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徐晏临的车不太张扬，看着朴素低调，似乎仅仅是为了代步，和他本人的风格一脉相承。谢音希不太懂车，坐进副驾后新鲜地左右看看，目光在车里来回打了好几个转，充满悍不畏死的八卦精神。
“安全带系上。”徐晏临坐进来关好车门，抬手将领带松了松，“看什么呢？”
嘿嘿嘿。谢音希转转眼睛，胆大包天地分享八卦：“据说公司里很多办公室一直都有下注，赌老板您性取向是弯是直。谁先挖到确切的绯闻花边，其他人就一起请她吃饭。”
徐晏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眉头一挑：“你们还挺闲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谢音希摇头摇到起飞，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大家就是有点好奇嘛！老板您看您这么年少有为功成名就，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想找那应该也不至于剩……”
徐晏临瞟了她一眼。谢音希：“下……啊……当我没说。”
认怂可耻但有用，谢音希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闭上嘴当鹌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鹌鹑安静了半分钟，很快又觉得车里过分安静了。徐晏临专心致志开车，谢鹌鹑小心试探：“开车多单调啊老板，您介意我放点舒缓身心的音乐吗？”
“随便。”
得到首肯的谢音希快乐地播放音乐，旋律悠扬地从手机里飘出来，徐晏临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宫茉的新歌。”他说，“你喜欢她？”
谢音希有点惊讶：“是啊，宫茉发在微博上的三十秒试听，老板你也听了？”
徐晏临没接话，谢音希突然反应过来：“哦，这是安桦的词曲，我们公司签了安桦的经纪全约，你肯定听过的。”
安桦为人一直低调神秘，谢音希虽然很喜欢他，但和对江瑞辰的喜欢并不相同。和每一次出现都会给反馈的男团偶像不一样，音乐人安桦有自己的创作世界，深居简出，离喜欢他的人很遥远，很难马上将他和现实生活联系到一起。谢音希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她和安桦之间就差一个中间人，顿时坐直了身体。
“对啊，安桦是我们公司的！”她眼睛发亮，殷切地看向徐晏临，“老板，安桦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问题还真是有点不太好回答。徐晏临微哂，随口说：“怪人。”
谢音希：“……老板，你怎么好像对我的偶像都有点意见。”
“安桦也是你偶像？”
“认真说的话也……不算？”谢音希不确定地想了想，“我不会像对辰辰那样给他花钱反黑，但是他的歌每一首我都很喜欢，大概能算是一个很聊得来的朋友吧，虽然没见过。”
说完自己也觉得很奇怪，谢音希有点不好意思：“都是我单方面认证的，千万别让安桦知道哈。”
徐晏临斟酌了一下措辞：“我不会跟第三个人说。”
一无所知的谢音希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老板你认识安桦的话，是不是也认识宫茉啊？”
“见过。”
“宫茉是个什么样的人？”谢音希好奇道，“安桦在的话，我以为宫茉也会在我们公司的。”
“她自己不愿意来。”
谢音希吃了一惊：“我们公司和宫茉接触过啊？”
“嗯。”徐晏临语调平平，谈及宫茉时没有太大起伏，“小女孩不服输，一定要自己闯片天出来。”
谢音希喃喃道：“她好厉害啊……”
“厉害吗？”徐晏临平静地说，“天真，幼稚。”
谢音希有点不服气：“我觉得她想得挺好的，没有安桦她也还是那个宫茉，已经足够闪闪发光了。”
“你也是个小女孩。”徐晏临摇摇头，“算了，我何必费口舌争辩这些。”
尽管理论上知道徐晏临有说得现实确切的地方，情感上谢音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她也并非不明白徐晏临在说什么，粉了江瑞辰三年，她太知道自己打拼在这个捧高踩低的势力圈子里有多难了。
但是……但是，总有干净纯粹的人，同时也有别人触不可及的幸运。
谢音希安静了好一会儿，闷闷地说：“老板，你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太现实了，也不是不好，但是……总这么想的话会很累的，人有时候需要一个好的倾向引导，过于理性就太不快乐了。”
“安桦的《明日起航》听过吗？他很早的一首歌了，特别明亮，是辰辰最喜欢的一首歌，一直在他的官方资料里写着……我就是粉上辰辰之后跟着他喜欢上的安桦，人在迷茫无助的时候，就很需要这样一个明亮温柔的人出现。现实已经够糟糕了，很想被勇气和希望包围，这样的话明天好像也会快一点来。”
徐晏临听不出语气地问：“安桦在你心里是个明亮温柔的人？”
谢音希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啊。”
车里沉默片刻，宫茉的新歌试听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徐晏临将话题平静地揭过。
“可能吧。”他不置可否地说，“我也不太了解他。”
从市区开到学校门口，时间已经快走到新的一天。宿舍楼刷卡进人，晚上没有门禁，谢音希打了声招呼道别下车。车门刚关上没一会儿，她就去而复返，打开车门探身进来。
“一会儿有安排吗老板？”
徐晏临刚开始闭目养神，有点意外地睁开眼看她：“怎么？”
“回去吃个夜宵吧。”谢音希把手里的外卖盒子递进车里，轻快地说，“我们学校旁边有家小饭馆味道不错，开到凌晨三点，我之前订了两个好打包的菜，让他送到门口来，还挺准时的。”
徐晏临看了她一会儿：“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没吃晚饭？”谢音希露出个思考的表情，“其实我不知道诶，但是老板你忙起来经常顾不上吃饭，我这段时间有看见的。然后刚才在车上我不是拿了回纸巾，手套箱里有矿泉水和拆开的全麦面包。”
“虽然取向问题还没有什么进展。”谢音希诚恳地说，“但是老板，你车上弥漫着单身狗的清香。”
徐晏临：“……”
徐晏临看着她，英俊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一点疑惑。
“我之前就想说了，你好像不怎么怕我。”
这样的表情有点罕见，谢音希像收集到SR卡一样心情不错地反问：“你又不吃人，很可怕吗？”
“我会扣工资。”
谢音希：“……那确实挺可怕的，一股恐惧在我心里油然而生！”
徐晏临接过外卖盒，难得地笑了一下。
“骗你的。”他说，“你最近表现不错，我暂时不会扣。”
其实没有得到什么安慰……谢音希外卖脱手，打算灰头土脸地开溜，突然又被徐晏临叫住。
“你最近睡眠不太好？”他问。
“老板你怎么知道？”谢音希先是惊讶，后是惊恐，“我黑眼圈出来了？！”
还行，不明显。徐晏临面不改色，从手套箱里拿出盒药扔给她：“一个小众西药，我一直在用，助眠效果不错。”
哦……哦哦。谢音希手忙脚乱地接过，盯着药盒看了一会儿，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微微发热。
“老板……”她感动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徐晏临：“……”
好人徐老板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句明天规划书写得不好继续重做，谢音希瑟瑟发抖地回宿舍，今晚又是一夜噩梦。
江瑞辰和段星觉要参加的那档选秀节目定名《星光出道战》，随着过审和定档一一敲定，最近逐渐放出了消息。这档节目一线卫视牵头，网络平台二十四小时直播，来势汹汹，风头颇盛。
最近两三年国内都没有什么影响力大的选秀节目，广泛的选秀受众群体也很是寂寞，按照时间规律差不多也该再爆上一回。这档节目阵容和制作团队都很靠谱，不少公司都把宝压在了上面，纷纷把藏了两三年的好苗子都送了过去。
谢音希最近网上冲浪频繁，每天都要搜索网上的爆料看。虽然身在娱乐公司，各路消息却也并没有很确切，大家防同行都像防贼一样，摸到的底虚虚实实，有时候还不如网上的爆料来得全面。敬业宣传谢音希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把各路竞争对手拉了个excel表格，煞有介事地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得出的结果总是江瑞辰出道希望渺茫。
怎么会这样！谢音希把表格关掉：随机概率不算什么，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将相本无种，爱拼才会赢！
谢音希一边精分十个小号给江瑞辰写安利贴，一边勤勤恳恳给江瑞辰拍安利小视频，按照一日三拍标准努力营业。江瑞辰被她拍到词穷，笑着告饶：“停一停，前进的脚步缓一缓……”
这怎么能停呢。谢音希拍大腿：“前方战斗预警啊辰辰！《星光出道战》快要宣了，你解约签音桦的公告今天就发！还有一分钟，这个历史性的场面虽然不一定公开，但我一定要拍下来珍藏，我们一起见证这一……”
练习室的门被一把推开，陶珊绷着脸走了进来，满脸风雨欲来。
“谢音希，过来。”
她没说多余的话，脸色却沉得可怕。谢音希一愣，带着隐隐的不安跟着走出了门。陶珊一言不发，带着她往宣传部大步向前走。谢音希小跑着跟在后面，忍不住小声问：“珊姐，出什么事了……？”
“你还没看到？”陶珊冷冷地说，“音桦刚公布签约，星觉和瑞辰的负面新闻就上了热搜，晨风娱乐把我们阴了。”
谢音希心里猛地一沉，进了办公室扑到自己电脑前点开热搜一看，段星觉劈腿和江瑞辰潜规则的消息甚嚣尘上，两人加起来上了五个热搜，流言蜚语沙尘暴般遮天蔽日，仿佛要将一切美好的未来都埋进土里。
像一场美梦刚刚转醒，梦魇撕开伪善的外衣，狰狞着冲进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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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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