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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爱他】
打开衣柜。
他将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的推过去。
唰唰。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找到了一件白衬衫——在他衣柜里,能找到白色的东西是很罕见的。肖铭将衬衫扔到床上,又从下一层出来一条浅灰色的运动裤。他点点头,又随便翻出了几件随意的衣服给自己换上。之后,他又将凌乱在地板上的杂志踹到床底下,这才一手抓着脏衣服,一手抓着白衬衫和运动裤回到客厅。
水声停止,亦岚应该是洗完了。
肖铭敲了敲浴室的玻璃:“我把换洗衣服房门口了。”说完,就走到厨房去看了看正在煮的鸡蛋和热水。水已经煮沸,他将热水倒进杯子里端出来。出来时,浴室门口的衣服已经不见了。他将热水放到杯垫上,迅速的把茶几收拾干净,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他塞到沙发垫下。
浴室门被打开。
当亦岚一边擦头发一边出来时,肖铭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
肖铭拿着遥控器,舒服的倚着沙发,看也不看她说:“过来喝点热水。”
亦岚有些尴尬。
肖铭的衣服有些大,衬衫袖子过了指尖,运动裤腿也拖在地上。好在衣服大,以至于她没有穿内衣也不是特别明显。肖铭咳了咳:“嗯,你怎么知道我家住这儿的?”他记得彼此对对方的私生活都陌生的很。
“我打电话给医院。”亦岚走过来,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
“哦。”他将热水推过去,笑道:“医院的保密措施做得真不好。”
“他们知道我是你的病人。”
“顾客就是上帝。”肖铭看了眼表,起身走到厨房将鸡蛋捞出来,裹在毛巾里。
亦岚看他敷着鸡蛋走出来,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这才发现他脸上的伤:“怎么受伤了?”
“您终于发现了。”
肖铭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要把皮剥掉。”亦岚抿抿唇。
“恩?”肖铭还没明白过来,就看亦岚起身拿过自己手中的鸡蛋,剥掉皮,又敷了上来。剥掉皮的鸡蛋光滑圆润,带着温度在自己的眼睛周围滚来滚去,像是有魔力一样消除了胀痛的感觉。
冰冷的指尖偶尔会落上来。
与煮鸡蛋形成很大反差的冷度,却令肖铭格外的舒服。
他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亦岚看着他的睡容,没有叫醒他,起身关了灯,然后又回到他身边坐下。脚踝一阵抽痛,她蹙起了眉。
半夜三点。
客厅里只有淡淡的月光,天窗打开着,窗外是邻居晾衣服的架子。
肖铭醒过来时,看到亦岚正站在窗前,看着光秃秃的衣服架子和对面邻居在窗前搭起来的放花盆的架子。他的身上搭了薄被,茶几上的热水依旧满满的,煮鸡蛋已经变冷。肖铭动了动身子,亦岚立马回过头来:“醒了?”
“不愧是警察,反应可真快。”
肖铭笑了笑,伸个懒腰坐了起来:“抱歉,我睡过去了。”
亦岚神色淡淡:“没关系。”
肖铭掀开薄被,伸手拿起煮鸡蛋咬了一口:“那么,现在跟我说说吧。”
“江启澈寄包裹来了。”她言简意赅。
肖铭眼珠儿一转:“你在保安室拿的那个?我看到了。里面装的什么?”
亦岚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所有有关于我们的东西。”
“也就是说?”
“他彻底的抛弃我了。”
肖铭慢慢的咀嚼着凉鸡蛋,口齿依旧清晰:“照理说,已经分手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彻底不彻底的问题,他也没必要再大费周章的把东西都寄过来刺激你。”
“我不知道。”
亦岚又转过身,不再说话。
“我想说的话,你应该也知道吧?”
肖铭歪了歪嘴,“很早之前,我们的对话就已经不是病者与医者了。因为感情这种事,谁都说不清。所为旁观者清,你如今的状态只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好吧,今天我也不在乎再说一遍——你啊,对他早就不是爱了。”
“我不爱他了吗?”亦岚喃喃的问——这种心痛,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什么?
“是不甘。”肖铭的声线凝聚:“不甘心为什么先放手的是他,而不是你;不甘心为什么明明你的洁癖是由他而起,而他却以此为分手的理由。”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我没有。”亦岚别过头。
“不要否认,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肖铭轻轻了笑了下:“如果给你回到当初的机会,如果当初江启澈并没有跟你分手,那你又会怎样?与他执手到老么?”
“知道么,你每次提到江启澈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的不是爱恋,而是无奈和自嘲。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么现在的你就应该是恨他的,恨他的绝情,恨他的抛弃。”肖铭缓缓走到他的身后,用手压住了她的肩膀。
“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肖铭从后面伸手挑起亦岚的下巴:“流露出这样无助的眼神。告诉我,你痛苦的是你的洁癖,还是江启澈?”
亦岚的眼睛又一次浮上迷茫。
她的心空荡荡的,有种酸酸的感觉。
“听,你的心跳加快了。”肖铭的笑容温暖却蛊惑:“你的挚爱是可以让你彻底摆脱洁癖的人,而不是那个让你洁癖加重的人。”他将唇凑到亦岚耳边:“如果真的爱他,就该在他说出分手理由的同时,彻底摆脱洁癖。洗手这种小冲动,为了爱人克制又如何呢?你做不到,就是不爱他。”
亦岚的唇口微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嘴里有淡淡的鸡蛋味道。温温的,令人眷恋。亦岚怔忡的看着他。
“是这样的么?”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微笑着用薄被裹住亦岚,轻轻的拥她入怀:“那么现在,美美的睡上一觉吧。”亦岚闭上眼睛,有晶莹的水渍缀在眼角。
肖铭凝视着他的睡容。
强迫治疗一个已经痊愈的病人,他是不是很不道德?
******
第二天清晨。
肖铭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是早上七点整。他胡乱的按上闹钟,迷迷糊糊的起床,顶着一头乱发啪嗒啪嗒的趿着鞋去厕所,闭着眼睛挤了牙膏,然后唰唰的开始刷牙。半睁着眼睛,看着镜中男人的熊猫眼,肖铭的脑子慢了半拍。
这人是谁?
他边刷牙边端详那个男人——恩,很像自己。
肖铭突然停了手,满嘴泡沫的嘟囔:“这不就是我自己么?真傻,连自己都看不出来。”说完,还笑了笑,就又继续刷牙。
半分钟后。
肖铭叼着牙刷冲出了厕所:“靠,我毁容了!”
正在整理餐桌的亦岚抬头,淡淡的恩了一声,而后继续低头摆碗筷。
“你怎么在这?”
肖铭满脸问号,很傻很天真的眨了眨眼。
亦岚不知道他还有这种睡完觉就变白痴的毛病,索性不去理他。继续规规矩矩的将碗筷一样一样的摆在餐桌上。肖铭擦去嘴上的泡沫,又胡乱洗了把脸才又出来。他走到餐桌旁,上面摆着亮的能照出人影的盘子和被炸的金黄的鸡蛋,旁边是牛奶和一叠面包片。
刀叉、盘子、被子。
每一样都没擦的亮晶晶的,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都能反光。
肖铭又顺着阳光看过去,天窗被打开,对面的邻居已经醒来,女人们蓬头垢面的隔着窗子在说话,窗子下面的茶几也被擦得亮晶晶,茶几中央还摆着一束花。
窗明几净。
肖铭突然想起这个词。
“吃饭了。”亦岚端出一盅汤,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呃——哦。”清晨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女人,肖铭突然莫名的尴尬起来。他磨磨蹭蹭的走到桌坐下,干笑着开玩笑:“你干脆辞了工作做家政服务好了,洁癖也是有好处的。”
亦岚没理他,慢悠悠的切开鸡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肖铭悻悻的抓起刀叉胡乱的吃了几口,随即又耐不住寂寞的开口:“其实跟这些面包黄油相比,我更喜欢吃油条和豆浆。”
“油腻。”
亦岚细嚼慢咽:“容易致癌。”
肖铭张开双臂:“有位伟人曾说过,在美食面前,生命变得不再重要。”
亦岚喝了口牛奶,低垂着眼睫:“五分钟后送我去个地方。”
“what?”
“我接到了任务,可来不及打车,所以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亦岚又吃了口鸡蛋,然后用纸巾擦擦嘴:“还剩三分钟。”
“我可以用这三分钟自杀,变成鬼送你飞过去。”
肖铭抓狂,但在亦岚淡漠的目光下,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开始塞饭。
“两分钟。”
“马上马上……!”肖铭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鸡蛋。
“来不及换衣服了。”已经换回自己衣服的亦岚准备去门口穿鞋。系鞋带的时候,亦岚不经意间揉了揉自己的脚踝。肖铭用力咽下鸡蛋,瞪眼睛:“Shit!你让我穿这身儿送你?”他还穿着昨晚随便翻腾出来的衣服。
亦岚耸肩:“无所谓。”
“我有所谓!”
“一分钟。”亦岚推开门:“我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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