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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配岭南6
牛清波见状,连忙说道:“奶奶,我也不走,我不仅是你的孙女婿,更是你的孙子。你不能分亲疏远近,让张仪和汤均和你们一起留下,让我去逃命。”
留下与离开,死与生,泾渭太过分明,牛清波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牛夫人陆颖的父亲是扬州太守,她是牛皋到扬州游玩时偶遇到的,顿时惊为天人,便手提两条四楞镔铁锏,一路跟着陆颖到了陆家,要陆大人把陆颖嫁给他否则便劈了陆府。陆夫人拉着陆颖抖若筛糠,陆大人却看出牛皋一片真心,把陆颖许配给他。两人成亲十几年,牛皋对陆颖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军中将士都知道他是个“妻管严”,他却引以为傲。而陆颖,也由原来的心生畏惧,到倾心相与,对牛皋的义母越老妇人当成自己的婆婆来伺候。如今她一听越老妇人让她去逃命,十分羞愤难过,跟着岳银屏一起跪下,“娘,你不能让我们走,要是阿牛知道,他肯定会怪我的。虽然我不知大哥为何让阿牛离开,但我清楚阿牛的为人,要不是大哥下了命令,他不会做不仁不义让后人唾骂让子孙瞧不起的事儿的。娘,别让我和清波走,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死也死在一处,要我们苟且偷生,我们成什么人了。”
岳老妇人拿起拐杖咚咚敲在地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听我的了是不是?”
众人齐齐跪下,说着“不敢”。
岳老妇人哀叹一声,“四媳妇,你最知书达理,如今形势逼人,咱们不得不分开。你和清波带着二媳妇、阿均、仪儿,还有银屏,和她大嫂,一起去陕西找福国公,我和岳亭,还有他娘守在这里,你们速速动身,只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岳银屏站起来,弯下腰从靴子里拿出一把短刃匕首,拔出来比划在胸口的位置,“奶奶,你不要逼我。”
李春慌张失措地喊道,“银屏,别乱来。”
岳亭上前想从岳银屏手中夺下匕首,无奈却近不得身,牛清波看她如此刚烈,怕真的出什么事情,便恳求道,“奶奶,我带着娘和伯母他们离开,你让银屏留下吧。”
岳银屏脸颊滑下两行清泪,对牛清波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心中念道,“清波,对不起。”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小厮大喊着让人“站住”,紧接着,兵器相接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众人皆是一惊,岳银屏一马当先,打开门,就见几个小厮正围着一人在厮杀。那人生的膀大腰圆,一跃一跳间,藏青色的袍子划过空气猎猎作声,他一边抵挡着小厮们没有章法的攻击,一面朝岳亭喊道,“岳亭,快跑,张浚和秦老贼马上要带着兵马围剿你们来了。”
“住手!”越老妇人对着几个小厮喊道,王崇明放下兵器,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几人,不想被小厮狠狠地拿扫把打在身上,小厮见他没有还手,不由得也停了下来。
王崇明嘴角破了,说话的声音嘶哑无比,他看着岳亭和牛清波,想靠近但又觉得自己已没有资格再和他们称兄道弟,尽管那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他的爹爹背叛了他们的爹爹是不争的事实。谁来告诉他这是为什么,明明就是生死之交,可是为何一瞬间一个成为了背叛者升官发财,一个成为阶下囚不知何日灰飞烟灭。
而他,和他的兄弟,明明就隔着半尺不到的距离,他却过不去,只能站在咫尺天涯的地方看着他们陌生中带着敌意的目光。
他觉得他在这里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他们的目光将夜晚清凉的空气炙烤得无比炎热,他瞧着岳亭,抽抽鼻子,“岳亭,对不起,我爹他,他对不起岳伯伯,对不起奶奶。你们赶紧走吧,刚才我回去,听见万俟卨在和我爹说,明早就要带兵来岳家下旨,要把你们,把你们······”
“怎样?王崇明你快说,别支支吾吾的。”岳亭说道。他心里也不好受,虽然知道王崇明也是无辜的,但他就是无法释怀。本来还想着又朝一日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可是现在看他这幅样子,他发现他永远也下不了手,那是他的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会改变。
王崇明看岳亭走到他身边,泪水几乎模糊了双眼。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哭,汤均指着他鼻子骂时他没有哭,他自己一个人在无穷无尽的夜色中飞奔回家他没有哭,在书房外偷听到事实真相时他没哭,可是,此刻面对走过来的岳亭,他却再也止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别哭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就像往常王崇明被汤均和张仪等人戏弄后,岳亭自己为他打抱不平时一样,岳亭始终对王崇明硬不下心肠,“你能告诉我,我很庆幸,但是崇明,你知道的,我们,我们可能不能再向从前那样了······”岳亭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
“老夫人,不好了,大一队官兵把我们家包围了。”管家跑过来说道。
“岳亭,你快走,我去挡着。”王崇明转身就要往门口跑。
“崇明,来不及了。”岳亭看到前院发红的天色,一队官兵举着火把鱼贯而入,后面跟着万俟卨和王贵。王崇明只觉得大脑犹如被人拿钢锤给狠狠地打了,天晕地旋。
“爹,你怎么能这样?”
万俟卨冲王贵使个眼色,王贵上前拉过王崇明,“回家去,修的胡闹!”
“我不回家,你要把岳亭和奶奶带去哪里?”王崇明吼道。“爹,你明明知道他和秦老贼是一伙的,你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害岳伯伯?”
王贵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觉得岳家的每个人的目光都变成了利剑,要把他凌迟一般,对他们来说,遭受亲人的背叛,比敌人更难以忍受。他扬手一巴掌扇在王崇明脸上,叫上来四个魁梧的武将,让他们拿绳子把王崇明捆了带回家去。
王崇明哪里跟依,瞪着双眼就朝四个人扑去,王贵上前抽出剑指着他,气得脸孔发黑,拿剑的手也抖个不停。
万俟卨见了,嘿嘿一笑,按下王贵的胳膊说道,“王将军莫气,小孩子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待为兄去和他说上两句。”
王贵“哼”一声,别开脸。
万俟卨知道王贵这是看不上他,但又敢怒不敢言,不由十分得意,等欣赏完王贵的精彩表情,过足瘾之后,才慢悠悠地踱步到王崇明面前,上下打量他,啧啧有声地赞叹几句,随后压低声音,“往少爷,借一步说话。”
王崇明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双手握成拳头,眼看就要打到万俟卨脸上,万俟卨淡淡地瞟了身后一眼,王崇明就见队伍前排的人自动推开一道,几个人押着汤均、张仪母子,还有张仪年幼的一对兄妹站在队尾。岳亭等人显然也看到了,岳老妇人站在庭前问道:“万俟大人,不知他们犯了何罪,要被五花大绑?”
万俟卨得意地看着王崇明,王崇明吼道:“放开他们!”
万俟卨往旁边退了退,王崇明看看岳亭,又往后看看汤均,但很快刚才退出去的人又挡在了他们前面。王崇明咬着牙走过去,万俟卨一笑,附身到他耳边,“我这里带来了一万精兵,就算是岳家军系数赶来,恐怕也是为时已晚。现在我就给你指条明路,乖乖回家,不要让我难做,不然,我就一刻杀一双给祭奠你的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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