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志烽，我弟弟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我给他仔细看过了，应该属于精神症性抑郁，与外界因素和自身的个性都有关。焦虑、身体不适、睡眠障碍、情绪起伏波动都是比较典型的表现。”

　　“那要怎么治呢？”

　　“这个要以心理疏导为主。不可太急，否则可能会刺激他产生绝望的感觉进而做出激越的行为。”

　　“很难治吗？。。。。。。”

　　“这个病症在欧洲不少见，治愈率还是蛮高的。”

　　“嗯，那剑秋就交给你了。最近我非常忙。。。。。。你也知道，家里的生意都是我一个人。。。。。。”

　　“这个我明白，剑暃哥，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向医院集中请了两个月的假，以后每天都会来看剑秋的，相信很快就会有起色。”

　　白剑暃最近在生意上谈了几笔大买卖，而且牵连不小，所以左右奔走，常常接连数日不在府中，不过弟弟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总算是舒了一口气。除此之外，为了避免童青和剑秋不必要的接触会刺激到弟弟，他再三叮嘱江管家和李妈看严了，还嘱托志烽尽量少带剑秋在府里逛，尤其是不要去到佣人住所的附近。

　　转眼已是盛夏时节，院子里的梧桐树高大挺拔枝叶茂密翠绿，童青想起《诗经》里的一首诗：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呵，凤凰只择梧桐而栖，自己却只能在地面仰视之，看来自己真的与高贵渐行渐远了。天若有知的话，就把祥瑞带去童府吧。。。。。

　　这边童青在树下嗟呀不已，东苑那边，有个人正和剑秋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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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志烽身穿一袭深色袍服，不过没有戴冠，而是一头短发，倒也显得精神飘逸。他身型瘦高，皮肤呈小麦色，眼睛明亮目光深邃透着智慧的光芒。此时他和剑秋正坐在银杏树下。

　　“剑秋。。。。。。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有没有10年了？”

　　“。。。。。。”

　　“你知道我在国外的日子是怎么渡过的吗？”

　　“。。。。。。”

　　“呵呵，可能你不信，我几乎每天都会想起你，想起我们以前在小塘里抓鱼虾，在泥地里挖蚂蚁，呵呵。还记得当年父亲送我走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吗？”

　　“你说我们永远都是好伙伴。我一直记着的。”

　　黄志烽看着白剑秋，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可捉摸的气息。

　　“剑秋，这次回来听大哥说了你的事。没想到对你的打击这么大。本来真的想好好问问你的，但是大哥不准在你面前提那个人。”

　　黄志烽站起身，走到剑秋身边挨着坐下。

　　“剑秋，你要知道，还有很多人关心你爱护你的。。。。。。和我说说话吧，什么都行。”

　　“。。。。。。”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白剑秋一直呆呆地看着树梢。

　　黄志烽叹了口气。如果不重新提及致病的根源是无法对症下药的。要找机会了解一下那件事的原委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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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爷几乎不回府所以西园基本上不用人伺候。童青最近一直在厨房做活。以前只是择菜什么的，现在也开始让她帮忙看火了。李妈还是每天东奔西走骂骂咧咧，总是在说这些个佣人怎么就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小凤近几天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

　　东苑那边一直风平浪静，许久没有见着叶子，想必她是忙于照顾二少爷呢吧。听说那个黄志烽天天去看白剑秋。呵，真是有耐心啊。童青心里还是希望白剑秋的病能快点好，这样叶子就不用和自己分开了，而白剑暃一高兴，就让她们回去了也说不定。

　　今天从辰时一直忙到申时，中午懒得回住处，就在厨房煮了点馄饨，小凤弄了两个素炒，一顿饭就打发了。吃饭的时候她好像有什么话想问童青，但是几次将要启齿却又咽了下去。童青有点纳闷，不过没有多问，想着如果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应该不会这般扭捏了，也就没往心里去。

　　看着天边一片金黄色，童青的心情跟着好起来。怀揣两个煎饼准备带回去当晚饭，今天好不容易天公作美，没有那么热，马上回去可以好好泡个澡，晚上溜去大少爷的书房找几本书看。正想着，旁边李妈的大嗓门开了：“注意着点，回避一下！没看到是二少爷的轿子吗！”

　　童青赶忙转过身，但还是禁不住侧过头偷偷看过去。

　　白家二少爷坐在轿子上，身穿一套大方的淡蓝色中山装。大家都说中山装是辛亥革命后不久诞生的，在军服样式的基础上吸收了中装和西装的优点，很是简练舒适。白剑秋的脸盘尖尖的，皮肤完全没有血色，透着病态的惨白。看的出身型瘦削，应该也就一米七的样子。

　　李妈上前作揖道：“敢问黄少爷，这是领着我们二少爷去哪里？”

　　“哦，是李妈啊，我带剑秋出门逛逛集市。”

　　“可是二少爷的病，没有问题的吧？大少爷吩咐过，尽量不要带二少爷出府的。”

　　“李妈，不要紧，忙你的去吧。”江管家不知何时出现。

　　“江管家，我带剑秋逛逛就回，不会超过一个时辰的。”

　　“哦，黄少爷客气了。大少爷吩咐过，只要是对二少爷有好处就行。黄少爷路上小心就是。小的送你们到门口吧。”

　　“有劳了。”

　　一行人远去，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拐角处别过身去的几个丫鬟。

　　童青心里疑惑，为什么见到二少爷要躲着走？白府的规矩还真是怪。

　　回到住处，用完晚饭，童青在西北角的偏房好好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等不及头发干就往西园去了。要赶在天完全黑之前回来，走夜路还是挺瘆人的说，虽然可以带灯笼，但是烛光点点的更是吓人。

　　和想象中的一样，麟骅园里没有光亮也没有人影。童青快步踱进书房，点着案上的两方唐三彩烛台，走到书架前翻看起来。除了诗词文集小说，还有一些中药和西医方面的书。童青从中抽出《老学庵笔记》准备带回去读。

　　陆游是为数不多让童青格外欣赏的人，他的诗词极富境界，一方面可以细腻闲暇，一方面可以铁马金戈。每次读到他的作品，都会被其中泛滥的爱国情怀所打动。正在遐思，听到院里似乎有什么响动。

　　童青手执一柄普通的单管烛台推门准备去院子瞧瞧，不成想竟与一张脸对上了。

　　“啊！。。。。。。”童青叫出了声。

　　“啊！。。。。。。对不起。。。。。。”

　　“你是谁？。。。。。。都快晚上了，怎么会在西园的？”

　　“惊扰姑娘了。刚才在院子里看到这里有亮光，就走过来了。在下端木韦，是白大少爷的好友，特意前来探望的。”

　　“大少爷最近时常都是不在府上的。江管家没有和公子提及吗？”

　　“提了，不过听说今天他可能会回府，所以晚饭后我还是决定来一趟。”

　　“哦，这样啊。。。。。。那我先走了，公子就在书房等大少爷吧。”

　　“还没问姑娘是”

　　“我叫小青，只是这里的一个丫鬟。”说完童青匆匆离去。

　　身后，端木韦默默地看着童青的背影直到消逝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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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青有些气喘地回到住处，将书放在桌上，然后倒了一大碗茶咕咕地喝下。呃，刚才真是吓死了，突然和一个人脸对脸，差点以为撞鬼了。。。。。。那个叫端木的家伙，是白剑暃的好朋友？但是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碰到。不过可能他们以前都不是在府上会面的。给他看到自己在书房乱翻，会不会到白剑暃那里去告状？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娄子。平安就好，平安是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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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园里，端木韦正坐在书房中。

　　刚才的那个姑娘是白府的丫鬟？可是感觉很有股书卷气，举止看来也不似一般丫鬟粗糙。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端木咳嗽了几声，将思绪拉回来。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自己是继续等还是改天再来呢？正思量着，见到一个白影渐渐走近。

　　“剑暃！”

　　“端木？！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等到你了，我正准备回去呢。”

　　“快坐快坐，我让下人上点酒菜，怎么都没有人照应一下？”

　　“不用麻烦了，只有江管家知道我在这里。你这几天忙，我就是想过来先打声招呼，让你知道我回云乡了，等你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聚聚。”

　　“这种事可以让人送个口信，这么热的天你何必亲自跑来。”

　　“剑暃，好几年没来你这了，想来看看，哈哈。”

　　“也好，等我忙完这阵子，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你出去也有4、5年了吧？”

　　“嗯，4年多了。当初被父亲硬逼着去的，简直是度日如年啊。时间过的真快。”

　　“韦，你这次回来可要好好帮你父亲打理酒楼了，不要再辜负他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否则，我还真不敢回来。”

　　“韦，我取个东西这就要出门了。不如我们一起吧。”

　　“好的。。。。。。”

　　“对了，你这里是不是有个丫鬟叫小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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