她养大,她不能死。
然而,这一切都明白得太迟太迟了。
苏越抬起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啪地一声,脸颊上顿时火辣辣的,这疼痛却比不上心中那滔天的悔意和痛苦。
“姐姐,你打自己干什么?”
苏越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
苏涵仰着小脑袋惊呼,“呀!姐姐你把自己打哭了?你傻了吗?”
苏越泪眼朦胧中瞧见苏涵稚嫩的小圆脸,方佛看见自己的脸带着嘲笑的表情看着她说,你傻了吗?
对,她是傻,不仅傻,还蠢。
她根本就不是苏越,她不配当苏越,不配当妈妈的女儿。
可她也不是苏颖啊,她是谁?
苏越抬起手又打了自己一耳光,呵呵,她打的是谁?苏颖?苏越?
苏涵被她姐姐疯狂的表情和动作吓了一跳,退了好几步,睁大眼睛看着她,然后突然头也不回的吧哒吧哒跑进客厅里,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奶奶,姐姐中邪了,她把自己打哭了…”
苏越这才回过神来,“……”
瞪着小胖子的背影简直想吐血,气得想把这死孩子抓回来暴打一顿。
熊孩子胡说什么呢,你才中邪了呢。
苏越看见奶奶朝这边走来,吓得几步跑上楼关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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