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

　　重生(六)

　　“小米，小米你在哪？小米乖，你快出来，别吓着妈妈，小米，小米……”

　　诺大的房子，一个穿着华丽但此时衣服已褶皱不堪的妇人在拼命寻找，厨房，没有，客厅，没有 ，卧室，没有，阳台，还是没有……“小米，你在哪？别吓妈妈，小米，……”“呜呜……呜……”妇人扶着楼梯，胸口因为剧烈奔跑而疼痛不已，泪水如一条溪流一般化过脸庞，把精心化的妆弄得滑稽可笑，可她只顾着拼命呼叫。

　　只剩那个地方，那妇人银牙一咬，扶着楼梯扶手一点一点地往上挪，只需几步的路程，在她走来竟似一条无尽头的路，诺大的房子只有她杂乱无章的呼吸声和双脚颤动的声音，竟把气氛衬得如此恐怖。

　　手轻轻地放在木门上，深呼吸，拼命止住颤抖，吱——门被缓缓推开。突然，一阵风冷不丁地从耳边吹过，“啊”的一声惊叫，身子啷呛地差点跌到，慌乱中胡乱地扶住左手边的东西，突然感到手一滑，什么东西从手心窜过，“啊”妇人再也不能自制，跌倒在地上，口中不住呜咽“你还要……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半晌，妇人逐渐镇定下来，环视了一下漆黑而狭小的阁楼，小桌，小椅，小床，一套破茶具，朦胧而布满灰尘，仿佛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妇人是多么的想逃避这一切，但是她想找到孩子的心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小米……”轻声地唤到。

　　手印？在布满灰尘的床脚，有一个醒目的巴掌，显然是刚留下的。“哎……”轻轻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子，向床底探去，果然发现一个小女孩，抱着膝，蜷缩在角落边，乌黑的头发略带凌乱的分散在她那瘦小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白色的连衣裙竟有些烂了，身边有一些珍珠般的小水滴晶莹透亮，是眼泪吗？

　　“小米，乖，跟妈妈回房间，小米，好淘气哦，又跟妈妈玩捉迷藏……小米，出来好不好，小米……”声音由最初的轻柔，到轻声呜咽，到最后的急促叫唤。伸出手臂慌乱地要把女孩拉出来。

　　“妈妈，我是不是只要乖乖地在房间不出来你就会喜欢我？”女孩突然抬起头来，用眼睛望着妈妈，竟是如此失神，完全漆黑的眼睛没有焦距，妇人吓了一跳，竟忘了回答。

　　“妈妈，我是不是只要不再渴望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你就会喜欢我？”小女孩用平静的声音轻轻问到。

　　“妈妈，我是不是只要做你认为该做的，其他时间只要一动不动，安心做你的玩偶你就会喜欢我？”“妈妈，妈妈，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告诉我……”依然平静的声音，却让人在其中感觉到微微的倔强，彷徨，心碎。妇人瞪大双眼，脸涨得通红，嘴巴微张，似有千言万语，但到嘴边的却成了：“小米乖，小米，小米，小米……”妇人更急切地挥动手臂，拉已变成抓，指甲与裙子摩擦发出咝咝声，她心里有一个不想相信但又越来越肯定的想法。

　　小米，就要消失了。

　　不，不可以，她只属于我一个人，她是我的。

　　“妈妈，我们回房间吧。”良久，女孩喃喃道，仿佛只是对她自己说。缓缓地从床底爬出来，头也不回地推开了木门，整个世界似乎突然失去了光，只剩下一桌，一椅，一床，一个顾影自怜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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