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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意外
隔了两天后,也就是八月七日晚上,格里姆林斯才从窗口里飞进来。听到动静,克里奥放下手中的《标准咒语,初级》,看到格里姆林斯带着一个包裹和一封信,歪歪斜斜地飞进来。
她放了点水和鸟食,好好地抚摸了下它吹得乱七八糟的羽毛,才坐下来,先打开了信。迪克叔叔潦草的笔迹跃于纸上:
亲爱的克里奥
你好吗?唉!也不知道西班牙人哪来那么多鬼主意,总之我们从早忙到了晚上!别担心,可不是忙工作,他们带了我们四处游玩,玩到后来我都不知道是出差还是旅游了。最初我还嫌这儿太晒,后来,哎,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我对这趟可没有那么大意见了。可是组长不满得很,我们去看斗牛时,他跟那些巴塞罗那人在一旁争执,要求他们削减与魔法部交流无关的项目,幸好被我们组里几个人拉住了。不过最令我惊喜的是,他们居然还安排了一场西班牙古巫术的展示,我到现在还在研究那个女巫是怎样吹一口气,然后……嗯,不说也罢。反正,这里倒是挺有趣的,哈哈。
你在对角巷要小心些,千万千万别进翻倒巷,要是觉得周围的店铺阴阴森森的,就赶紧出来。要是遇到坏人,就给他施一个昏迷咒——唉,不过你现在还不会,试试吧,念“昏昏倒地”!
我知道,8月7日是你的生日,原本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想起我身在西班牙,干脆今晚到当地集市去挑了这个,就在包裹里。我施了个小法术,希望不要被禁止滥用魔法司的人抓到。最后(我实在困得很啦),希望你的新朋友格里姆林斯能在7号当天赶回去。祝你十一岁生日快乐!
又及
我第一次看见小格里姆林斯的时候,它在旅馆房间的桌上啃我的羽毛笔。你有没有发现它的这个小爱好?
我不敢挑太大的礼物,怕格林姆林斯飞不过英吉利海峡。
还有,你看格里姆林斯不是把信带到了吗?
迪克叔叔
克里奥不由得笑了一下,拆开了包裹。迪克叔叔送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的红衣服的弗拉门戈舞娘小人,还有一个小小的响板。她拿着小人左看右看,搞不清楚迪克叔叔究竟施了什么魔法,就随手拿起响板一拍,才发现小人舞动起来了。她玩了好一段时间,欣赏够了弗拉门戈舞蹈,才放下响板。
这好像是,十一年来,她收到的第一份真正的生日礼物呢。
她仰躺在床上,拿着小人,细细地看。
从未有人记得过她的生日,就连她自己也几乎不记得。就连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什么日子出生,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小到记忆也模糊极了。她看见一个同学受邀到另一个的家里出席生日派对,这才提醒了她,回家就跑去问奥莉芙姨妈。
所有细节都虚化了,唯有姨妈当时脸上的神情令她记忆犹新,那是一种奇异的表情,对于那时的她而言还太过复杂。以后她回忆起,才发现里面混杂着手足无措、心虚、内疚、不安、悔恨、严厉。
“八月七日。”姨妈说得极快,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味道,说完就紧紧地抿起唇,绷紧了脸部皮肤,好像这样就能让克里奥不再问下去。然而这的确奏效了,克里奥没再在这方面问什么,从此以后都没有。
好吧,实际上,她说错了。她怀疑父亲和姨妈都并非不记得她的生日。否则,怎么会每一年的这一天,父亲都彻日彻夜地消影无踪,而姨妈则阴阴沉沉,比平时更不想和她有所接触呢?
她叹了口气,放下小人,从口袋里掏出银挂坠盒,静静地看着笑得灿烂的阿妮塔。
克里奥一直都猜想,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生,才导致了妈妈的去世,以至于八月七日成为了她家庭的讳莫如深的日子,父亲不肯亲近她,姨妈总对她视而不见。
她的降生,夺走了阿妮塔的生命。
他们从未提过阿妮塔的事,家里连一张照片也没有。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猜测,然而,7月末的那场变故发生之前的争吵,反倒给她的猜测徒增了许多疑点。
十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啊。
克里奥把大半边脸埋进了枕头里,手里紧紧攥着挂坠盒。
第二日,她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发现几乎已到晌午。她刚刚度过了十一年来情绪最复杂的一个生日。让弗拉门戈舞娘跳了一段舞,一番整理过后,她把挂坠盒揣进口袋,到对角巷里,去透透气。
对角巷依然是人声鼎沸。克里奥慢吞吞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观望着周围发生的一切。她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光,像学校同学的排挤孤立、杂货巷里潮湿肮脏的气味、还有来自亲人的冷待等阴霾都拂然消散。她轻车熟路地走进丽痕书店,接着上次浏览到的书架慢慢查看起来。在《中世纪巫师与巫术》这本遗物之一的书里,对巫师与麻瓜的冲突写得语焉不详,反倒燃起了她的探究之心,才想着在书店里找找这方面的看。她谢绝了店员的帮忙,因为自己更喜爱一个一个书架地浏览起来,同时也便于形成对书籍布局的大概印象。
最后,克里奥拿着两本厚厚的书出了丽痕书店,心满意足的同时也告诫自己:明天可不要再来了。手上有些钱就使劲买书,就是十个福里家的金库也不够用啦!偏偏书的价格可一点儿都不便宜,唉。还是好好看看霍格沃茨的课本,也不知道那里的功课难不难,她一个麻瓜世界里来的人能否跟上进度。
她正想着,一没留神,撞到了别人,手中的书脱手而出,幸好在最后一刻她动作敏捷地一把捞住了两本厚厚的大书,松一口气的同时只是低头对那人匆忙说了一声抱歉,就继续走她的路。
她今日的打算是,看看对角巷里有哪间商铺,可以为那个挂坠盒打上一条链子。直到走了很远,她也没有发现有首饰店,看到了奥利凡德魔杖店的招牌,正准备折返,却瞥见对面有间废品店。
她好奇地走了进去,看到陈旧的物什堆得凌乱不堪,却是应有尽有。店主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她问了一句有没有细项链卖,他却噎了她一句——
“这么乱,自己找。”
好吧。于是她只能东看看西找找。半途进来一个戴头巾的年轻男子,她也没多注意,专注地在一堆又一堆的杂物里搜索着。
哎?这个好像挺合适。
克里奥在一张桌子的角落处、几个插满灰尘遍布的羽毛笔的墨水瓶旁边,看到了一条项链。她有些费劲地探长身体,碰倒了放在前面的几个棋子,扒开墨水瓶前的一顶假发,终于拿到了它。
这是一条银质的细项链,上面还吊着一个花纹古朴的铜戒。似乎前主人保护得还不错,链子和戒指都并不显得太旧,却磨得光滑,看得出有些年岁了。
把它拿在手心看了两眼,她转身朝柜台走去,却发现那个后面进来的头巾男子在翻看她刚刚为了找得方便、顺手摆在了一张桌子上的书。“对不起,先生,”克里奥快步走过去说,“这两本是我之前在书店买的书,不是这间店里的。”
“哦?”男子闻言看了她一眼,“我看它放在了这里,就翻翻看。可是,”他把书递还给克里奥,神色惊讶,“这是你看的吗?”
“谢谢,是的。”走近了,发现男子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大蒜味,克里奥接过书,不着痕迹地绕开了他,走到柜台去付项链的钱。“噢,关于这方面的书,我倒是知道有一本还不错。”头巾男子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他说了一个书名。克里奥有些惊讶,礼貌地转身向他道了谢,同时默默地把那个名字记在心里。
克里奥轻咳一声,才唤回正在擦拭一些瓷碟的店主老头的注意。“四个银西可。”他只瞟了克里奥手心一眼,就似乎很随便地报出了一个价。
比克里奥估计的还便宜些,她愉快地付了四个银币,把项链揣进口袋里,原路返回。路过丽痕书店时,她顿了顿脚步,还是走了。
在破釜酒吧的房间里,她把书大概地翻了翻,又掏出口袋里的铜戒指项链。把搭扣打开后,她把那枚戒指滑了出来。那戒指上面的花纹,她越细看越觉得奇怪,它们没有一定的规律,与其说是花纹,倒更像是某种文字。研究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头绪,她便拿张羊皮纸包住了放进行李箱,一手拿着银链,一手往口袋里一伸。
这么一伸,克里奥变了脸色。
口袋中,空空如也。
她又用手指在口袋中摸索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破洞。之后,她紧紧地皱起眉毛,仔细回忆今日外出的情景。
没错,她把挂坠盒放进里口袋里才出外的。之后,她就没有留意过它是不是还在袋子里。除了它,口袋里还装着小钱袋——难道是付款时掉出来了?不排除。她又回想起在书店门口撞到了人,难不成——巫师世界里也如麻瓜世界一样有相似作案手法的小偷?可是,她的钱袋还好端端的,反而去偷一个并不名贵的挂坠盒,有些说不通了。
然后是在废品店。她想起那个戴头巾的男子,又暗自摇摇头。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比两英尺更近过。
除非是某些她不知道的魔法,否则,就只有三种情况了:在书店和废品店任一付钱时掉落,或者是被偷,又或者是撞落了。
克里奥马上疾步走出了房间门。不管怎么样,天还没黑,先回对角巷找找。
她直奔丽痕书店,门里门外找了一遍,毫无收获,然后马不停蹄地去废品店,也是失望而归。
心里焦急,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一寸一寸地在对角巷的街道上搜寻起来。
直到天终于黑下来,光线越来越昏暗,克里奥的眼睛也逐渐地干涩疲惫起来。她揉了揉眼睛,拖着沉重的脚步,只想找张椅子歇息一会。
“小姑娘,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我看你在我店门前来回了好几次啦,在找什么吗?”
克里奥抬起头,发现自己坐到了弗洛林冷饮店的椅子上,面前就是店主弗洛林,一个个子不高的、和蔼中年男人。“哦,对不起,我没打算吃冰淇淋的。”她站了起来,顿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先生,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个没有链子的银色挂坠盒,在街上、或者是由什么人戴着?”她只是不抱希望地一问。
果不其然,弗洛林摇了摇头。“很重要吗?”
“是我母亲的……遗物。”
“噢,”他脸上露出真挚的同情,“很遗憾听到你这么说。找了很久吧?你的家人呢?”
克里奥只是疲惫地摇摇头。
“这样吧,你在这里休息休息,我请你吃冰淇淋,”没等克里奥说什么,他就转过身去勺冰淇淋,“然后还是尽快回家吧,毕竟天黑了,对角巷里可是什么巫师都有。”
克里奥确实累了,难为情地向拿着一杯大大的薄荷冰淇淋走过来的弗洛林先生多次道谢,才坐下来享用。
这天晚上,她真的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妈妈的笑颜整夜整夜在她脑海里浮现,她满心只想把那个银挂坠盒找回来。
在接下来的假期里,克里奥又去对角巷找了好几次,期望着它是掉到了某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可每次都会期待落空。她又给迪克叔叔写了两封信,在讲述一些生活上的事的同时,也请教了好些看书看出来的问题。不过,她没有在信中写上挂坠盒丢失的事情。迪克叔叔参与的交流项目到后来才逐渐忙碌起来,用他在信中的话说就是——
“我们万万没想到西班牙魔法部竟然如此狡猾,他们居然借着交流的名义,让我们参与他们的逆转偶发事件行动。真的只是参与就算了,可是你要知道,我从未见识过像他们一样懒散的人,办事效率比我们部里还要低下。就在我和阿诺德给一个不停喷水出来的下水道口施咒、弄得浑身臭水的时候,那帮西班牙人竟然干干净净的、在一旁的草地上晒着太阳玩跳马!”
迪克叔叔的语气真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啊。克里奥认为,他倒是可以用风趣生动的语言将他在美洲探险那几年跌宕起伏的经历写成一册,她个人是很愿意一读的。
八月的日子就这样一哧溜地过去了。克里奥今夜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书有些多了,箱子合不上。她想起在某本书上看过的一个延展咒语,便大胆用她的魔杖尝试了一下。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毫无动静之后,克里奥不确定它是不是成功了,但至少她看到了一些效果。她终于把箱子合上后,把格里姆林斯安抚一下装进笼子,拿出前些日子在麻瓜便利店里买的伦敦地图,再次确认了一遍从这里到国王十字车站的路线。她打算乘地铁去,连麻瓜货币都在古灵阁兑换好了。
可是——她第十六次拿出车票——这个9又3/4站台,真的会在国王十字车站里面吗?偏偏她忘记问了,而迪克叔叔也没有提起过。
算了,明天找找就是。
明天,就是九月一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开学的日子。克里奥就像每一个十一岁的英国小巫师一样,怀杂着紧张、兴奋与忐忑不安,直到夜半才勉强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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