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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红豆,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师父曾经这样问过我,彼时我们困在山洞里,天上落下大雪,我们坐在火堆前看着山洞外,师父问我怕不怕,我说不怕。
是真的不怕,和他在一起时,我没有害怕过任何事。
他笑一笑,问了我这句话。
我只觉得没头没尾,但还是仔细思索,从小到大,我害怕很多事,害怕娘亲不要我,害怕某一天仇人找上门来,害怕一无所有。
可后来,当这些害怕都一一成真了,我居然就不再恐惧。
“是仇恨。”他看着洞外飘落的雪花,悠悠地说,“仇恨能让一个人失去自己,成为仇恨的奴隶。”
我打了个寒战,眼前骤然浮现出娘亲美丽的脸。
自我记事起,娘亲就没有笑过,她只会机械而神经质地重复:“给你爹报仇。”
后来,姐姐和娘亲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一样美,一样毫无生机。
她们已经成了仇恨的奴隶,没有自我,没有温情。
雁奴曾经抱着我对我说:“二小姐,你看看你娘亲。她以前可漂亮了呢,比大小姐还好看。”
我不知道,她美而幸福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而她的幸福和希望,就终止在我出生那一天。
所以我,是她一生绵绵无绝期的恨。
喻长恨。
那姐姐是她的什么呢?
是希望,是女儿,还是……复仇的工具。
我和姐姐一母同胞,命运却各有各的悲惨。
“二小姐,你若是以后长大了,能走了,可千万不要回来。”雁奴轻轻揉着我的手指,对我说。
我是太听话了,她叫我不要回去,于是这些年,我连梦见她们都不肯。
“雁奴!出来教长安炼蛊。”娘亲推开门,冷冷地看着我们,面无表情地说。
“雁娘……”我轻轻唤了一声,从梦里醒来。
万万没想到看到他坐在床头。窗外月光清明,照的他皎如璧人。
我的手被他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手指。
右手手臂和手指上都有很深的淤痕,那是之前被打开剑时震的,这几天才显出淤青。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也没有动,继续静静地给我抹着药。
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们似乎总是维持着这种心照不宣的关系,既和谐,又脆弱。
终于,我还是说了。
“师父……”我坐起身。
“嗯。”他抬起眼睛来看着我。
我想抽回手臂,但他按住了:“别动,淤痕深,疼。”
我顿了顿:“师父……你知道吗?”
他给我上药,头也不抬:“知道。”
我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疑惑。
但是过了很久,久到周边都静下来了,我嗓子有点堵地说:“对不起。”
他停住了手。半晌说:“与你无关。”
“那时候……为什么不杀我?”
血海深仇,为何不报?
他看着我认真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人的想法总是稍纵即逝的,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师父躲开了我的眼睛,淡淡说:“心软了。”
这不会是实话。我跟着他这些年,已经很了解他。
但我没有再问下去了,我不敢。
“那日为何拔剑?”轮到他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心思断不能说。
他也没有要我回答,只是上药的手重了些:“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低下眸子,这已经是责怪:“是。”
“休息吧。”药上完,他离开。
我看着那雪白的背影离开我的视线,忽然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就流了下来。
她是最重要的人,我却是你的仇人。
次日醒来,天光大亮。
我推开门时已有琅琅书声,竹风站在门口,临风赏竹。
“竹风先生。”我行礼。
“喻姑娘。”他回首看我,笑如春风化雨,似乎能让人忘记昨天的一切不愉快。
“姑娘睡得可好?”
“甚好,多谢先生关怀。”
“应该的,昨日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师父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的反应竟换得如此之快。
“不妨事的。”我低下头。
“今日小姐在,少主在陪小姐用饭。”他提醒。
我愣了愣,道:“知道了,多谢。”
竹风温和地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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