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者安珏

　　面具男依旧跟了上来。而我已经非常烦他了。等我从空间缝隙中走进了教堂里，正好李小乐被明若德打到了一旁，旁边的长椅被撞得霹雳直响。而李小乐全身血淋淋的，不知被明若德弄出了几个伤口，潺潺流血，触目惊心。我跑过去扶起她叫道：“我已经拿到那只魔吞噬的灵魂了！”

　　李小乐对我凄然一笑，然后虚脱一样倒在我的怀里。她轻声说道：“看来明若德是真的要将我杀掉了。你赶紧走，让明若道救白羽。”

　　这种情况哪里走得了啊！我没骨气地差点流下泪，抽着鼻子说道：“你等着，让我跟他说说。”

　　李小乐立马拉住我的手，“别去，我太了解他了，根本行不通的。他一直在说是我害死了白羽，一定是他听说了什么……”

　　“你别说话了，我试试。”我将她放躺下，起身对着明若德。面具男已经和明若德站在一起，正在明若德耳边说着什么话。我脑中突然闪现了一种感觉：这样的场景我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或许，我似乎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所谓的即事感吗？

　　就在面具男离开了明若德的耳朵后，明若德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李小乐——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明若德的动作却超过了我可以反应过来的速度。我知道以后，他已经越过了我，径直来到了李小乐跟前，将李小乐的脖子掐住。

　　李小乐的脸上充血，原本苍白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紫色。

　　我好害怕她就这么死掉。不由多想，我冲上前用拳头打着明若德的背部叫道：“你个混蛋！赶紧放了她，白羽还没死！”

　　明若德的身体如钢铁一样坚硬，他纹丝不动，我的拳头反而肿了。面具男在我背后将我拦腰抱起，我听到了从他口中低低的笑声。

　　教堂突然从顶部开始坍塌，愤怒和伤心暂时被惊诧压下。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两个人从天而降。面具男则在此刻放开了我。

　　一切来得有点不可思议。在几秒之内，我看见面具男被我师兄司徒京彩踢向一边，而明若德则被另外一个男人用针扎住了脖子，顷刻昏迷了过去。

　　这就是逆转，是中彩票了！我兴奋地叫出了师兄的名字：“阿彩！”

　　“嗨~”师兄一脸阳光的笑，“你总是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

　　师兄来的话，一切都好办了。面具男失去了明若德的帮忙，一下子孤立无援，变成了一对三。不过我猜他是不会跟师兄打的，师兄很厉害。

　　“司徒京彩。”面具男说出了师兄的名字，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明若道。”

　　我好奇地看过另外的男人，才发现他和明若德长得很像。但样子比明若道还要成熟，如果说明若德是不成熟的大学生，那明若道便是老江湖。当然，这只是我一瞬间的感觉。他们还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便是两人身上都有浓浓的贵族气质。

　　“哎呀呀，是认识的人呢。”明若道摸着下巴，看起来很为难地笑道，“那我得考虑要不要留全尸了。”

　　“哼。”面具男用鼻子答了一个字，随后挥手用斗篷盖住了自己的全身，瞬间消失在了空间里。

　　我松了一口气，毕竟所有麻烦的家伙都解决了。我转身，扶起在地上的李小乐，“没事了，没事了，我已经拿到了噬魂魔吃掉的灵魂了。接下来就可以看看能不能救白羽了。”

　　李小乐眼里含泪，说了一句：“谢谢你。”然后晕了过去。

　　师兄在我身后敲了一下我的头，骂了一句，“小笨蛋。”他同样蹲了下来，对我说，“你所拿到的灵魂，根本不可能含有白羽的半个灵魂。”

　　“啊？”怎么回事，我脑袋转不过来了，师兄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师兄指着明若道说道：“这家伙已经将事情都告诉我了，现在我们就是过来解决的。”

　　明若道毫无诚意地说道：“抱歉，我实在没想到这个笨蛋会闹出这种事情。我前几天都不在意大利，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啊？”我依旧跟不上他们说话的思维。对了，说起来，明若道是知道事情原因的，为什么还要我查，我一直以为调查原因是明若道的意愿，看来不是。血族贵族，是其他贵族想要调查的吧，我似乎开始明白了。

　　明若德是明若道的弟弟，自然不会做出伤害弟弟的事情。李小乐说过，因为忌惮明若德的力量，所以他一直处于被监视的状态。

　　我起身，看着明若道，从他戏谑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叫做关心的成分。这叫什么，深藏不露？

　　师兄将李小乐抱了起来，他用手心抚过李小乐的伤口，她比较浅的伤口很快愈合了，而那些深的伤口，只能让它们不流血而已。这已经够了。

　　明若道则对我说道：“现在，可以将你收到的灵魂给我吗？”

　　“你想做什么？”我很警惕地捂紧了我的包。

　　“安珏，给他。”师兄没有抬头，直接命令了我一句，“他是死神。”

　　啊，我忘记这档子事情了。果然缺心眼容易让人误会的。我立马将瓶子给了明若道。明若道笑笑接过，然后打开了瓶口。

　　从破掉的屋顶上漏下了阳光，却并没有让灵魂的光点消失。对于这种事情，我一直觉得很神奇。一般灵魂只能是一个个的光点，独立地存在于空间，不受其他事件影响。这也是我可以看到它们的原因。

　　明若道的手凭空出现了一把银色长剑，剑柄上有看似很贵的宝石，蓝色的宝石。剑穗也是看起来很贵的银丝制成。他的这把剑很耀眼，一下子将我的目光全部吸引。而剑舞动，带动着阳光也似乎跳起舞来，片刻之后，那些散在周围的灵魂光点，感应到这种宁静的舞蹈一样，从光点慢慢散出了银色的光晕。

　　在青天白日下，我竟然感受到了只有在夜晚时候的烂漫。

　　几秒之后，这样的场景消失，我回过神，明若道已经收起了剑，我差点以为刚才见到的都是错觉而已。

　　师兄已经将李小乐安顿好，转身对我说道：“真是幸运，道很少在人前施展葬魂曲。”

　　“葬……葬魂曲？”我结巴了。原来刚才叫做葬魂曲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嗯。”师兄看出了我的迥然，很配合我的表情解释说，“百年前死神总司背叛异界，被李家消灭。此后，四十九门死神便有了各自送往灵魂的方式。葬魂曲是道特有的。”

　　“这些灵魂会去哪里呢？”我问道。

　　“去往时间的尽头。”明若道回答了我，“灵魂不属于这个时空了，他们的存在由于时间的终止而消失，只有时间的尽头才能让他们恢复形态，在消磨了记忆之后，灵魂也会慢慢消失。不过，一点都不会痛苦哟~”最后一句好像是在安慰我。

　　我好像知道了其他职业的八卦一样，心情好了很多。（果然我是女生爱八卦吗？）

　　“等等！”我想起了重要的问题，“既然我消灭的那只噬魂魔里没有白羽的灵魂，那……那白羽岂不是……”那李小乐该怎么办，明若德该怎么办？这件事情会一直复杂下去吧？直觉让我看向了明若道，我觉得他会给我一个答案。

　　明若道笑了起来，非常好看的笑容，“白羽么？她已经没事了，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回来了。不过，失去的记忆却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傻事。

　　师兄又敲了我一下脑袋，“都说了没事了。道在噬魂魔吞到白羽之前救下了她，不过由于灵魂被撕裂，只好用她的记忆来缝补灵魂。现在白羽已经没有记忆了。”

　　我懂了。所以，后来李小乐和明若德都被骗了。那刚才我们那么拼命是做什么来着？我恨恨地看向了师兄，都是他让我查的！

　　师兄后退了两步，摆摆手笑道：“这可怨不得我，我只叫你看下原因而已。因为道让我注意他弟弟的情况。如果我没说，我想你也会随着李小乐的味道过来吧？”

　　他说得对，我的确会追过来。师父说过，我只九条命的猫，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的好奇上。

　　“那刚才那个面具男呢？你们好像认识？”我又问了一个问题。

　　明若道摇头，笑着将目光投向了师兄。我也跟着看向了师兄。师兄的表情瞬间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很快回答了：“他是我和师父一直追查的魔王级魔，我想，是他跟德说了离间李小乐和他的话，所以才会让德暴走。你下次见到这个魔王就离远一点。”

　　魔王吗？我吞了一下口水。面具男说过自己是很厉害的魔，原来真不是在吹牛。强大的魔，会有人的形态，而且越是高级的魔，越会隐藏自己的气息。这也是我没有马上发现他是魔的原因。（主要还是道行不够啊！）这个魔王，居然放过了我，还跟我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

　　果然魔王也会寂寞吗？我得出了一个不太合适的结论。这样所有的事情便理清了。

　　明若道将李小乐带回去，师兄跟我说了两句话之后，也说要回意大利了。我回到了学校，猛然想起被我丢下的学长，还有替身珠子佳佳。替身珠子奇怪地在我床底被欧学姐找到，它的色泽已经暗沉，好像是用力过猛，至少要等下次才能醒过来吧。而学长也没有什么怀疑。

　　看来还是很顺利的。

　　半个月后，师兄给我打了电话。

　　白羽已经从异界回来了，虽然失去了记忆，不过身体很健康，回到了自己家人身边。李小乐则代替明若道的工作，去异界执行任务。而明若德，自从这件事情之后，被家族监禁了一个星期，明若道好像跟他说了什么话，他似乎也放弃寻找白羽了。

　　完美了吧……总觉得有些遗憾。我挂了电话，看着宿舍窗外的风景，有很多学生都在校道上行走，校道上插着五颜六色的彩旗。这样热闹的画面，提醒着我这样的信息：新生游园会已经来了。

　　傍晚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里面传来了有点熟悉的声音。

　　“你谁啊？”我问道。

　　“真是薄情，这么快就将我忘记了。”对方用埋怨的口吻，说着似乎是撒娇的话。我搜索了一下脑袋，能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朋友，好像没有……对方终于妥协地说道：“我是明若道。”

　　“明若道？你找我做什么？”我惊讶地称呼他全名，才想起，如果是外国人的话，应该喜欢用礼貌的称呼吧？于是我很有耐心地又问，“明先生找我什么事情吗？”

　　“噗——”回到我的是明若道扑哧的笑声，“安珏小姐故作成熟的语气，还真是可爱呢。”

　　尼玛……我忍住了挂电话的冲动，“赶紧说，我很忙的。”怪不得李小乐对他印象超差，应该也有他欠揍的态度因素在里面。

　　“我现在很郑重地邀请安珏小姐到寒舍一聚。不知安珏小姐可否赏光？”明若道慢条斯理地说出很中国风的句子，让我抖了一下。

　　“开毛玩笑，你让我去意大利吗？”我很非主流地用疑问句拒绝了他。

　　“谁说我在意大利？我现在在你三点钟方向的位置，正看见你穿着粉红色的睡裙，真是可爱啊~”

　　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看向我的右边方向，在离宿舍区两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座高级公寓，在四楼的阳台正站着一个人，非常嗨皮地对我招手。

　　惊悚！除了惊悚我没有别的表情了。我整个人怔在了窗口，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

　　明若道笑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哎呀呀，亲爱的你见到我这么高兴吗？居然都呆住了，哈哈……真是可爱的一只呢~”

　　这句话除了体现他是个淫|荡的货色外，还充分说明了这家伙的视力很好，没准还看见我没穿内衣的样子！我反应过来，立马将窗帘拉上……

　　我穿好了新发的系服，是那种上身带帽子的白色运动服，下身是红色裤子的那种套装。我很喜欢这件运动服，样式简单，很干净，纯粹的学生味道。十几分钟后，我出现在了明若道的公寓前。有点像是来送晚餐的，说起来，为什么是傍晚？

　　明若道很优雅地将我邀进了他的公寓里。和我想象的一样，这样的公寓，到处都是现代化的家具，却没有半点家的温度。只是一个装着床的盒子罢了。何况，吸血鬼根本不用睡觉。

　　明若道从我身后抱住了我，下巴很快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干嘛！”我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身体，完全不起作用。然后，我感觉到有冰冷尖锐的东西进入了我脖间的血管里，酥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从心脏开始，冰冷蔓延。

　　该死，这家伙想杀了我吗？虽然直觉告诉我不会，但我很担心因此变成吸血鬼啊！！！

　　“真美味~”明若道很快放开了。我捂着脖子，奇怪地没有流血，酥麻的感觉却没有消失，提醒我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你居然对朋友下手！你的节操呢！”我狂叫，“万一我成了吸血鬼怎么办！话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啊……超讨厌这个人的，怎么办！

　　明若道很悠闲地走到沙发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对我说道：“坐吗？我的大腿借给你也可以~”

　　“谢了，不用！”我依旧捂着脖子站着，一脸防备地看着他。这该死的家伙！

　　明若道看了我一眼，“穿着校服很好看呢。果然健健康康的人类比较舒服。和小乐一点都不一样的人类是这样的。你放心，你不会变成吸血鬼的，没有毒液，是不会转化成吸血鬼的。”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安心了不少。不过……“谁知道呢！要是你没有刷牙，口水也是有很多细菌和病毒的！”

　　“哈哈哈……”明若道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你关注的点还真是奇怪，难怪阿彩会让我来照顾你。”

　　“嗯？”我听到了熟人的名字，“为什么……嗯？”

　　明若道笑着解释说：“我和小乐对调了工作，现在我接管这个地带的工作。阿彩说你这个人少根筋，让我来照顾你。”

　　“呵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咬牙说道，“师兄你对我可真好……”我准备不去想这件事情。我还有一件事情很好奇，对于上次的那件事情，我还留着很多疑问。“为什么会接管小乐的工作，是因为小乐心情不好吗？”

　　“怎么可能是因为那个。”明若道的脸严肃了起来，抹去了戏谑的表情，直接开启了BOSS表情模式，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因为她身上有个麻烦的东西要去除，不能呆在这里罢了。”

　　“麻烦的东西？”

　　“无心咒，一种封印能力的咒语。是符咒家族秘术，只有家族传人才能用。小乐是找符咒家族解咒去了。你以为，以李家的实力，会因为设下结界而减弱力量吗？本来工作是不能随意调换的，是我向总司求来的。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

　　我当然没这么认为过，只是我没深想罢了。符咒家族，一个连姓氏都不让人知道的奇怪家族，虽然在异界很强大，但听说是很正义的家族，怎么会使用这样的咒语去陷害一个死神？好复杂的感觉……“没想到明若道先生还是个好人。”我感叹了一句。

　　明若道很认真地看着我：“安珏小姐，你所认为的血族，以及死神，是什么样子的？”

　　“啊？”话题转的有些快，我反应了两秒钟才知道他问了什么。“死神啊，不是吃公家饭的公务员吗？血族……是个很厉害的种族。”我给出了毫无说服力的答案。

　　明若道摇摇头，说道：“死神，在死亡身边工作的种族，在看到众多生死之后，很多人会因此对活着产生怀疑。活着是为了什么？这个世界创造的那么多东西，总有一天会消失在时间尽头，那么，人类究竟为甚会如蝼蚁一样的工作？死神常常会产生这样问题，找不到出口的死神，会因此成魔。”

　　成魔吗……

　　“血族可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让你看到了德的样子，会不会觉得血族是整天谈情说爱的人呢？呵呵，开玩笑的。虽然我们有时候也会有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过说到底，我们都明白，我们是违背时间规律的存在。违背规律，不是消灭规律，便是被规律消灭。”

　　明若道已经说出了我不能理解的话了。在异界的课堂上，有一门课我始终不能及格。类似这个世界的时间理论。异界称之为时间哲学。因为我始终搞不懂时间是什么，也搞不懂因果关系，因此总会不及格。

　　明若道忽略了我走神的表情，继续说道：“对于时间来说，我们是静止的。因为毫无变化，因此也不能跟随时间走动。不知在多少年前，我们的祖先改变了这个结果。我们也可以跟随着时间行走了。因此，大量的吸血鬼从地底下爬了出来。”

　　听起来很像惊悚电影，我有些紧张地听了下去。

　　明若道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祖先和时间作出了交易，吸血鬼可以随着时间走动，却不能带走任何因果。”

　　啊，好难理解的话。我觉得明若道可以和我的哲学老师谈得很好。

　　“因为带不走因果，所以，当吸血鬼消失的时候，所有关于他的历史，都将被时间黑洞吞灭，没有存在，过去和未来，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用浪漫的说法是，吸血鬼没有灵魂。”

　　我全身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电影所说的话，也并不完全是假的。

　　明若道笑了笑，看着我说道：“所以，我是不会让德接近太过美好的人。一方面，白家有理由必须保存着灵魂的存在，另外一方面，对于德来说，百年的幸福堵上世代孤单，怎么说都太残忍。”

　　我明白了，然后释怀地笑了。“是阿彩让你跟我说这样的话吧。”几乎是肯定的答案了。

　　“啊，真没意思~”明若道也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你似乎会在特别的地方显得很精明。”

　　我知道，阿彩了解我到骨子里了，他一定知道我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我抬头，有些感激地看着明若道，这个家伙比看起来得更靠谱一点。是因为习惯了吗，所以说自己没有灵魂的时候，连失落的表情也没有。

　　我对我所看到的世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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