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ぞ上的雪

　　任萱没有想到事情过了好几天他都没有打电话给她，直到一个星期后她收到孔修的电话，叫她去见他的哥哥。而她却答应了他。
　　当他们见面后，任萱就后悔了，因为他说了一个残酷的消息给她，而她竟然没有办法后悔，因为他们在去见他哥哥的车上。
　　「我想我最好对你说老实话，我哥哥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家里的田地和米厂都早就没了，年轻时跟人家打架而瘸了一条腿，曾经结过两次婚，虽然没有父母，但有一个非常难伺候的奶奶，三个妹妹都离婚回到娘家住，她们也很难应付。」

　　任萱难以置信的瞪大眼。「那你还要我去见他？先生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

　　孔修眼神高深莫测地看她一下，「我只是要你去和他见个面，并没有要你答应和他结婚。」随後，他立刻转开话题。「自上回见面之後，你有见过多少对象？]
　　他怎么会这么问，是他先说要相亲的哎！
　　孔修看她的脸色不对，赶忙换了一个话题。[听说你的成绩很好是吗？]

　　「不是我自夸，虽然够不上天才的份，但我真的很聪明，念书一把罩，第一女中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她又叹气。「我姊姊刚好跟我相反，她考不上好高中……」

　　「所以？」

　　「所以我奶奶就叫我不要第一女中，要进姊姊念的那所烂高中，不然我姊姊会难过。我不肯，奶奶就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不给我念高中了。你说，我还能怎样？」

　　孔修哑口无言。

　　「没话说了？那我说好了，请问你结婚了吗？」

　　「没有。」

　　「有几个孩子了？」

　　「……」
　　到西螺老镇，任萱是头一回，难免感到新奇又有趣，那样古色古香的小镇，对于在城市里长大的人而言确实新鲜得很，尤其能够进入那种百年老宅内一窥究竟，穿过前栋大厅、天井、中栋穿堂、後天井，抵达後栋大厅，一路上她的眼神出奇神亮，掩不住兴奋之色。

　　然而当她一见到那个身上挂著几百斤猪油，神态更是猥亵到令人呕吐的中年瘸子，脸色马上翻为鲜绿色。

　　「孔先生，请你，不，求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那家伙就是你哥哥！」

　　「……他是我哥哥。」

　　「……不会吧！可不可以问你一下，你是捡来的孩子还是他是？」

　　「嗄？」「都不是！」

　　「……」

　　「好了，我们见过面了，可以回去了吧？」

　　「请等一下！」孔修硬扯住她。「这是礼貌，我起码要为你们介绍一下。」

　　为双方介绍是很快，三个人而已，又不是一拖拉库，但後续就很麻烦了。

　　孔修刚介绍完毕，任萱还没来得及喊撤退，那边的猪就流著口水摸过来了。

　　「我喜欢她，弟弟，你带了那么多女孩子回来给我看，就数她最高级了！」

　　「很抱歉，你是猪，我是人，我们不是同一种族的，0K？」

　　任萱噁著心退开一百万步，以为这么说对方一定会生气，会放弃，没想到那只猪反而乐得哈哈大笑。

　　「好好好，太好了，我就喜欢这种泼辣货！」

　　「简直不敢相信！」任萱喃喃道。「有病。」

　　「奶奶，就是她了，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不会吧！」任萱不屑地打回票。

　　老太太在一旁早就听得两眼放冲天炮，根本不喜欢这个跟驯服两个字眼完全搭不上边的女孩，但没办法，要结婚的主角喜欢，更正确的说法是，见过那么多女孩子，他只喜欢她，老太太只好临时改变主意，决定等他们结婚後再好好修理修理这个不懂得敬老尊贤的刁丫头！

　　「她的父母呢？」她尖声问孔修。「叫他们来，我们谈谈聘金的问题，然後就可以决定婚期了！」

　　很奇怪的，孔修不但没有回答她，反而退後一步任由任萱自己去应付。
　　「你要多少聘金？」

　　「一块钱也不要！」

　　老太太错愕的瞠大眼。「那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因为……」任萱冷哼。「我绝不会和那只猪结婚！」

　　「你这个刁蛮的野丫头！」老太太发怒了。「你可知道我们孔家是什么身分，竟敢如此不知好歹，我……」

　　任萱猛翻白眼。「请别在这里怀旧了，老太太，你甚至没有裹小脚呢！」

　　孔修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咳嗽，老太太差点气歪了脑後的发髻。

　　「你你你……」

　　「啧啧，真是凶悍，我爱死你了！」那只猪愈来愈痴迷地喃喃道，旋即不顾一切的以饿虎扑羊之势抱过来。「我就先睡了你，不怕你不和我结婚！」

　　眼见那副足有她三十倍大的体积泰山压顶似的崩塌过来，任萱不禁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往後退，没注意到後面一张藤制圈椅占在那边阻碍世界运转，一个踉跄跌坐下去，来不及起身，眼前就黑了一整片，她正想试试自己尖叫的嗓门能拉到几分贝，蓦地，横里一条人影先一步挡到她前面。

　　「够了，哥哥，她不想和你结婚，你没有权利逼她！」孔修冷静地请哥哥关闭他的口水瀑布。

　　「但我只要她！」猪像任性的小孩子一样抗议。

　　「你不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

　　「你没有资格！」

　　听到这里，老太太也怪叫过来了。「你这个杂种，竟敢……」

　　「奶奶，我会另外再找其他女孩子来给哥哥看，任萱不行！」

　　「但你哥哥只要她，」老太太蛮横的道。「她就得留下来和他结婚！」

　　孔修徐徐眯起眼。「奶奶，我一直想跟你讲一句话。」

　　见他的表情有点不对，老太太不由心生忐忑。「什么话？」

　　「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孔修慢条斯理地说。「如果奶奶再不懂得收敛，以後将得不到我任何支助，无论是金钱或任何事！」

　　话落即牵起任萱的手大步离去，後面那只猪一边怪叫一边追，老太太更是破口大骂，他都置若罔闻，出了老宅，他们坐上计程车直奔火车站，搭上最快出发的火车回台北。

　　回途上，孔修始终默然无语，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任萱也闷不吭声，她在生气，气孔修。

　　她发誓，以後再也不见他了！

　　直到那天有一位中年人给了任萱一把钥匙。
　　「这是干嘛？」方蕾满头雾水。

　　「孔先生因公事到澳洲，大约一个星期後回来，在这期间，他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和他结婚，你所提的条件他全都接受，所以，如果你同意的话，请你先搬进这里来，并准备好你那边所需要的文件，他一回来就会和你结婚……」

　　「啊！」方蕾面无表情地看著他。「请问，你说的孔先生是空修？还是他哥哥？」

　　「当然是孔修先生，他哥哥我还在替他另外找对象。」

　　「是他？」任萱目瞪口呆。「为什么是他？」她才发誓说再也不见他，他却要和她结婚？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跟我提的时候我也很意外。」不过，只要能多赚一笔介绍费，他绝不会反对。「还有，这三万元是他要给你做生活费的，如果你不同意和他结婚，等他回来後再还给他就行了。」

　　他再交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任萱茫然看著手上的信封，脑袋里已是混淆一片，全都是乱码。

　　究竟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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